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归》胡马川穹

21、第二十一章 黑马

　　“张大刚78分……”
　　“顾彦斌96分……”
　　“韩丽娜98分……，”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邱建国老师略微有些高亢的声音在盘旋，当念到韩丽娜的成绩时，孩子们终究还是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

　　唐小蓉拿着卷子，看着上面鲜红的85分心情意外的有些沮丧。本来她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窃喜，比前次摸底考试考得要好些，高了整整5分呢，这回妈妈总不会再说自己没有努力吧。但是看了班上那些成绩好的同学，就像高山仰止啊，自己是怎么都难以企及的啊！

　　韩丽娜也在看自己的试卷，虽然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嘴角的那一抹微笑却怎么也隐藏不住。这回考试自己出乎意料的发挥得好，整篇卷子只有微不足道的两个小错误，如果不是粗心大意，她相信自己还会考得更好。

　　同桌肖春艳在一旁“吃吃”地笑着，带着一种与荣共焉的喜悦捂着嘴，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又是你夺了第一名，顾彦斌差点气死了，你看他的脸色多难看啊！黑得好像要下雨了似的，真是好好笑！”

　　韩丽娜瞪了她一眼并没有回头。

　　嘲笑失败者不是君子所为，而且她确切的知道这种滋味，和第一名只差一点点的滋味是极为苦涩的，为了这第一名的荣耀她付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辛苦，所以这份胜利的果实她只会和家里人一起慢慢地品尝。

　　一张扎的极好看的纸条被传了过来，韩丽娜犹豫了一下后轻轻地拆开。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大字：祝贺你！

　　是顾彦斌主动来向她表达臣服了，班上只有他写得这么一手诗情画意象是一副山水画的草书。笑容在韩丽娜的清丽的脸上慢慢地绽开了，就像荷塘里的莲瓣“砰”地乍开，连她的眉她的眼都是喜悦之情，没有什么比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心甘情愿的落败更让人感到欣慰的了。

　　韩丽娜回过头，看了斜后方的顾彦斌一眼，略微矜持地含笑点了点头。

　　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在爸爸办公室里看到过的一本画报，那上面有一副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登基时向民众挥手致意的照片。女王略低了头，眼里平和以及从容，但是她头顶上璀璨的王冠，颈项上闪烁的钻石，都在告诫人们她是威严神圣且不可侵犯的。彼时彼刻，曾经有那么一霎那韩丽娜觉得自己已经化身为那位女王了。

　　终有一天，她也要做那种荣耀一生的人。

　　“好了，我们现在开始讲解试卷，请同学们看第一道题，这是一道填空题，有好多同学都填错了，为什么呢？其实我在考试的前一周刚刚讲过……”发完试卷后，邱建国正准备在黑板上板书，忽然听到底下传来一阵小小的喧闹。

　　一个班五十多份考卷发放完了，贺秋秋突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竟然没有考卷，老师也没有叫到过自己的名字。咋胡的唐小蓉一下子跳了起来，“不会是考试的时候被老师把卷子收错了吧？旁边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可千万别把考卷弄浑了？”

　　唐小蓉的声音并不小，周围几个听到动静的同学已经好奇地围望过来，知道这个新来不久的插班生的试卷不见了踪影，大多数人都惊讶不已。毕竟是第一次实行这样严格范围内的监考，一时出现纰漏也是很可能的。热心的唐小蓉立刻举手报告，决定陪秋秋一起去找班主任郭老师，秋秋连拒绝的话都还来不及说出口。

　　“砰砰”，邱建国拿了黑板擦敲了敲桌子，意外地并有申斥大家的喧闹，反而用一种近乎和颜悦色的语气笑着问道：“是我疏忽了，是哪一个同学没有拿到考卷？”话音落了一小会儿，才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深蓝色外套，容貌清秀眼神颇为灵动的小姑娘有些不安地站了起来。

　　邱建国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扬了扬手：“你是贺秋秋是吧？你来这么久了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这次数学成绩考得非常好，我们初中部一年级唯一的一个100分满分呢！所以老师要借你的卷子用一用，你先和同桌看一张卷子，等我给同学们讲解完了再还给你！”

　　象是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教室里一群半大的孩子们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惊疑以及不确定。于是，有一半的人眼睛紧紧地盯着已经坐下来的贺秋秋，而另一部分的人却不自觉地在搜寻韩丽娜脸上的表情。

　　坐在坐位上的韩丽娜面上是平静的，甚至有一点木木的呆滞，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同桌肖春艳小声地惊呼：“一百分，她竟然得了一百分”后，韩丽娜才扭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向那个看起来颇有些陌生的女孩。

　　那个女孩差不多和自己一般大，是班里新转来的插班生。身上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深蓝色灯芯绒外套，简单的梳着马尾辫，头上什么饰品也没有，脸圆圆的皮肤有一种健康的白皙，下巴有一点短翘，却衬得一双杏仁眼倒是极大极漂亮。

　　窗外的阳光投在那个女孩的脸上，映射得她的眼睛似乎有一些琥珀般的深褐色，好像月夜下静谧的湖水。此刻，她的头微微侧着，甚至有一点漫不经心的随意，好像考了个一百分是一件极平常的事情。

　　此时韩丽娜的心里满是羞愤，心里乱糟糟的。尖利的手指甲差点戳破了她的手掌，耳边一直在嗡嗡作响，让她一时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每个人看她的目光里似乎都夹杂着怜悯和嘲讽。

　　是啊，在一刻钟之前她还是天之骄女，稳坐在第一名的宝座上，但现在有人却告诉她第一名是别人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仿冒品。似乎是一刹那间炫目的光环散落，优雅及美丽象潮汐般褪去，自己尚不过是一只青涩的丑小鸭而已。

　　桌子后方传来一阵阵轻笑，理智告诉韩丽娜不要去理会，不能去理会。那个叫什么名字的女孩子从来都没有进入过她的视野，不过是从不知名村小毕业的野丫头，不象顾彦斌一样一直被自己视为平生最大的劲敌。

　　那个女孩长得什么模样自己都尚是模糊的，怎么会是她得了第一名？尽管想和顾彦斌先前所做的那样，有风度的写一张祝贺的纸条递过去结交一番，可是心里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拥堵住了，让她一时无法动弹。

　　难怪邱老师发考卷的时候只是给了自己一个鼓励的微笑，并没有象以往那样当着全班的同学说：韩丽娜，你又取得了第一名！现在想起来，邱老师的笑容多么的单薄，那淡淡地瞥向自己的那一眼似乎里面还有一些别的内容，老师一定也是在替自己惋惜吧!

　　此时韩丽娜的心里火烧火燎的，迫切地需要找人诉说一番。找谁呢？长长的眼睫毛垂了下来，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好看的阴影，但同时也让人感觉她的神情有些阴晴不定。

　　肖春艳小心地注视着她，好似生怕她哭出来。突然一伸手挽住了韩丽娜的胳膊强笑道：“别介意，才比你多一点点罢了，兴许你语文考得比她好呢？对，你一定考得比她好！”

　　韩丽娜眼前一亮，想起先前妈妈告诉自己的那个好消息。慢慢的，一丝极细的笑容轻柔地现在了她的嘴角。一个人绝不能轻易地认输，那是懦夫所为，这是妈妈告诫自己的话。韩丽娜拍了拍同桌的手，挺直了背脊开始极认真地听讲。

　　“我还以为我是第二名呢，原来却只是第三名，真是想不到啊？”后面传来顾彦斌自我嘲讽的声音，韩丽娜身子微不可闻地动了一下，肩膀却挺得更直了。

　　唐小蓉一直目光灼灼地看着秋秋，好像两个人是今天才认识一般，秋秋假装呻吟了一下抱住了头：“用不着对我这样热情吧？不过是考了个一百分而已！”

　　“而已，你尽然敢说而已！”唐小蓉笑闹着掐着秋秋的颈项，“我要去喊冤啊，为什么我俩一样听的课，一样写的作业，充起天你的字只不过比我写得好一点点，怎么你就可以考一百分我才八十五分，相差这么多？”

　　其实唐小蓉和栾敏的性格很相像，都有一点不拘小节的大咧，秋秋常想两个人如果认识了一定很有趣。知道同桌考得很好，看起来唐小蓉比秋秋本人都要来得高兴。

　　她凑在秋秋的耳边兴奋地说道：“我以前最羡慕那个肖春艳了，和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韩丽娜坐了同桌，你看她拽得象个二百五，别人找韩丽娜问个问题向她借个位置她鼻子都翘上天去了，我呸！现在成绩最好的贺秋秋坐在我旁边，我也要大拽特拽！”

　　秋秋有些啼笑皆非，敢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呐？看这丫头一脸得意猖狂的样子，这幅模样出去还不让人一苍蝇拍子拍死，赶紧拉住她指了指讲台上的邱老师。

　　唐小蓉忙一缩头吐了吐舌头，把数学卷子扯过来平铺在桌子上，又把笔拿在手里假装认真听讲。正经坐了两分钟，自己倒撑不住了，把脸躲在卷子后象一个偷了嘴的老鼠一样极得意地嘿嘿地笑。

　　女配正式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