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春风十里柔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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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贞年间八月初一
开国十年，恰逢现今的天太祖于十年前的八月初九登基，又逢现今的皇上的四十岁生辰恰恰好在八月初五，以及云南边境的骚乱于初五被平定。故天太祖特于八月初五至八月初九间特赦天下举国同欢，更是下令文武百官于初九这日携家眷赴宫中参加盛宴。
初九这日，住在洛阳城东侧的贺兰尚书大人与他的夫人贺兰长孙氏以及小儿贺兰和熙一同乘坐马车前往皇宫。
马车之上，贺兰大人对身边的夫人细细低语似在话家常般道：“你一会儿面见皇后娘娘可要仔细说话，我知你们姐妹情深，但毕竟今儿是大日子，娘娘长居宫中定是十分念家，你且仔细家常话说多了扰的娘娘心神不宁。”
贺兰夫人严谨的听着相公的话，她与相公对视了一眼，再细细品味相公的话顿时听出了他的弦外音。这几日云中那一带突然出现猫鬼，此邪物在五日前已害死十二人，闹得全国人心惶惶。皇上虽派兵捉拿这个猫鬼，但至今了无音讯，若不是登基之日与皇后生辰相撞成了臣子们口中的“双喜临门”，皇上是断不会举办这个盛宴的。
这猫鬼虽然恐怖，但没见过它的人倒是对他产生好奇，就比如今天早上她刚听说猫鬼这两日又害了六人丧生，就听见她的侍从芸娘对她道：“夫人，你说这猫鬼是真是假？虽听着怪渗人的，可总觉得是吓唬人的。”
“不可能是唬人的，皇上都下令捉拿了还有假？你觉得唬人那是你从未见过。”她心事重重的端起茶盅喝了口茶。
“夫人，那猫鬼究竟是什么东西啊？”芸娘被她说得开始害怕起来。
“它的外形与特征跟猫无异，只不过它不是活猫，是猫的魂魄，”她又喝了口茶，许是茶味太浓她喝了两口便皱起眉头，把茶盅往桌上一搁道：“应该说是邪恶的魂魄，因为有些猫死后他的魂魄会被人利用拿去炼化七七四十九天，最终被把它炼化的人操纵去害人。”
“夫人，你知不知道坊间现在开始流传说只有神仙上的仙人才能降服猫鬼，可您也知道历年的八月及十二月都是仙人们的闭关月，怎么听得见外界的声音？而民间的那些三流道士在这抓巫术严密的年头多半是不敢出手相救，即便敢道术也是不高明的，”芸娘越说越怕，她害怕的看着夫人道：“这次皇家的盛宴，夫人真得小心了！”
饶是芸娘这样的粗人都想得到这次宴会可能不简单，她又怎么会想不到，这次能躲得过是福，躲不过就多半是祸了。
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外，贺兰大人又看了眼自家的夫人后先下了马车随着公公去了承和殿面见圣上，而贺兰夫人叫醒趴在她膝上熟睡的小儿和熙，下车前她轻声叮嘱小儿：“等下不论你皇上姨丈皇后姨母还是你的几位皇表弟妹，若问你猫鬼之事，你且如实答来，若问你怎么解决，你只管回答，但不论两个问题，你都别说道‘让道士抓猫鬼’如若两个问题都不问，你就不说猫鬼之事。懂？”
贺兰和熙
福佑殿内
芸娘扶着贺兰氏坐在右侧第五个位子上，在她的前面则坐着一位贵妃和两位妃子以及她的嫂嫂长孙氏，对面则坐着几位王爷的正妃。她与长孙氏相互低声寒暄了几句，两人彼此心知今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们，故简单问好之后便不再说话。
“贺兰夫人，这是您家的二公子吧？生的好生俊俏呢。”说话的是坐在贺兰夫人这排第一位的静贵妃，这出口的话与她的头衔似乎有些不妥。站在贺兰夫人身后的贺兰和熙在心里轻斥了一声，不等他母亲回答便先朝那位静贵妃拱手作揖恭敬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在下正是贺兰家的二公子贺兰和熙。”
“眼瞅着贺兰夫人便觉得夫人气质脱俗，难怪生出来的三位公子三位小姐都风姿卓越呢。”坐在对面的珍妃对着贺兰夫人巧笑倩兮道。“娘娘说的哪里话，臣妇已是个半老徐娘，何来气质脱俗呢，娘娘过谦了。”贺兰夫人笑着回答道。
刚刚提到“三位小姐”时，芸娘的脸一下子就绷紧了，大气不敢出，幸好这情形被站在旁边的贺兰和熙看到，他偷偷拉了一下芸娘的袖子。芸娘被和熙这么一提醒一下子就回神了，又听见贺兰夫人的回答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贺兰和熙？和熙，和熙。”静贵妃仔细揣摩这名字，“本宫记得月初给皇后娘娘请安时看到皇后娘娘正在写娘娘侄儿侄女的名字，其中就有贺兰和熙这个名字。本宫记得‘和’是以和为贵的和，‘熙’是含哺而熙，鼓腹而游的熙，不知是也不是？”
贺兰和熙又连忙拱手作揖道：“娘娘的记忆让和熙自愧不如，正是此‘和’此‘熙’。”
“真是个好名字，那你可知这天下的和才是最为重要的？”静贵妃朝和熙温婉一笑。和熙却觉出不对劲，答曰知道，必会引起有关猫鬼之类的话题，答曰不知，又会显出贺兰大人对他在这块疏于管教。这下可叫他犯了难。贺兰夫人见儿子迟迟没有声音，便赔笑道：“回贵妃娘娘......”“本宫现在在等回答，夫人有什么话等下再与本宫说。”静贵妃和气的打断道。
贺兰夫人正欲又开口替儿子说话，却被旁边的长孙氏拉住了手。贺兰氏微皱眉看向长孙氏，从她的眼里读出了“切勿轻举妄动”的警示。
“在下......”没了母亲为自己拦刀，贺兰和熙觉得背后开始冒出冷汗，这殿内除了未到的皇后娘娘外，就有三十余人。他只得便寻思这边斟酌开口。
就在这时，放置于大殿正前方的金銮凤椅背后的朱红色大门缓缓打开，一位公公先走了出来弯腰叫道：“皇后娘娘驾到。”
贺兰夫人等三人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静贵妃纵使再想发难也发不出了，她只得愤愤的随着众人一起边说着“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边站起来朝着那扇门将会走出来的人行礼。
那位公公出来叫唤后，便弯腰退到一旁。门内相继走出二十个太监和二十个宫女，再来走出来的便是皇后长孙敏葭了。见她穿着厚重的深红色朝服，头上插了几只样式简单的红步摇，一双玉手上各带着一个翠镯，左手的食指上带着一个翠玉指环，右手的四根手指上套着十二颗翠玉佛珠，妆容是一如既往的淡雅端庄。
待到皇后稳坐凤椅上淡淡说了一句“众位姐姐妹妹平身”时众人才敢坐回原来的位子。
所有的妃子家眷都恭恭敬敬的行李，唯独坐在静贵妃对面的淑贵妃独树一帜，整个行李的过程中她也只是懒懒的站起来一下，并未行李也并未出声。等到众人都坐回原来的位子后，她悠然出声：“皇后娘娘今儿不知是怎么了，竟这么晚才出来，叫嫔妾们好等，要是往常也就罢了，可是今儿是皇上的大喜，娘娘这么做不妥吧？”
这话一出，多半人大气都不敢出。皇后把右手前臂靠在凤椅的扶手上，左手抚了抚左边的步摇，对众人温婉一笑。“今儿早，绾绾不知怎么了，老是在本宫怀里哭闹不停，去请了太医来看，太医说绾绾是染了风寒有些发烧，皇上派人来给本宫传话，叫本宫安心照顾绾绾就是，等绾绾烧退了再来主理宫中事务，哪成想被绾绾这一闹，竟叫诸位姐姐妹妹苦等了一个时辰。”皇后接过她的贴身大宫女佳音递过来的茶小啜一口。这皇后短短的几句话后便见淑贵妃原本得意洋洋的脸一下子苍白了下来。
这淑贵妃早在圣上还是王爷的时候便入了王府，做了侧王妃。当时的王妃之位一直空悬着，而当时的皇上纵有六位夫人也只有她是侧王妃，当皇上入住皇宫称帝后，她就一心想着皇上十有八九会封她为后，岂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活生生的夺去了她梦寐以求的皇后宝座。这个程咬金就是如今坐在凤椅上的长孙敏葭，当时的敏葭比她进门的晚，可偏偏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不知喝了什么迷魂汤药，扶她做了王妃，敏葭好生养，进门不到五年就给皇上生下两子一女，王妃之位更是谁也夺不走。她们入宫后的十年里，皇后又为皇帝填了两子三女，而她只为皇上生了一个女儿，因在生下这个女儿后，她精疲力尽昏迷数天，期间被一个她曾经欺辱过的宫女灌了数碗含有麝香的药物，自此以后便再不能生育。旁人都心知肚明她这是害人终害己，可她却置若罔闻。只是夜深人静时，她总会被自己无端的吓出一身冷汗，尽管如此，她白天还是自唱着自欺欺人的戏。
皇后也不再理会她，只是将右边的手靠在右边的金色靠枕上对下座的众姐妹温和地笑道：“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从前本宫做女儿时不觉其意，现如今做了母亲才深知其意。绾绾现年方六岁，但自幼体弱多病，能长到六岁本宫都觉得庆幸，如若绾绾能健康成长，本宫愿意终生吃斋念佛。”
“娘娘说哪里的话，娘娘向来乐善好施，是个有菩萨心肠的人。五公主也是聪慧善良又得圣上喜爱，臣妇相信就连观世音菩萨见了公主也会觉得公主得天独厚却不恃宠而骄，常积德行善，定保公主一世平安。”长孙李氏温和的答话道。
“那便借齐国公夫人吉言了，今日唤各位姐妹们来，一是为了皇上的生辰宴，二是为了皇上的登基已满十年，三是为了云南战事获胜，云南百姓从此可以安居乐业。三大喜事恰恰撞在一起，皇上便决定于初五至初九大赦天下普天同庆。皇上特命本宫告知各位姐妹，午宴设在隆安殿内，晚宴设在长生殿内，御花园内设有吃茶的点心，本宫愿各位姐妹们尽兴而归。”皇后又喝了一口茶后对众人温言道。
“嫔妾/臣妇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众人纷纷坐直了朝皇后低头道谢。
皇后却轻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对众人疲言道：“本宫许是晨间被绾绾一闹有些乏了，各位姐妹们如果无事就请先退下吧，贺兰夫人与其公子留下便可，本宫与夫人许久未见，只记得夫人有一套专门解疲乏的方法，还望夫人来帮本宫解解乏。”
众人见此便起身作揖告退，唯有珍妃俏丽的对皇后眨眼道：“皇后娘娘与贺兰夫人乃是同胞姐妹，怕不是娘娘乏了，是娘娘想与夫人唠家常唠姐妹情了。罢了，既然娘娘嫌嫔妾碍事，嫔妾也不在这呆了。”
“只怕你心里早就坐不住了，本宫与你相识三年，还不知你是哪个性子吗？外边这天好着呢，风筝都给你在花园备好了，快去吧。”皇后抬眸睇眼看她，详装嗔怒道。
珍妃爽朗一笑：“我们皇后娘娘的心果真跟明镜似的，既然如此，嫔妾就谢过娘娘了！嫔妾这就告退。”她便行礼退出了福佑殿。
贺兰和熙看着她走出殿外不免觉得有些愕然，他瞧着珍妃远去的背影心中更慌乱了，就连皇后唤他他都没听到，还是他娘亲拉了一把他的袖子他才回身。他连忙朝皇后拱手作揖恭敬道：“娘娘。”
皇后瞧他正儿八经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本宫是怕你站久了累着，想赐座于你。这儿都是自家人，这么拘谨做什么。”她懒懒洋洋的靠在扶手上，完全没了方才的盛气端庄。
贺兰和熙这才发现皇后遣退了所有仆人，整个福佑殿内只有他们三人，他便朝皇后俏皮一笑：“那和熙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姨母了。”他这位姨母，是天下权势最鼎盛女人，也是除了母亲外，对他最慈爱的女人。人前她是皇后，他便要敬她；人后她是姨母，他虽也要敬她却少了拘谨。
皇后笑着见他坐在贺兰夫人旁边端起了茶盅，“怎么？被珍妃的艳丽迷住了眼？想来你明年也有二九了，是到了思慕姑娘的时候了，哪日看上哪家姑娘便告诉姨母，姨母替你去说亲。”
贺兰和熙一口茶在喉咙里还没咽下去呢便听见皇后的话，惊得呛住了，咳了好几声。贺兰夫人只得为他拍背顺气。皇后见此却爽朗大笑道：“看来是真有了那心思，姐姐啊，儿大留不住咯。”“姨母！”和熙急得脸都红了，“和熙还未到弱冠呢。”“好了好了，你姨母逗你呢，多大个人了还经不起逗。”贺兰夫人也笑骂道。
“和熙只是觉得珍妃在这样俏丽无辜的外表下，心思却不似那般单纯无辜......”他开口为自己辩解道，皇后却微微坐直了身子笑着打断了他道：“你为何如此觉得？”贺兰和熙用余光见到母亲神色未有异常，便直言不讳道：“初识时只觉得单纯俏丽，后淑贵妃娘娘对您出言不逊时她也与旁人一样不发一言，只是淑贵妃被姨母您还击落败时，和熙注意到她垂下了头有些用力的拉扯手绢。再至后来与您告退时偏要说了那番话，旁人不过心自然只当是一句玩笑话，可我细想姨母您先前已然说道自己是乏了，可偏偏她说您不是乏了就是想与我们单独聊天。此举何不是在提醒众人我们不是简单的聊天，况且，珍妃虽然进宫三年，但还是有骠国口音，和熙还记得骠国的使者在三年前带着骠国公主向皇上提出和亲，那位和亲的公主被纳入了皇上后宫。而此次云南边境的骚乱正是由骠国引起的，而出兵与骠国对战的大将里就有我的哥哥贺兰和瑄。再看姨母您面对她时虽然温和，可是言语毫无温度，在我的印象里，姨母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绝不会直白的道出逐客令的。如此一想，便觉得珍妃可怕。”
皇后细听了半晌，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又懒懒的靠在扶手上。“姐姐，你这儿子心思竟比女子还细腻呢。”她先是吃了一口茶点对贺兰夫人说，又吃了一口茶点慢悠悠地睇眼看了有些慌张的和熙，终是忍不住笑道：“好啦，姨母又没怪你，瞧把你吓得。姨母只是讶于我的好侄儿模样越发俊俏了不说，就连心思也越发细腻了。只是这话，与母亲姨母说说就罢，可别让你爹你小舅听到，敢妄言朝政，仔细你的皮。”“姨母教训的是，不过姨母还忘了一人，那就是姨父呀，姨母应再添一句‘可别让你姨父听到，敢妄言朝政，仔细你的头。’”贺兰和熙见姨母没有怪罪之意，便又开始皮了。
“你这孩子，愈发没个正行了。”贺兰夫人笑骂道，吃了一口茶对着座上的妹妹温和道：“臣妇距上次面见娘娘到今日已有两月有余，娘娘近日来可好？眼下已是孟秋，娘娘自小体弱，可要仔细着了风寒。”
“有劳姐姐挂心了，妹妹很好。虽管理六宫照顾子女，但平日里并无什么大事，闲时总会去花园走走，皇上闲时也会陪着弹琴作诗作画，自在的很。倒是姐姐，和瑄身在边疆，整日与黑白无常擦肩，宜修又远嫁陇道，辛夷好打抱不平，明明是个丫头却似个小子，和熙还未弱冠，和珉和安茹尚且年幼，照顾这一堆孩子和打理府中的大小事务，妹妹瞧着姐姐都清瘦了。”
“身为妇道人家，哪能不操心这些家中琐事。想来也觉得奇怪，臣妇并不操心儿女们的事，总觉着儿女们渐渐大了，有些事也该他们自己去承担了。”
“也是，可是有件事姐姐却不能不管，眼见辛夷也大了，是该另择婚配了。不知姐姐姐夫可有心仪人选？”
“娘娘从小便是由我带大，娘娘的心思我这个做姐姐还是知道的。只是娘娘也该知道，姐姐可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有什么话不妨与我直说。”贺兰夫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姐姐莫要动气，辛夷是姐姐心头爱女，生她和和熙时因为体虚而一度昏厥乃至难产，辛夷尚在襁褓中就高烧不断小命危矣，好容易长大了也是体弱多病。这些妹妹通通知道，这次皇上有意让辛夷嫁入云中独孤府想必姐姐姐夫也已经知道。姐姐，您是我除大哥外最亲的人了，辛夷是我的侄女，我岂会害她。想必姐姐也知道，那独孤府可是皇亲贵胄，按辈分，独孤府中那位老爷还得唤皇上一声表弟呢。姐姐不是不知道，安平王的遗腹子天骐可是对辛夷有意，可辛夷生性不喜拘束，她不适合在王府中生活。这独孤府如今虽不如安平王府，但从那前朝积累下来的名声远胜安平王府，那独孤老爷如今身兼云中刺史，又接管着父辈留下的青瓷生意，辛夷嫁过去定不会吃亏。”
“可我听说那独孤公子却是个面部不能示人之人.......”
“这个姐姐放心，独孤公子这病啊去年就请神医治好了，去年菊月他还随着独孤老爷一起入宫与我们相见，是个颇为俊俏的少年郎，谈吐不凡气宇轩昂，与我们辛夷甚是相配。关键是待人和善真挚品格不凡，此等女婿，姐姐还不快快收了？”
“这样看来，确实是个良配，但独孤府属于云中，云中最近可不太平，妹妹真的没有别的所图？”贺兰夫人又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淡雅的笑着对皇后说道。
“姐姐，妹妹能有什么别的所图呢？不过是希望侄女嫁得好罢了。”皇后拿起放在佛珠手串，边数着上面的佛珠边笑着对贺兰夫人道。
“妹妹那可是强人所难了，云中出了什么事你岂能不知，你更知我这么多年对辛夷那么上心的真正原因，如今竟还想出这种法子，你是真把辛夷当侄女吗？”贺兰夫人把茶盅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原本还温润的眉眼此刻掺杂些许厉色。
和熙慌忙站起来朝皇后拱手作揖：“皇后姨母莫怪，母亲爱女心切，所以言语上有些冒犯，请皇后姨母海涵！”
皇后倒并未生气，她笑着先对和熙道：“方才才说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又怎么会怪罪你母亲呢？”再笑着对贺兰夫人道：“姐姐是什么样的脾性妹妹是最知道的，如若姐姐平静应允而不朝妹妹发难，妹妹才会觉得奇怪。云中发生什么，你知我知皇上知，可你我只能当不知，姐姐也应该能猜到这门亲事是谁的想法，妹妹尽力了却也无法左右，确实称不上是辛夷的好姨母，妹妹能做的，只能尽力帮辛夷争取一块免死金牌和一门好亲事。姐姐，你应知道妹妹虽得圣上盛宠，但宫中人多口杂......”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明白了，明白了。”贺兰夫人缓缓吐出这句话。
万般缘由，皆因身不由己。
待到贺兰大人他们三人回府时已近亥时，一进大门便有下人偷偷告知芸娘辛夷今日又在街头惹出了祸端，芸娘便趁着贺兰老爷去书房时告知贺兰夫人。
当贺兰夫人冲到辛夷房间时看见一个茶杯在满屋子乱飞时她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幸好她是一人前来，房里屋外也没有外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赶紧把门关上，“贺兰辛夷！”
此时的辛夷正趴在床上看书，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呵斥，她吓了一跳，施咒的意念突然被打断，那个茶杯就直直往地上坠去，摔了个粉身碎骨。
循声而来的丫鬟赶紧把碎片扫去，去管家那里要了一个新的茶杯送到房间里。“你且带着园里的丫鬟们先出去，出去时把房门带上，让我与三小姐说会儿体己话，无我召唤谁都不要入园进屋。”“是。”贺兰夫人已面色平和的坐在椅子上，待丫鬟走后，她才变了脸色。
此时的辛夷已经颤颤巍巍的坐在床边，“行了别演了，为娘还不知道你？回回装作害怕的样子又有哪回是真正害怕的？自打你记事起为娘就和你说了，你身上的那东西是会害你也会害了咱们家的你偏不听！有几次还拿到外面去，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为娘告诉你，你不想活可以，但贺兰府里的一百多人还想活呢！”
“哎呀我的好娘亲啊，这么多年都过了，要抓我早就抓了，肯定没啥事的。再说了，当时也是您教我法术的呀，您肯教我不就是因为您的众多子女中只有我遗传了您的法力吗？您想让我学好本领后能惩恶扬善为民除害，那我也这么做了呀！”辛夷也不再装了，索性又躺回床上。
“是！我是教你要惩恶扬善为民除害，你也确实做到了。但是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要惩恶扬善之前一定要有能力先保护好自己？”贺兰夫人急得跑到床边坐下，听见她说：“不记得。”了后更憋不住火气。“什么不记得！我都快跟你讲厌了你跟我说不记得！贺兰辛夷！你给老娘起来！”她揪起辛夷的耳朵把她从床上拽到床边站着，“你给老娘站好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你以后嫁到独孤府可是会被人嫌弃的！”
辛夷正揉着被抓红的耳朵愤愤着，突然听到“嫁”这个字顿时睁大了眼睛。“娘亲，嫁？谁要嫁？贺兰歆吗？她要嫁给谁啊？”她口中的贺兰歆是她爹二房的大女儿，二房多年来并未有子，只有两女。贺兰歆已过婚嫁年龄三年了，奈何心气高，前来求亲的是一个也看不上，辛夷想，这次前来求亲的该是位王爷吧。
“是有人要嫁，不过不是贺兰歆，是你。”贺兰夫人叹了口气，她不敢看女儿的眼睛，她怕她心软。
“我？娘亲你开什么玩笑，我还在考学呢，姐姐二八才嫁，而我还有一年才二八呀，娘亲犯不着为了罚我说这般话唬我吧。”辛夷一副听了胡话的样子。
“是真的。”
“好好好，就当作是真的。真的我也不嫁，我还要呆在娘亲身边好好孝敬娘亲呢，让那个人娶个鬼回去吧。”辛夷并未发现贺兰夫人的异样，只当她是唬她的，就跟往常一般坐到贺兰夫人身边抱着她的手臂，把头靠在她肩上撒着娇。
“傻孩子，这次可真不是唬你的呀，这次说这话的可是你皇帝姨父呀。”贺兰夫人已然泣不成声的，而辛夷却似被雷劈了一般。待贺兰夫人与她细细道来后她才回神木讷道：“姨父，是要舍我呀。”贺兰夫人闻言皱眉，又听她木讷道：“谁不知云中闹猫鬼，他这是要舍我来保全他的天下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春风十里柔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