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有份》不开心的老鼠

13、第 13 章

　　程苗以为，自己怎么也能找机会跟温婉见上一面的，或者拿长辈的面子也好，或者用一些好处也罢。没成想，这几年，温尚书跟程苗的爹关系日益疏远。

　　程苗的爹到底是个有底线的人，然而温尚书野心渐大，对于拿到的一些好处也不满足起来，自然有其他人趁机来分一杯羹。其他商人给的好处更多，温尚书自然跟程苗的爹越走越远了。

　　程苗没再见到温婉。

　　再次得到消息是程苗的哥哥程材告诉程苗的，说温婉因拒婚被温尚书送走了，至于送到哪里却是不知道的。

　　程苗几乎要发疯了，再去尚书府的时候就被拒之门外，门房的人一看是程家的小姐来了，啪地就将门关上了。

　　后来，程苗递了五十两的银票过去的时候，露面的人终于悄悄给程苗说了一句话。

　　“程小姐，以后别来了，没用，老爷说了，以后尚书府跟程家就没必要往来了。”

　　“那你知道大小姐在哪吗？求求你了，多少钱我都能给你的。”

　　“没用的，这件事上头口风紧着呢，别想了，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那人啪一声关了门，独留程苗在外面怔怔。

　　温婉多想告诉程苗一声啊，温婉想说，哪怕自己死了，也不会对不起两人的感情，可是，再没机会了。

　　可能是两个人互通心意之后，对彼此的情意更加明显，竟不知道让哪些人起了疑心。一个伺候的丫鬟，温柔的支支吾吾，王姨娘的枕边风，楞是让温尚书恼上加恼。

　　温婉已经两天滴水未进，本来温尚书想让她吃点儿苦头，等她回心转意了就出嫁，结果呢？不伦之恋，不贞不洁这等丑事做出来，便是再想嫁入皇家也是不行的了，就是其他家值得联络的家族，谁家愿意娶呢？温婉在温尚书眼里，彻底失去了价值。

　　既然不愿意嫁，那便关着罢了，若是哪天没命了，那才刚好呢，省的出去丢尚书府的脸。

　　温婉虽然不受宠，但到底是大家千金，比起普通人来，吃穿用度上也算是娇气，到第三天的时候，终于晕了过去。

　　彼时，温婉的同胞弟弟，已经十二岁的温珏，已经在书房温尚书的身前跪了很久了。

　　等管家进来说温婉已经昏迷，跟温尚书请示的时候，倔强的少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面上还算平静的表情终于狠狠的撕裂开来。

　　“爹，求您了，儿子不求其他的，只求爹饶姐姐一命，就算姐姐做错了事，毕竟是爹的女儿，是儿子的姐姐，以后爹说什么，儿子都听爹的。再这样下去，姐姐会没命的，爹要是不想看到姐姐，就把姐姐送走吧。”

　　十二岁的温珏其实已经很懂事了，在这个家里，一母同胞的亲姐在温珏心里才是自己最亲的人。哪怕王姨娘经常说温婉的坏话，温尚书经常把做一个男子不能婆婆妈妈挂在嘴上，但孩子的心是多么敏感，谁是真心的疼爱，又怎能感受不到？

　　平日里，为了姐弟两人的日子都好过一点儿，温婉跟温珏表面上很冷淡，但是在姐姐生命攸关的时刻，温珏已经没办法伪装下去。

　　拒婚这件事，怎么说也不至于让父亲连姐姐的命都不顾，温珏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温珏有悄悄让小厮给程家小姐带过信，让程小姐和程家帮忙求求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程家没人来，连平日里跟姐姐关系最好的程小姐也没来。

　　没见到温婉，程苗总觉得，温婉被送走的消息不是真的，程家是把温婉藏起来了，要是送走，总会留下些痕迹，自己总会打听到一些消息，可是，无论怎么打听，就是没有消息。

　　两个月后，四皇子仪王迎娶温尚书的女儿温柔温小姐。温柔喜欢仪王的英俊潇洒和风流倜傥，知道仪王有意跟尚书府结亲的时候就恨不得自己能成为仪王妃，可是温尚书却让温婉嫁过去，这让温柔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温婉不愿嫁，简直是正合温柔心意，添油加醋的一顿操作，终于如愿以偿的由自己嫁给仪王。

　　又两年，程苗十八岁，还是没有嫁人，终于在一个温府下人那里打听到，不知道听谁说，温家那位消失的大小姐是一个寺庙里为尚书府的亲人祈福呢。

　　程苗带着几个护卫，带上盘缠，辞别了泪水涟涟的双亲和疑惑不解的哥哥上路了。

　　一个又一个的寺庙找过去，香油钱一路也没少捐，两年来，大大小小的京城里和京城附近的寺庙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人。

　　活着，总会有希望的。程苗一次次塌下肩膀，又一次次提起信心。

　　程家跟温尚书没了往来之后，后来又有一位皇子找来，也不知道跟程父聊了些什么，只是，程苗感觉到，自己爹以后是不用担心温尚书的了。

　　程苗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多年的出行，风餐露宿常有，早已练就了坚毅的性子。没人愿意娶这样的女子，当然，程苗并没有嫁人的打算。

　　午夜梦回，温婉这个人早已在一遍遍的思念和寻找中刻在了程苗的血液里，记忆一遍遍的提醒着两人曾经炙热的感情。

　　一遍遍的思念，有时候程苗心里也会惶恐，找不到温婉的人，难道连记忆中的音容笑貌也要渐渐模糊吗？

　　程苗一年回不了几次家，家里人拿程苗没办法，只能多派几个人保护程苗。程苗二十二岁的时候，把自己一行二十多人弄成了一个商队，往更远的地方去，找人的同时也做做生意。

　　一年年过去，人没有找到，钱倒是赚了不少。

　　找不到人，程苗有时候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就要这么找下去，然后等走不动的时候不知道在哪天一个人死去。

　　多少年了啊，程苗依然再找，其他人都不理解，但是都习惯了，只是心中却并不报希望。程苗也很少提起了，找人，已经成了程苗的执念。

　　三十二岁的程苗难得打算在年前赶回家去，打算在程家过年之后再离开。程父已经老了，家里的事情早已经都是交给程材管了，程材几个月前就来信，说程父想念女儿，希望女儿回家过年。

　　喔，对了，早在三年前，新皇就登基了，不是仪王，是八皇子，登基的时候才刚弱冠。听说新皇登基后，其他几个年长的皇子日子不好过，连带着一些党羽官员也是如履薄冰。

　　过了年，程苗听说温尚书一家被抓走下狱了，程苗听到消息的时候只是沉默一下，然后又打算出发，温尚书晚节不保，一大把年纪，在狱中多半是要去半条命了。

　　没走成呢，忽然有人悄悄来，说温家公子希望程小姐前去探望。

　　毕竟是温婉的同母弟弟，程苗想起，温婉其实是很关心那个弟弟的，虽然他们表面上看并不亲近。

　　温珏跟温尚书关在一起，温尚书躺在一边的烂席子上半死不活的，温珏倒是精神头不错的样子。

　　“听说，你想见我。”

　　“你是，程，程苗，程小姐？”

　　“是我。”

　　“不知道程小姐还记不记得我的姐姐。”

　　猛然间听人提到温婉，程苗有点儿懵，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猛然睁大了。

　　“看来，程小姐并没有忘记，也不枉我姐姐对程小姐痴心一片。”

　　温珏怎么知道的不重要，程苗想知道，怎么样，去哪里，才能找到自己念了半辈子的人。

　　“我爹，他现在已经糊涂了，事情都记不得了，前几天提审见到了管家，我使了点儿小手段，管家说，姐姐被看管在一个叫思静庵的地方，离京城不算远，不过三天的路程。树倒猢狲散，以后没了府上捐香油钱，那些看管姐姐的人想必也会离开，相信我家的消息应该传到那边去了，程小姐尽快去找我姐姐吧，或许姐姐还活着呢。”

　　十七年了，十七年未见，有什么是可以保证的呢？每年固定一笔香油钱，足矣指使人紧紧的看管住一个弱女子，只为她不出现在人前使温尚书蒙羞。

　　思静庵，思静庵，这个地方，程苗知道在哪里，这些年走南闯北，程苗走过很多地方，却没想到，明明找过的地方，竟被藏着自己的好姑娘。

　　“谢谢，我要去了，若是找到她，我会照顾好她。”

　　在这种时候，温珏没能忘了温婉，足以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姐弟亲情。

　　程苗激动万分，带了三五个人悄悄的上路了。思静庵，距离京城三天路程的思静庵只有一个。

　　尚书府每年给的香油钱不少，只是管一个人一口饭，给个容身之所，得了嘱咐和银子的三个婆子可真是没让温婉出过思静庵的门。

　　听说，温尚书府上都被下狱了，三个婆子知道，以后没人给送钱来了，已经谋划着乘着哪天香客多就溜走。

　　也是程苗运气好，去了思静庵，想找个人再问问的时候，恰好就碰到了看管温婉的，正出来查看情况的一个婆子。三个婆子之前看的严，其他人连小院子里住的谁都不知道。

　　程苗恨啊，这些贪便宜的小人们，为了银子，把一个人圈在小小的思静庵十七年。

　　当程苗推开小院门的时候，一眼看到一个粗布衣衫，清秀干净的女子正在看书，那是温婉。

　　跟程苗记忆中有些差别，更瘦了，面容平静，如一潭死水。

　　人找到了，还活着，没少胳膊没少腿，程苗感谢上苍。十七年了，程苗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变老了，近在眼前，却有点儿不敢说话。

　　“婉婉。”

　　温婉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怎么听见有人叫婉婉呢，那可是程苗独有的称呼啊。

　　“婉婉，我来了。”

　　温婉抬头，看见一个女子，能看出来记忆中的轮廓，只是黑了，瘦了，一双眼睛，还是那么好看，此刻，确是满溢着思念，痛苦，庆幸等情绪，这让温婉不知道如何是好。

　　容貌变了，可是程苗终于找到了自己，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外面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等着，温婉心满意足的把手放在程苗手里，跟着程苗踏出了思静庵。

　　十七年过去，温婉三十三岁，温婉自由了。

　　陌生感算什么，暂时的隔阂算什么，两个有情人在一起，还担心不能琴瑟和谐吗？

　　第一天晚上，两人睡在一起，程苗紧紧的搂着温婉，虽然温婉也很想和程苗亲近，但身体还是有些僵硬。

　　第二天晚上，依然睡在一起，温声的谈起两人少年时，谈起分开之后对彼此的思念，程苗红了眼，温婉落了泪，两人相对着搂在一起睡的很安稳。

　　第三天晚上，当然是睡在一起，程苗拿出自己年少时候的脾气来调笑，来来回回的，一双手不老实的乱动，温婉羞涩着，期期艾艾的慢慢跟着程苗的节奏，两人时隔十七年又坦诚相对纠缠到半夜。

　　程苗带温婉回了京城，温尚书的案子已经审完了，判了一家流放西南蛮荒。

　　没走几天，年迈的温尚书就受不了死在了路上，后来传来信息，温尚书的独子和唯一的孙女伤寒不治也没了。

　　过了一段时间，程苗的商队中又多了一个人叫温玉。程苗和温婉收养了一个小女孩，程苗给她取名叫温延。

　　后来么，程苗和温婉就做做生意，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养着一个可爱的孩子，后面的日子过的很幸福。

　　“怎么睡着了啊，你天天拿着字典，名字想好了没有啊。”

　　张美丽抱着孩子亲昵的晃悠，顺便把温娟娟给叫醒了。

　　“就叫温延，延续的延。”

　　这个梦实在是奇怪，温娟娟醒来一会儿仍旧心中念念不能忘。

　　“这个名字还行，看看你爸和小禾怎么说。”

　　小宝贝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了，就叫温延。

　　时光流转不知几何，但爱从未停止。未来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但是，温娟娟想，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