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心》凤阁龙楼

11、第 11 章

　　温和的声音象流水触摸着心脏：“这里的风景很好，一起去看吗？”
　　废话，难道我说不去这位就让我跑路啊？
　　我闷闷：“随便。”技差一招，能怎么着？既来之则安之呗。
　　胡青兰忽然扑过去，从哮天犬那里夺钱，哮天犬死死抓在手里，看着主人。
　　没想到他的主人背过身去，于是小狐狸顺利夺回刚付出去的财产，一块大洋，怒视哮天犬：不知道你这是非法收入吗？

　　哮天犬看着她：“我鄙视你！”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切，随便你。被一只狗鄙视，懒得理。

　　财壮狐狸胆，居然敢和大妖正面刚了啊！
　　也有可能是狗仗人势……那啥，狐仗狐势，以为自家主人拿住了神仙，就敢对着一只大妖嚣张，压根不知道她主人现在的淡定是装的。

　　我淡定的假装没看到这一切，认真的看着黄泉路边的曼珠沙华，小狐狸颠颠的把钱塞自己兜里，这世道挣钱可辛苦啦，她未成年就出来打工了。

　　神仙帅哥背着身，肩膀微抖。
　　我哼了一声：“想笑就别藏着掖着，丢人不丢人，又没人咬你。”我倒想咬呢，这不没胆量吗？

　　神仙帅哥微笑着转身，一双漂亮的眼弯啊弯的，满是明媚的星光，让人心乱一把的。我别过头去：“你笑得很欠抽。”其实是想说很漂亮，是真的漂亮。
　　有那么一双眼，就算很丑也动人，何况还有那张完美的脸，可见上天也是有偏心的，妖怪修炼千万年还比不上神仙天生的，好吧，主要是大部分妖怪审美不行。
　　就算我是以美貌闻名妖界的狐妖，也差那么一点半点的。

　　我忍不住酸意：“你不去媚惑人真是太可惜了。”就是，你老兄不去当鸭子真是暴殄天物，浪费了大好的风情，那要让多少美女失去了一夜情的机会啊？
　　哦，还有断袖分桃呢

　　我邪恶的看着他，想着他要是被一个帅哥垂涎不知道什么表情。
　　某神仙哥哥终于在这种奇怪的眼神中不安了：“你想什么呢？”
　　哮天犬：“笑得很□□。”
　　胡青兰：“我知道，肯定是在心里想□□你呢。”一片寂静。

　　我淡定。切，比小狐狸想得要深刻多了。
　　好吧，我这不是淡定，是自暴自弃。

　　船悠然的前行，曼珠沙华的香气渐渐弥漫，夜色下有一种宁静温柔的气息，很难想象这是传说中的彼岸，有一种脱离现实的迷离。

　　有歌吟从彼岸传来，似梦似幻，戚戚沥沥的女声缥缈惆怅：
　　“今生，辜负了春风与雨声
　　将花与梦
　　错付无凭
　　我行于夜与雾的迷林
　　望见前世的风景
　　若有人相问
　　只淡淡回一声
　　有何不同？
　　是那一年
　　繁华谢匆匆
　　那一人
　　弃了三春景
　　那一次
　　有风乱人眼啊
　　看到水穷处
　　落花与落尘”
　　女音凄清渐渐消散，仿佛雨声滴沥，渐渐无声。

　　静寂中，有少年清朗的声音，仿佛有人自远处来，踏月而歌：
　　“我也曾绿鬓红衣少年行
　　我也曾陌上春来缓归程
　　我也曾年少笑人痴啊
　　这满树缤纷刹那落满身
　　多情累前生
　　若今生，不相逢
　　便可以
　　明月秋水天高远
　　便可以
　　一身逍遥人不问
　　便可以
　　冷对斜阳看红尘啊
　　便可以
　　忘却忧恨忘此心”

　　声渐渐低沉，有无限清幽愁绪如曼珠沙华的香气弥漫过来，隐约有缥缈的女声相合，隐约听到几句：
　　“这年去年来黄泉岸，
　　这缘去缘来终不见
　　这好花好景莫道晚
　　这人世无常多聚散
　　彼岸花开人不见……”

　　声音缥缈，渐渐再也无声。
　　我过了很久，才幽幽的说：“黄泉岸边也有人么？”
　　他轻轻说：“有孤魂怨鬼，心有执念，等在黄泉路上，日日年年。”
　　这世间痴男怨女多，可惜作为狐族，我不懂也不想懂，好好的活着不好吗？

　　到了岸，他伸手要扶，我轻轻一跳，跳上去反手一捞：“矫情。”我就是要侮辱他，不然出不了气。
　　他依旧温柔的笑，伸手理了一下我被风吹乱了的头发：“走吧。”
　　我发了回呆，觉得黄泉岸边的风，真特么的大。
　　胡青兰小声的说：“以柔克刚的经典战例。”

　　走过黄泉岸，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开得如暗夜里的火，瑰丽又凄凉，有隐约的身影影影绰绰的徘徊在岸边，风吹羽袖，如烟如雾，仿佛曼珠沙华的影子，凄清又寂寥。
　　这无数的痴男怨女，守着黄泉岸，不过奈何桥，等着永不出现的一个身影。

　　心里有些欲泪的凄凉，被他温暖的手拉着，一直走出曼珠沙华的丛林，才渐渐的回过神来。
　　胡青兰欢呼一声：“有城市哎！”
　　大片大片的烟火气扑面而来，没想到地狱里还有城市。
　　仿佛忽然从梦里醒来，回到了现实。
　　地狱里风景优美，城市里灯火辉煌，鬼来鬼往，间或有妖怪精灵出入，还有一些外籍鬼或者身长黑翼的外国恶魔。看来地狱蛮开放的，超市里琳琅满目，店铺里各色争奇，写字楼里衣冠出入。

　　这简直不像地狱，倒像人间最繁华的大都市。

　　我远远看了一会：“看来地狱生活也蛮好的嘛。”
　　他点头：“和人间一样，因为现在人死投胎也不是马上能投，人口太多了，所以一般会停留几十年，当然要继续生活嘛。人间投胎为生，入墓为死，这里刚好相反。”
　　而且人间正逢乱世，就算去投胎，很快也死回来了。

　　我迟疑了一下：“哦，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都这样了，只能问了，总不能一直喂喂喂的叫吧？

　　他轻轻一笑,像曼珠沙华的香气弥漫：“吾原名清源，被剥落神职，现为青原。”虽然读音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一下子就明白了。

　　城市里的人虽然看上去和正常人相似，但身上鬼气弥漫，有些还会露出死的时候的样子，也就是这样的区别，才让人知道这并不是一个人间的城市。

　　青原自然的搂住我，不让鬼魂碰上。虽然我是妖怪，这些鬼魂不会真影响什么，但本能的有些怕鬼，这是女人女妖通病。

　　小狐狸和哮天犬倒是适应良好，带着钱开始到处买看上的东西，大呼小叫的和鬼讨价还价。

　　我和青原漫步在地狱街头，到处是蔓珠沙华的香味，地狱里只有一种花开。花开不见叶，见叶不见花，彼岸花，纵然开得再灿烂，芬芳馥郁，却依旧掩盖不了暗藏的悲伤。

　　所以看花的人，也不可避免的悲伤。爱花的人，也不可避免的爱上悲伤。

　　青原的手指轻轻的触摸着美丽的花瓣，温柔的抚摩，眼里却看着我，露出淡淡的笑。
　　哼，他在诱惑我！
　　诱惑什么的，当我不会吗？我可是擅长惑人的狐族。很有套路的。

　　我伸出手去抚摩着蔓珠沙华柔润的花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唇，然后故意的舔了舔自己的唇瓣，然后低下头去用唇碰触了一下花瓣，笑得邪魅勾人。
　　清源脸色一红，我得意的一笑跳开，在这种技能上，我会输吗？

　　却见他附身下去，在那瓣我的唇碰过的花瓣上轻轻吻着，用唇轻轻摩挲花瓣，眼眸却瞟向我。我觉得心一荡，浑身就燥热起来，连走路都不会了，脸红得一定超过了蔓珠沙华。
　　这，这，这个家伙在对我调情！
　　玛德，这是个花花公子，恩，花花神仙。
　　我怎么忘了，入梦的家伙就是他呢，想想入梦那些让人脸红的场景，怎么能相信神仙就是道貌岸然的家伙呢？
　　这丫不会是调戏女仙才被贬的吧？比如那调戏了嫦娥的猪八戒就是这丫吧？

　　我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为神仙都是古板的家伙，道貌岸然。实际上至少面前这个家伙就是一个调情高手，而且相信他绝对是个肆无忌惮的家伙，无论是战场还是床。

　　他妈的，我怎么遇到这样一个变态高手？轻敌啊轻敌。现在已经不是我要不要玩一夜情了，而是要被迫陪他玩爱情游戏，不等他尽兴，估计是没可能早退的。

　　你们神仙都是这么会玩的吗？

　　他一手揽着我，一手抱着那盆蔓珠沙华，笑得温柔，我却有哭的心情。

　　“那谁，我和你商量事情啊！”两人逛累了找到一个茶座休息，他把花放到桌上，要了冷饮和茶，这时我小心的开口。

　　他把一杯散发着香气的饮料放在我手边：“恩，你说。”然后啜了一口茶安静的看着，眼中星光流动。
　　我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
　　他伸过手温柔的把我的头发拢在耳后，有意无意的拂过耳垂，象电流一样，引起我一阵战栗，心头一片萧索，唉，败了。
　　初入江湖的菜狐，斗不过绝顶高手神仙哥哥。

　　真的想哭，不过现在哭有什么用？
　　“恩，那谁，我知道你想和我来一场爱情游戏，反正我本来也想和你一夜情来着。你情无愿，男欢女爱，多好啊。”
　　然后一别两宽，各不相欠。
　　我说话很客气，请求也不过分。

　　神仙和妖怪之间，当然是不可能的。可是来一场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倒是没什么，有时候还算是妖间佳话，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初恋情人是神仙，那也是值得夸耀的事情。

　　他看着我，手轻轻的抚摩着蔓珠沙花的那朵花瓣，好象在抚摩着我的唇一样。唉，这简直是间接亲密，肆无忌惮的调戏。
　　他低声笑，声音轻柔而低哑，让人心慌：“你其实一直想知道我侵入你梦里的目的，是吗？”我点头：“如果你肯告诉我。”
　　其实不是特别想知道，春梦是为了啥？还不就是男欢女爱？

　　他低笑：“因为不想你忘记我，这个理由可以吗？”
　　我点头：“现在我们已经认识了，你可以不用入梦了。”才不信这个破理由，不想让我忘记？用得了侵梦？直接来就可以啦。
　　这么好看的神仙哥哥，就算我是个滥情的狐妖，也不会忘记的啦。
　　毕竟是初恋嘛。

　　狐族会入别人的梦里和人家这样那样，但这种情况往往就是一些修为非常低下比较自卑的狐族，对付的也是压根没有修为的人类。
　　但正常的狐族，也不单是狐族，大部分妖都是坦坦荡荡男欢女爱的，那啥，我们妖是不大懂含蓄的嘛。
　　神仙哥哥要是找我谈一场含蓄美好的爱情怎么办？我就不擅长这个啊，这真苦闷。
　　我总不能在神仙哥哥含情脉脉的时候，来一句：“要不我们上床吧？”
　　多悲催的故事啊。

　　算了，现在才想到有什么用呢？悔恨没有多看一些爱情话本，照着演也能撑一下对吧？
　　神仙哥哥看着我的表情不好，迟疑了一下：“你很介意我侵梦？”
　　“我当然介意。”我脱口而出：“还不如直接上呢。”完蛋了，说出了心里话。
　　我就撑着脸不动摇，破罐子破摔了。

　　恩，我们妖族都这么直接来着。不信你问问胡青兰，是不是也这么说！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仿佛天地初晴，春日繁华，让人有些晕眩。
　　造孽啊，怎么可以有人这么风情无边老少通杀啊？还是个男的！还是个神仙！让妖以后还怎么有信心面对镜子告诉自己我很美丽啊？幸亏他在周围下了结界，让外面人看不清楚，否则我估计这里不再是地狱，得是天堂了。
　　让妖有些腿软。

　　“好，我们以后不做梦。其实有时候梦里做了一半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呢。你做梦很不专心。”他温柔的吐出指责的话语。

　　“我故意的。”我脱口而出，然后反应过来，脸轰的就烧起来了。
　　怎么有神仙会这么不要脸呢？还好意思指责我！

　　他俯身在我唇上交缠，叹着气：“想了很久了呢，很久了，宝贝，现在是和好了，对吧？”我无力的点头，在这种情况下，谁还能想什么啊？

　　蔓珠沙华的香气弥漫，这个时候我唯一想到的，就是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