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七月拾一

11、第 11 章

　　初冬的清晨，陆曼芝醒来，她摸摸身侧不出意外的被窝里没有了热气，有些沁手。这个时候，顾启已经去晨练了，每日六点起床，慢跑上一个小时。陆曼芝半眯着眼在床上略躺会，清醒后起身唤来丫头，待陆曼芝梳洗一番后，顾启也回来了。

　　顾启脸红扑扑的，额头是沁出来的汗珠，衣裳敞开着，端一杯水坐在椅子上。

　　陆曼芝在梳妆镜前整理自己的头发，招呼丫头给顾启拿一张毛巾，顾启接过毛巾随意擦拭了两下，对陆曼芝说：“那边生了吗？”

　　陆曼芝摇头，“还没叫人来报信呢，昨天发动到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了。”这说的是四太太，四太太怀胎十月，也到了瓜熟蒂落的日子。

　　顾启不耐烦屋子里有丫头杵着，他挥挥手让丫头去看女儿顾惜，吩咐她若是顾惜醒了就抱过来。

　　陆曼芝整理好头发，到顾启身旁拿起他随手丢在桌子上的帕子为他擦汗，顾启拿住她的手，阻止她，说：“别擦了，我去洗洗。”

　　顾启洗好出来，顾惜也被抱过来，正乖巧地坐在陆曼芝怀里吃饭。顾启把女儿捞到自己怀里，接过碗喂她喝粥。

　　“刚刚管家来报信了，四妈妈昨天半夜里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陆曼芝对顾惜说：“咱们吃了饭，妈妈带你去看小叔叔好不好。”

　　四太太平日里跟顾惜接触不多，顾惜对四太太的印象也不深，因此对陆曼芝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她只是看着顾启，问：“爸爸，去不去？”

　　顾惜头发留长了，今天黄姨给她扎了两个花苞头，小小的顶在头上，特别可爱。顾启忍不住亲亲女儿的额头，然后亲昵地回答顾惜：“爸爸不去，你也不去，就让妈妈自己去。”

　　陆曼芝看顾启一眼，有些疑惑，“怎么惜惜都不让我带去？”

　　“才生了孩子血腥味重，别把惜惜吓着，况且按四太太的性子，你能不能看到孩子还两说。”陆曼芝想想，顾启说得不无道理，也就没再提要带顾惜一起去。

　　顾虑四太太才产子没多久，陆曼芝就没上午就去看望，她陪女儿玩了一上午，处理了事情后，下午才往四太太院里去。顾虎中年得子，自是高兴，吩咐管家给顾府上上下下多发了一个月的薪水。陆曼芝这一路走来，遇到的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脸上掩不住笑意。

　　才到四太太院子里陆曼芝就碰到了三太太，三太太脸色不太好，扶着丫头的手往外走。陆曼芝拦下三太太跟她问好，“三妈妈这是怎么啦。”

　　三太太嘲讽地看了四太太院子大门一眼，对陆曼芝说：“我看你也别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了。”

　　陆曼芝猜测这是三太太在四太太那里受了气，她进去屋子二太太竟还坐在这里。她与二太太问好后，两人一时无话可说，自上次管家事件后二太太就有意无意疏远了陆曼芝，陆曼芝知道二太太心结一时半会没办法解开，两人也只能这样不尴不尬的相处下去。

　　陆曼芝呆坐，才来时丫头送上来的茶水都凉了，也没有人来说一声四太太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二妈妈来了多久了？”陆曼芝问到。

　　二太太苦笑，她看一眼摆放在屋里的自鸣钟，“一个多小时吧。”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二太太又说：“女人生孩子，鬼门关里闯过来，四妹妹劳累一晚上了，多睡会也是正常的。”

　　陆曼芝笑笑没接话，这院子里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只她和二太太在一旁坐着。她才来时四太太贴身伺候的丫头就端了饭菜进里屋，分明就是四太太醒了要用饭，如今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四太太也没说要见。陆曼芝觉得真是好笑，她起身假意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唤来四太太房里的小丫头，对她说：“我今天还有些事，管家等我怕是也等急了，我就先走了。等你家奶奶醒了替我跟她说声抱歉，说我下次再来看四妈妈。”

　　二太太自陆曼芝走了又多坐了会儿，还是没等到四太太。

　　“你倒是猜得准了，”陆曼芝窝在顾启怀里对他说，“我今日别说看看孩子了，就是连四太太都没见着。”

　　顾启抚摸陆曼芝露在被子外的肩头，眯着眼轻蔑的说，“这算什么，你只管看，更张狂的事咱们这位四妈妈也做得出。”

　　陆曼芝感叹顾启料事如神，四太太坐月子这段时间里，所有去看望她的人她都以身体为理由拒之门外，如果想见见新生的顾家二少，四太太也用小孩子受不得风推辞了，顾府众位主子中竟只有顾虎见过母子两。陆曼芝都在私下和顾启打趣，顾府二少爷真是神秘。四太太做的事却不止这一件，月子里每日燕窝进补，出月子见人穿的新衣服也早早做好了，支出花销已是顾府第一人。人虽在坐月子，但争宠的心思没歇，把孩子当名头把顾虎从三太太床上叫走的事情时有发生。孩子办满月，顾虎本只想一家人吃顿饭，待百天再大办，四太太也不依，磨着顾虎满月也办，百天也要办。

　　陆曼芝连自己小叔子的面都没见过，就要帮他办满月宴。四太太挑剔，每日光是传话的人就一波接一波，四太太只管说自己的要求，稍不满意就推翻重来，只苦了陆曼芝累的每日倒头就睡。

　　终于是到了顾家二少满月这日，四太太抱着二少在厅里接受祝福，着一身红衣很是喜气。四太太因月子里过份进补少有走动，竟是比生产前胖了一圈不止，跟之前窈窕的四太太判若两人。

　　今日这种场合有管家帮忙招呼客人就行了，陆曼芝乐得顾启拉她在自己院子里躲懒。午后太阳出来了，顾启和陆曼芝自己动手将屋子里的摇椅搬出来，两人窝在摇椅上晒太阳，暖呼呼的。

　　“累了吧？”顾启问陆曼芝。

　　太阳晒得陆曼芝犯困，处于半睡半醒间，她懒洋洋的应了顾启。

　　顾启像哄顾惜一般轻轻的拍打陆曼芝，看她睡熟了，喃喃自语道：“好戏就要上演了。”

　　顾家二少爷满月宴的第二天，顾虎纳了自己的第五位姨太。消息传到陆曼芝耳朵里，她看看自己身旁毫不掩饰笑意的顾启，让所有佣人都下去了问：“是不是你干的？”

　　顾启挑眉，“是。”

　　“你竟然连父亲都算计。”陆曼芝声音有些颤抖，“若是被发现怎么办？”

　　顾启搂过陆曼芝，安抚她，“既然我敢做我就有后路，再说了，你以为没有父亲顺水推舟这件事成的这么容易吗。”

　　“你的意思是···”

　　顾启冷笑，“生了个儿子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却不料她在父亲眼里依旧是个玩物，既然是玩物，她也该懂得主人玩腻了就该抛弃玩物的道理。”

　　陆曼芝被顾启吓得一身冷汗，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在顾虎眼里竟是只是玩物！她小心翼翼地看顾启眼睛，害怕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顾启被她敢看又不敢看的模样逗笑，他知道刚才吓到了陆曼芝，“想看就正大光明的看，想问就大大方方地问。”他反问陆曼芝：“难道你觉得我和父亲是一样的人？”痞气轻佻，是陆曼芝熟悉的语气，这样的顾启她也就不怕了。

　　“这可说不准。”

　　顾启不反驳陆曼芝，只对他说：“日子还长着呢，你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