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待ってた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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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井拿着球拍推门进去的时候，幸村刚好换好衣服。
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冲他一笑。
“今天也这么晚才走吗？”
丸井没料到还能看见幸村，一边将自己的球拍扔进球包里，一边问道。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了。
在训练结束之后第五次看见幸村还停留在部活室了。
“嗯，有点事情就让真田他们先走了。”幸村的回答一如既往，衣袖下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保持的很好。
“文太，你不是也还没走吗？”
幸村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没问题，顺便还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再不快点的话，你喜欢的那家店的限量甜点就要卖完了哦！”
丸井砰地一声关上储物柜的门，红色的发丝顺着他的动作垂下来，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声音完全不似平常活泼的样子：“幸村……我知道的哦……我全部都知道的！”
最后半句像是对着自己，又像是对着幸村。
“什么？”声音太轻导致幸村一时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反问了一句。
丸井抬头转身又是灿烂的笑容，迎上幸村的眼睛，在幸村紫色的瞳孔里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脸：“没事，幸村一起走吧！”
完全说不出其他话来，丸井一时之间恨透了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放任幸村呢？
修学旅行回来的时候，在车站看到幸村倒下的时候，丸井第一次感到后悔。
心脏像是被人攥着，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看着真田和柳叫来了救护车，随着车一起将幸村送进医院后，丸井对上了切原犹带惶恐的神色。
听着后辈颤抖地问道：“丸井前辈，幸村部长……会没事吧？”
嗓子像是被人堵住一样，丸井试图张口安抚，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另一边的仁王和柳生倒还算镇定，听着柳的指挥去缴费和通知幸村的父母，桑原则主动承担起护送切原回家的任务。
“丸井……你……”柳看向丸井的时候彻底停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丸井脸上的泪痕。
一向表现轻松的丸井一点儿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天真烂漫。
此刻无声地流泪的样子，让柳知道他绝对不仅仅是在为幸村担忧，而是知道了什么。
丸井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衣袖一下接一下抹去眼泪，可是眼泪却不听话的越来越汹涌，打湿了整个衣襟。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良久，柳才开口问道。
丸井咬着下唇，努力抑制着流泪的冲动，无声地点了一下头。
是的，他早就知道了！
因为晚走而无意间瞥见过幸村的发病姿态，但是却没有勇气说出劝阻的话，才会导致现在的后果！
丸井眼泪肆意流淌着，像是要把全部的懊悔和痛苦发泄出来。
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就好了！
如果我能早点告诉其他人就好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幸村也不会躺在那个地方！
悔恨和愧疚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幸村醒来的时候。
丸井通红的眼眶和发酸的眼睛一下子就被幸村发现了。
“文太，”幸村的脸色因为刚刚做完检查而苍白，声音却温柔到了极点，“我没事的。”
我知道。
丸井想这么回应，可是面对病床上的幸村却因为刚刚放肆的眼泪而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大概丸井文太对上幸村精市总会有不像话的时候。
像是察觉了丸井的心思，幸村转了话题：“……做完检查感觉口里有点苦了呢，文太还有泡泡糖吗？”
丸井终于开口了，声音犹带着哭过后的沙哑：“……有的！”
然后从校服口袋里翻出了一大把各种颜色各种口味的泡泡糖，小心翼翼地捧到幸村面前。
“幸村……你想吃哪个都可以！”
幸村在丸井的脸上逡巡了一下，又看看他捧到面前的泡泡糖，弯弯眼睛：“就吃文太最喜欢的味道吧！我要青苹果味的！”
说着抬起手想从丸井手里拿过来。
手伸到一半却因为麻痹的感觉垂到了床单上。
幸村盯着自己的手，怔愣了一瞬，自嘲道：“看来是真的病了呢。”
丸井像是受不了了一般，把手里的泡泡糖全都洒在了床上，然后挑出青苹果口味，将糖纸剥开递到幸村嘴边。
“幸村，给！”
丸井的动作带着固执的味道，眼神也坚定地看着幸村。
少年人温热的体温就在旁边，和自己现在冰凉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幸村张嘴接受了丸井的好意。
青涩而又酸甜的味道，在味蕾绽开，一如幸村现在的心情。
缓慢地咀嚼着口里的东西，直到没了味道，丸井才提出离开。
幸村目送他走到门口，然后惊讶地看着人又折返回来，“怎……”
话消失在嘴边。
“幸村……”
丸井矮下身伸手环住了幸村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你要快点好起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幸村一僵随后软下来，抬手回抱他，“谢谢你，文太！”
谢谢你，这么担心我。
然而丸井自己却从来都不是让人担心的人，那天在医院的一时失控在第二次来探望幸村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幸村，我带了礼物来哦！”
手里的包装盒昭示着主人的心情，丸井故作神秘：“猜猜是什么？”
“文太猪，你每次都是带的蛋糕吧？”仁王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上次去桑原家也是带的甜品！之前我生日也送的蛋糕！”
上个月桑原家的拉面店开业了，丸井和正选的大家一起去祝贺，拿的也是同样的包装盒。
“就是说啊，丸井前辈的礼物最好猜了！”一边的切原还点头赞同道。
被这两个人暴露无遗的礼物让丸井气结：“你们两个——！”
幸村在病床上柔和地笑开，看着打闹的三人，眼里盈满笑意。
“看到大家都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
真田一向硬冷的脸也柔和了不少，看着幸村的眼睛也带着笑意。
“那就快点好起来吧！”丸井终于放过了小学弟，将盒子放到床头。
“没有你的球队实在是太寂寞了！”柳生也插话道。
“吶，幸村什么时候能出院？”丸井手还是停在盒子上，“一周？还是两周？”
“你是笨蛋吗？”仁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也知道没这么快吧！”
“就是说啊，部长还要动手术呢！”
切原的话，像是在丸井的心上用针扎了一个小洞，有点疼。
对了，差点还忘记了幸村还要动手术。
丸井一边想着一边嗅着手边蛋糕的香味，掩饰性地说道：“呐呐，这个我可以打开吗？”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我怕我会忍不住了。
“你这个家伙，竟然比部长先一步打开礼物！”仁王出声指责。
“没关系的！”幸村依旧是那样清浅的笑容，“我都可以的！”
“幸村你也太……”仁王找不出词来了。
纵容。
明明是带给幸村的礼物，却全部都进了丸井自己的肚子里，仁王想起这个就生气。
偏偏幸村本人都不在意了，仁王却还是有些意难平。
并肩回学校的路上，仁王还是忿忿开口了。
“呐，我说你啊——”
“我知道！”
话到一半，被丸井噎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丸井的脚步没有停下来，一直坚定地朝前迈，“但是，我舍不得……”
舍不得给幸村吃。
“这算什么理由啊？！”仁王不解。
直到有一天他不小心尝到了丸井给幸村带的蛋糕。
酸甜苦辣咸。
五味杂陈。
仁王只尝了一口脸就皱成了一团，不明白为什么丸井会这么自虐地每次都带给幸村，却又从来不给幸村尝一口。
然后在幸村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吞下这难吃到极点的蛋糕，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呐，幸村的手术已经定下来了吧？”丸井再一次吃完蛋糕，抬头问道。
幸村轻微点头：“下周末早上八点。”
啊，是关东大赛的日子。
“……”丸井低下头没说话。
“大家比赛要加油哦！”还是幸村打破了沉默，面带微笑地鼓励着所有人。
然后将他们送出病房门。
丸井落在最后一个，顿了好久，终究还是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周，幸村婉拒了所有人的探望；而立海大的大家也投入了如火如荼的训练当中，无暇顾及其他。
七月二十七日。
关东大赛决赛日。
也是幸村手术的日子。
真田提前跟幸村通过电话，让他安心准备手术，比赛完全在掌控之中，不用担心！
“是吗？”通过电流传达到耳朵里，幸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真田，辛苦你了！”
“幸村，我们绝对会将胜利的旗帜交到你手里的！”真田如此保证着。
然而——
除了双打都输掉了。
王者立海大附属中以2胜3负的比赛结果，将延续了十五年的关东大赛优胜，拱手让给了青学！
比赛结束之后，大家一起去医院探望手术成功后的幸村，丸井第一次有了退却的想法。
如果，如果幸村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样？
他怎么会忍心幸村再伤心一次？
站在门外踟蹰的时候，真田已经推门进去了。
丸井靠着门，将头抵在门上，不敢错过里面的任何一点动静。
“抱歉，能请你先回去吗？”幸村的声音似乎还是那么平静。
“幸村，下一次我们绝对——”
“够了！”面具终于破碎了，幸村整个人都在颤抖，“我不想再听到下一次了，下一次了！”
痛苦而又绝望的呐喊声。
丸井咬牙看着这扇门，它隔绝了幸村和自己，但是又止不住地从门后传来的声音。
幸村第一次这么绝望，是因为输了球吗？
很快，丸井就察觉到了真正的缘由。
“丸井君又来看幸村君吗？”看护的护士小姐多问了一句，“不过今天幸村君好像去复健室了呢！”
“复健室？”丸井重复了一遍，“他的身体没问题吧？”
“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还是要好好保重才行啊！”护士小姐说起来还面带惋惜，“幸村君就算这么拼命，也不知道之后能不能再打网球了呢！”
丸井手里的蛋糕盒掉了。
里面的东西摔了一地。
宛如破碎的心。
幸村……
不知道是怎么走出了医院，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丸井像是找不到回家的小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比起在医院里的时候，还要伤心。
任谁都看得出来。
这个人伤心到了极点。
可是第二天，丸井面对刚从复健室里面出来的幸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幸村，我来看你了！”
手上是一如既往的盒子，装着丸井特制的蛋糕。
幸村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疲倦到了极点却还是开怀地笑了，叫了他的名字：“文太，你来的次数太多了。”
语气里却没有责怪的意味。
“我可是有好好完成训练才来的！绝对不像仁王和赤也一样逃掉过来的！”丸井为自己辩驳。
然后伸手扶住了幸村，毫无所觉一般开口道：“我们一起走吧！”
一路上，幸村的步子很慢，丸井也跟着放缓了速度，完全没让幸村察觉到半分不适。
送到门口的时候，丸井提出了告辞。
“不坐一会儿吗？”幸村偏头，眼睛里印出对面人的脸，“你才刚刚到。”
可是，丸井拒绝了。
最后给了幸村一个拥抱，像最开始的那个一样的拥抱。
“幸村，快点好起来吧！”丸井的声音带着祈求的意味，让幸村瞬间明白过来了。
“我会的！”幸村抬手摸摸他的脑袋，“相信我，好吗？”
幸村这么说，也真的做到了。
通过高强度的复健，术后仅仅二十八天就站在了球场上，真正的做到了从奇迹中生还。
宛如他的外号一样——“神之子”。
被神眷顾的孩子。
可是丸井始终不敢放松，害怕有一天幸村会像之前那样倒下，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自己已经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当在U—17训练营里面，被君岛察觉到了这份心情，提出要以此为交换的时候。
丸井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下来。
幸村的病，是我最先发现的。
但是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所以才会导致幸村住院，手术，丢掉连续十五年的关东优胜。
甚至，在明明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打不了球的情况下，进行高强度的复健。
现在，还有复发的可能性。
丸井的心思终究是瞒过了所有人，一直以来活泼开朗的人，轻松愉悦的人，心里面潜藏着的东西，居然是这么的沉重。
这个原因被披露出来的时候，丸井第一反应是去看幸村的表情。
是错愕，是惊讶，还是失望？
可惜，幸村永远叫人琢磨不透。
等到丸井伤痕累累的下场，幸村带着人到了保健室，给他重新包扎伤口。
消毒水的味道幸村一向不喜欢，这次却还是亲自给丸井上药，小心翼翼地将纱布掀开，仔细地将每一处伤痕都好好涂上药膏。
再重新翻开一卷纱布，将丸井的左眼包好。
做完了所有的事情，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保健室里面的气氛一时凝固住了。
“文太。”
终究是幸村先开口了。
“对不起，让你一直这么担心我。”
丸井鼻头一酸，忍不住掉下泪来，然后被幸村察觉到了。
“不是你的错哦，文太。”幸村温柔地抚上他的脸，替他拭去眼泪。
眼神里透露着无尽的包容，和隐约的情愫：“生病的事情也好，手术的事情也好，全部都跟你无关。”
“是我自己的选择！”
幸村的话，太过温柔，但丸井看不清他的脸，眼泪遮住了视线。
然后，额头被人吻住了。
“我已经全部好起来了，彻底的好起来了！”幸村抱住了他，像他之前做的那样，“所以，文太你也要快点好起来啊！”
那天，两人的谈话到此结束。
丸井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离开U—17训练营前往澳大利亚的时候，丸井决定做一个蛋糕。
试味的时候却觉得太难吃了，伸手决定倒掉。
却被仁王开玩笑似的说道：“你当初竟然愿意吃那么难吃的东西，现在怎么就不肯再吃了呢？”
“你说什么？”丸井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啊，”仁王仗着身高薅了一把丸井的头发，“当初每次给幸村带的蛋糕真的很难吃，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吗？”
“那些也是你自己做的吧。”
丸井愣住了。
完全没有发现。
原来自己也会做出那么难吃的东西吗？可是完全没有察觉到。
大概是因为幸村，他也不觉得苦。
“什么啊……”丸井低低地笑道，“因为我现在特别挑剔了！”
不好吃的东西绝对不吃了！
细心地烘焙出来的蛋糕，抹上奶油，点缀上巧克力和水果，酸酸甜甜的。
丸井分给了幸村一小块。
他知道幸村从来不介意自己单独享用，只是这一次他想让幸村吃下去。
“给我的？”幸村的外套依旧披在身上，看着递到面前的东西，挑眉问道。
丸井点头。
炸开在舌尖的味道，甜中带酸却意外的好吃，幸村露出笑容来：“文太，已经想好了吗？”
“嗯，已经不会再犹豫了。”丸井终于明白了。
落在幸村脸颊上的，带着甜甜的味道。
“因为，我是如此的喜欢你。”
*
后记
1、丸井在幸村生病后，丧失了味觉尝不出来味道，也不知道自己做的蛋糕那么难吃。
2、幸村在病房外的那个拥抱里面察觉到了丸井的心思，在保健室里面给了回应。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待ってた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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