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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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味蕾”最靠里的小包厢里，飘散着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肉菜所散发的浓香。七分熟的肥嫩牛排厚厚实实地躺在铁板上，滋滋地冒着气。
闻秋骆慢条斯理地把餐巾在领口处别好，解开手腕上的袖扣，拿起小刀，优雅地切着牛排，白皙修长的食指轻轻按着刀背，特别好看。乔凌初不着痕迹地咽了口唾沫。
“真的不吃？”
闻秋骆用叉子叉起一块香嫩的牛排，递到乔凌初面前，牛排上浇着黑椒酱汁，切开的部分还带着少许殷红，肉质不会太生也不会太熟。
乔凌初抿紧了嘴唇，摇了摇头。
行，小姑娘这次态度还挺坚决。
闻秋骆把牛排放到自己嘴里，慢悠悠地吃着饭。他最近拍片，有时候忙起来顾不上吃饭，难得今天可以好好吃一顿。刀叉交错间还能听到乔乔咬菜叶时发出的清脆声，别有一番乐趣。
在乔乔充满怨念的眼神中，闻秋骆放下刀叉，慢悠悠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乔凌初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我明天还要早起训练，就先走了。”反正你朋友也很多。
闻秋骆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桌上的叉子，“叮”的一声。
他收回手，仿佛这时候才回过味来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略带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我千里迢迢地过来……”他顿了顿，省略号里包含的内容已不必说。
“至少让我送你回去吧。”语气听起来很是卑微。
包间里有一扇小小的窗，暗黄色的窗帘半掩着，望出去就是老外滩，外面下着小雨，灯光在玻璃窗上晕成一圈圈光晕。
乔凌初恍惚想起自己没有带伞。
“那好吧。”
没走几步雨就停了，因为撑同一把伞而过近的距离，突然就不那么合适了，但乔凌初贪恋他的温度，没有刻意避开。
两人一直走到酒店附近。
“就送到这吧。”乔凌初没有看他，作势要转身离开。
闻秋骆恐怕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到底在想什么，像是情感瞬间挣脱了理智，他低着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心干燥温暖，他的手心却浮起了一层薄汗。
他的手心有点凉，被他的手握住的那一刹那，时间好像飞回了四年前，甚至更早以前。这个人，是她那么喜欢那么依恋的人。
各种复杂的情绪潮水般向她涌来，她不愿意挣开他，又不甘心原谅他。只好咬紧下唇，没有说话。
闻秋骆低着头，在灯影下，睫毛长长的，瘦削的下巴还是满满的少年感。可惜他抿了抿干涩的唇，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是他先走的。他有什么立场要求她什么呢。
她完全可以不原谅他，她尽可以惩罚他。
他当初离开之前不就已经想过最坏的结果了吗？
如果四年前……
可惜哪有什么如果。
“叔叔已经联络好啦，你们直接过来就可以。你不是喜欢电影吗？这边有一个布里斯托大学很好的，来这里学习学习，不是正好吗？爷爷现在的情况，你心里也有数，这边专家建议是让你们尽快过来。”
闻秋骆挂了电话，爷爷正坐在床边看报纸，拿着报纸的手时不时地颤抖着，虽然爷爷总是抖抖报纸掩饰过去。爷爷的情况很不好。
“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不然我怎么都不会放心的。”闻秋骆把爷爷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这个病不好治，现在说是两年，到时候不知道要多久。我也不用你照顾，人家医生护士比你专业多了。你到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你去干吗？”爷爷瞟了他一眼，嘴硬地继续看报纸。
闻秋骆眼睛红了，低下头看了眼手机。是乔乔发过来的：爷爷身体怎么样了？[抱抱][抱抱]。
闻秋骆坐到床边，慢慢地伸过手去握住爷爷那饱经风霜的手，握得很紧。
闻爷爷了解他，他要是下定决心了，怎么劝都没用。他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慈爱地看着他这个一向懂事乖巧的宝贝孙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那一瞬间，闻秋骆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爷爷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最亲的人。他不能失去他。
“那乔乔怎么办？”
“我会跟她说。”
“人家一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你要是想清楚了，就别耽误人家。”
……
乔凌初垂着眼，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一点一点松开。
他眨了眨眼，抬起头看她时还带着笑意，但眼睛里有水光，在灯光下特别明显。闻秋骆说：“没关系，乔乔。我不想让你不自在。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过来了……”
从他说“没关系”三个字开始，乔凌初的眼泪就不受控地流下来了。听到后面，眼泪流得更凶，硬是咬着下唇一声没吭。
“别咬自己。”闻秋骆轻轻地掰了下她的下巴，她的下唇已经有点咬肿了。可能是因为终于能说出这番话来，他此刻感到格外轻松，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小孩，“以前都是我不好，乔乔。我说了以后只做你的哥哥，却没有做到。”
他捧着她的脸，低头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不管发生什么，乔乔永远都是小闻哥哥独一无二的小玫瑰。”
像是用这句话作了最后的道别，他松开了她。
乔凌初透过满眼的泪水看到闻秋骆离开的背影，竟然还透着几分潇洒。
“你给我回来！”乔凌初拖着哭腔喊他。
那潇洒的背影微微一僵。闻秋骆背对着她，用手擦了擦眼睛。
“闻秋骆，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头！”虽然哭得很伤心，但是乔乔的语气还是非常有气势的。
闻秋骆回过头来。
乔凌初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他，眼睛红得像兔子，鼻涕泡都哭出来了。
“过来！”
得到指令的闻秋骆又走到她身前。
“你莫名其妙离开我四年，现在回来才多久，你就不愿意哄我了？”
闻秋骆微微一怔，递出去的纸巾被她的手冷冷地拍掉。他喃喃地说：“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就是知道我喜欢你……”乔乔哭得蹲下来，一边抽噎一边说：“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你走多少年都不要紧，我都会一直等你，对不对？”
“不是的，”闻秋骆也蹲下来，努力忍住眼泪，把乔乔整个抱在怀里，用拇指给她擦眼泪，手足无措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别哭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走啊？”乔凌初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你不喜欢我可以跟我说啊。你为什么要走啊？要去这么远的英国？你知道我怎么想么？”
闻秋骆一直对她很好。
从小到大，没有跟她红过脸。
所以乔凌初在明明很生气很难过的时候，都还是没有办法恨他。她把扔进垃圾桶的小王子又捡了回来。明明是他离开，可她却在怪自己。如果她不喜欢他就好了，或者她喜欢他却不告诉他就好了。那他也不会走了，他会永远陪着她，就算只是邻家哥哥也很好呀。
是她太贪心了。
其实这四年里，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的。
去英国的飞机刚落地，闻秋骆没忍住还是给乔乔发短信报了平安，乔乔没有回。
闻秋骆放不下她，一开始只敢没话找话地问她，“叔叔阿姨身体都好吗？”，后来也只是问“作业做好了吗？”，“放假去哪玩了？”这些毫无营养的问题。乔乔很少回他，就算回也只是一个字“好”或者“嗯”。
后来英国爆发了流感，还挺严重的，影响了几百万人。
那天他上完课回家，看到乔乔发过来的一条微信：你没事吧？
这之后，两个人才开始像从前那样聊天，乔乔会跟他分享学校里的趣事，闻秋骆也会拍一些英国的风物给她看。
爷爷的病情反反复复，闻秋骆去医院陪床，往往只看到爷爷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明显，两颊的凹陷也越来越深，可他无能为力。这个国家以及这里的人都那么陌生，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只有晚上和乔乔聊天能给他一点安慰，他贪婪地想留住这一点安慰。
就这样持续了一年多。
“我给你寄了一本书过去。”乔乔甜甜的声音总是瞬间就能安慰到他。
那会儿正是爷爷病情最严重的时候。
闻秋骆从快递小哥手里拿到那本《边城》时，非常失态地哭了出来。
闻秋骆拿着那本书走进病房，眼泪已经擦干了，眼睛还是红红的，人看起来也不太精神。
爷爷正躺在病床上听收音机，瘦得见骨的手还在输液。他勉强睁开眼看向门外的孙子，好奇地望着他手里的书。
“哦，这是乔乔给我寄的。她问您好呢。”
爷爷拿起老花镜，接过闻秋骆递过来的书，看了眼书名，又看了眼闻秋骆红红的眼眶，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人干什么？”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一下子把闻秋骆砸懵了。
爷爷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继续听收音机，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曲。窗外夕阳很美。
闻秋骆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直到天黑。
“别等我了，乔乔。”这是他回国前对乔乔说的最后一句话。
……
乔凌初抱紧了他，像是还在害怕他离开，像是突然回到四年前。眼泪鼻涕都沾湿了他的衣服。
她像小猫一样，用脸去蹭他略长的头发，拖着哭腔说：“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对不起，”闻秋骆不停吻着她的头发，重复着这三个字。
他在她耳边轻轻亲了下，低声说：“我再也不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19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