《踏风上重楼》叶燃音

4、第三章

　　如简枫所料，伴随着清晨的阳光，山岚渐渐散去，周围的环境也慢慢发生着变化:幻境不攻自破。
　　几个少年陆续醒来，发现简枫独自守了整晚，都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夜里累了靠着简枫睡着的朝晖，也不再呛他，还主动和他分享干粮。
　　一行六人匆匆用了食水，熄了火堆下山。他们进入幻境的地方就在山门下不远处，所以过午不久便顺利回到山脚的营地。出人意料的是，理应是最安全的驻地，反而乱成一团。远远就听到嘈杂的人声和隐约的哭声。走近却注意到所有已经回来的人都没有进入营地，不安地围在营地栅栏外。
　　不大的营地里凌乱地横着几具尸体，没有明显的外伤，也没有遍地鲜血，只有一个满身尘灰的男孩扑在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上嚎啕大哭。围在一边的数人议论纷纷，但没人敢贸然动作，哪怕只是上前抱起小男孩。几个少年惊惶地查看四周，没有可疑的人或妖物，只有一群茫然无措的修者术师。行云看小男孩哭的凄惨，抱了他远离尸体，温柔地帮他擦眼泪，轻声细语地哄他，向他询问发生的事。小男孩大概只有六七岁，明显是惊吓过度，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会哑着嗓子喊师父和师兄。行云自己也还是个小孩儿，见他哭成这样，忍不住也跟着抽泣起来。被唤做琳师姐的少女哄了这个哄那个，一时间不知所措。
　　简枫不声不响地跟在一边，大致听到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计划中探路要两天，昨夜营地理应是没有人的。回来早的这些，都是因为门派香火不旺或者年纪小，分配的任务都是落霞山外围比较轻松的。当他们次日返回驻地，就发现五具尸体和一个号啕大哭的小孩。之前甚至没有人敢接近这个孩子，生怕这孩子有什么问题。
　　一团乱麻中也打探不到什么消息，简枫轻手轻脚地退出人群，琢磨着要不要干脆趁乱离开。不料路过两个哭成一团的孩子时，小男孩突然向他伸出手要抱。简枫不是个对小孩有耐心的，只假作看不见。少女温琳突然抱起男孩塞他怀里，并对他的冷漠行为表示不满。简枫手忙脚乱地想放下男孩，男孩却抱住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开。简枫试图和男孩讲道理，却看见男孩一双带着泪光的眼充满了纯然的信任与依赖。似曾相识的目光让简枫不再抗拒带孩子，也打消了趁乱离开的念头，抱着孩子找了个远离人群的僻静地方席地而坐，把小孩抱在膝上。小孩努力伸长小短手想抱住简枫的腰，头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渐渐止住了哭泣。简枫只听到小孩嘶哑但稚嫩的声音小声说了一句“我叫行空”便没了下文，再低头一看，小孩已经睡着了。
　　大概是惊吓太过，睡梦中也不安地皱着眉。
　　简枫抱着行空调整了一个方便小孩睡觉的姿势，借着地势观察营地的状况。他找的这个地方在营地外围，地势略高，刚好可以俯瞰整片营地，连较远的取水处的隐约人影都能看见。
　　松隐和温琳凭借门派和家族的声望暂时将鼎沸的人群安抚下来，又组织这些小门派的术师在营地外整顿出一片地方重新扎营安顿下来，等待能做主的各大门派的主事人回来。
　　简枫看着人群聚散，看不出这些人有什么异样，只觉得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淡淡的妖气萦绕不去，凝神探查却寻不到源头。他把玩着两块刻字的玉牌，感受其中熟悉的灵力，思忖竹简和玉牌与这巨大幻阵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