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记》晴刀

2、《小衙门》番外

　　今日真是个好天气，有阳光，有微风，在蓝天之下，还有胡小五喜欢的风筝。

　　那风筝虽然是从府中飞出去的，但它飞得真高啊，犹如一只真正的小燕子一般。

　　那时刚过十二岁的胡小五正在院子里打扫，只有趁着歇息的功夫才能抬头看看那只比自己更处在些的风筝，眼睛里充满了羡慕。

　　一恍神，她不小心多看了几眼，立刻被主事的发现了，免不得又受了几句苛责。

　　她不由心生难过，连忙低了头不敢再看。

　　在来李府前，阿爹交代过她，做奴婢的被骂几句都是常有的事，让她莫要放在心上，可她明明已经来了有七八日了，每次挨骂还是很伤心。

　　这一次，她不敢再抬头，只管默默地干活，生怕又被骂。

　　但没过半刻钟，主事的婢女突然叫她过去，她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事，心惊胆战地等着吩咐，才知道是二小姐的风筝落在了邻居家的院子里，要让她过去讨回来。

　　“这隔壁的穆家和咱们家有仇，二小姐就是因为你是新来的才把这件差事交给你的，你千万不能说漏了嘴，切莫告诉他们你是李家的人，否则可是麻烦了。还有，拿了风筝就赶紧回来，二小姐可还等着呢.…..”

　　在自家人喋喋不休的叮嘱中，她终于第一次跨出了李家的门。

　　虽说她已经知道了两家有仇，但她觉得穆家的人其实还挺和气，全然没有刁难于她的意思，尤其是那位上了年岁的老管家，很是和蔼可亲，而那位刚好要出门的如夫人还特意允许自己进去找风筝，说是让她长长见识。

　　虽然很快她便又踏进了穆家的高墙之内，但许是因着此时她的身份不再是哪家的婢女，而只是一个来寻风筝的小姑娘，她心情雀跃，蹦蹦跳跳地跟在穆家下人的身后去取风筝。

　　带她进去找风筝的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婢女，原本还与她笑着说几句话，但在一个亭子前，她们突然遇到了两个孩子。

　　小的只有六七岁，是穆家的小公子，正将另一个比她小一些的孩子当马来骑。

　　被骑的孩子应该是他的书童，不仅浑身是汗，而且膝盖已经被磨出了血来，显然已经快支撑不住了。而那小公子却仍不满意，拿着一个柳树枝条不时地抽打他的身体，骂他太笨，就连当牛做马都学不会。听着穆小公子的骂骂咧咧，胡小五吓坏了，她还从没听见过哪个五六岁的孩子这般凶狠地骂人，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心生害怕。

　　带路的婢女似乎也吓坏了，不敢再往前面走，打算带她悄悄地从旁边绕行，却还是被那小公子瞧见了。“风筝?我去给她拿，你滚回去吧!”

　　见那小公子将婢女骂走了，胡小五下意识地也想逃，但她不敢，只能怯怯地跟着他和那个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书童往里走。

　　到了树下，她看见了被挂在树枝上的风筝，本想自己爬上去拿，可穆小公子不同意，坚持要亲自上去。结果他爬了半天都没有上去，还好几次摔了下来，将在下面默默护着他的那个书童接二连三地撞倒在地。

　　她等不及也看不不去了，忍不住道:“还是我来吧，你太小了，还不行……”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再一次扒着树皮往上爬的穆小公子又一次摔了下来，也又一次砸到了那书童的身上。

　　只听“啊”地一声，书童的脑袋撞到了地上的一块石头，痛呼出声，一时竟站不起来了。

　　她也不再等那对着自己怒目相向的小公子站起来，自己开始往树上爬。

　　要知道，她自小在乡下长大，在这么点高的树上爬上爬下根本算不上什么。

　　想起家门口的那棵老槐树，她来了兴致，边爬边自豪地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从树上摔下来过呢!”

　　但她话音刚落，便突然觉得脚下猛然一空，整个身子往后翻去。

　　等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给拽下来的。

　　那个书童还在地上捂着脑袋躺着，拉她下来的只可能是那个六岁的小公子。

　　她很生气，刚想爬起来和站在身后的他理论，却突然觉得后脑勺猛地一疼，不由痛呼出声:“啊!\"直到下意识地抬手去摸痛的地方，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在震惊之下，似是连疼痛都轻了几分。

　　她惊恐地想要逃，但站在后面的人又一次动手了，后脑又是一阵剧痛袭来，眼前所有东西都开始晃动起来。

　　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她眼前一黑，向地上栽去。耳边，还回响着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让你骂我不行，让你骂我笨，你才不行，你才笨!去死吧!去死吧!你怎么还不去死!”

　　那么凶狠可怖，那么稚嫩清澈。

　　一切仿若一场梦。

　　一阵风过，仍然被挂在树上的风筝借风挣扎片刻。又回归了平静，不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