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玩啦[棒球]》羊茵

9、第九章

　　市立国中，高一（1）班。

　　林逋急匆匆地冲进教室，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凳子上，浑身松软疲惫地趴在光洁的课桌上想要再睡一会。

　　跟林逋一同进教室的树谊在他的斜左角落座。

　　一坐下，他就将书包塞进课桌，从中抽出将要上课的课本和文具整齐地摆在桌面。之后，他才转头望向身后想要找林逋聊天，却见此一幕只能够沉默地回身。

　　不打扰他，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昨晚通宵写作业那么长时间，没有充足的睡眠是无法撑过今天上午繁重的课程和下午棒球部的训练——

　　不过，即便树谊体贴地不打搅林逋，周围不了解内情的学生仍趁着没上课的时间大聊特聊。林逋埋着脑袋痛苦地捂住耳朵，但聒噪声音仍透过指缝间传来。

　　好吧，看来现在是不能好稳睡个回笼觉了——

　　林逋坐起身，捏了捏高挺鼻梁想要令自己打起精神。

　　“喂，交数学作业了。”

　　正在此时，耳边忽地传来一道数学课代表冷漠的声音，数本作业本“啪塔”一声堆放在自己刚趴的桌上。

　　林逋淡定地垂下手臂，抬眸看了下站在身前的徐江言面无表情的娃娃脸。不管看几次，这张可爱的正太脸都跟淡漠性子有着极大差距——俗称，反差萌吗？

　　徐江言见林逋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心脏扑通一跳，贴在作业本后的手紧张地握拳。与心理动态相反的是，他面上看上去很不麻烦地皱眉，重复一句:“交作业。”

　　林逋乖巧地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劳动成果，递给他。

　　徐江言将刚收到的作业本认认真真地搁在作业山上，又抱起它们走向林逋后座的人继续当个催债鬼。

　　桌上又响起一声重响，林逋收回目光望向下一个催债鬼。在上课铃敲响之前，该交的作业都被交完了。

　　“老师好——”

　　伴随铃响迈上讲台的王姓英语教师推推眼镜点头。

　　“同学们好。都坐下吧，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没想到第一节课就是最不想听的课。

　　每次轮到王老师上课，总是要以“实践出熟练”、“增加说英语机会”的理论逼迫学生们跟同桌组成俩人一组的互助小队，然后从他提前准备的素材便签里随机抽取一张纸，花几分钟的时间背下英语台词，并和同桌进行表演……嗯，大致流程是这样悲催的没错。

　　林逋回想起自己烂的几欲羞愤自尽的口语，抑郁了。

　　他开始认真思考起自己趁机尿遁的成功率有多大。

　　“好了，我们该进入最受大家欢迎的表演时间了。”

　　王老师在讲了几十分钟书本上的知识后，笑容满面地双手一拍，全然忽视底下哀嚎遍野的“众表演者”。

　　很多人都不想上。

　　有些口语好的学霸是觉得当众用英语表演丢人，有些学渣则是因为自己口语烂出去表演就是个笑话。

　　但为了平时成绩，许多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对于王老师特殊的教学方案，树谊倒是觉得无所谓。

　　他自小生长在双语家庭，父母亲都是留学派，自己也曾跟随父母去国外嗨皮过几次，语言从来对他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大问题，所以他并不排斥用英语表演。

　　树谊唯一排斥的是，表演者居然只能跟同桌合作！

　　要知道自己可是坐在林逋的斜坐边，同桌自然就不是他！这本也无所谓，自己的占有欲倒没强烈到非占据他生活中的一切。可是，老师的那些奇葩台本很有问题！以前倒是莫名其妙出现过“谈情说爱”的部分！

　　只要一想到林逋有可能声情并茂地向其他人告白——老师要求不能只语言表演，神情行动也要一致。树谊就浑身都不舒服。综上种种他默默投了反对者一票。

　　林逋想借机尿遁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宣告终结。

　　因为他的数学课代表兼未来几年同桌的徐江言，正转过脑袋，不知为何顶着一双死鱼眼安静地盯着自己的眼睛，眼神似乎传达出“敢逃跑者死！”的意思。

　　要知道，徐江言可是个乖乖听老师话的好学生，优异的成绩紧追年级大佬树谊。如果自己尿遁，在全班人数呈双数的情况下他就落了单，就不能顺利完成老师的双人任务；虽然最终会跟别人组队，不过在对待抛下他的敌人时的态度——即自己，可就不会太好。

　　对此，早已做过这种蠢事的林逋深有体会。

　　王老师说:“好了，每个组分别派一个人上来抽签。”

　　徐江言不多废话，自己就主动去讲台上了。

　　他没多犹豫，随便抽了一张，展开在手心里看。

　　面无表情的徐江言:“……”

　　表情离奇地开始扭曲的徐江言:“……”

　　林逋捂住心口，跟随他表情的变化开始心中打鼓。

　　怎、怎么了？难道那是连学霸也无法完成的台词吗？难度究竟有多高都使得冰山破冰了？真要完蛋了！？

　　坐在讲台下默默窥场的树谊见到徐江言这种表情，心底莫名深起一股不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害怕遇见的事情马上要发生了！他顿时坐立不安。

　　半响后，徐江言面色如常地捏紧小纸条下了讲台。

　　在经过林逋身边坐回自己位置前，后者惊讶地发现，徐江言刚匆匆瞟过他的目光中竟然隐含羞怯紧张！？

　　没一分钟，林逋内心的疑惑得到了纸条的证实。

　　好死不死，徐江言居然抽中最受学生畏惧的情话台本！虽然只有短短俩三句对话，但俩个男生对着彼此念怎么想都觉得难堪又搞笑，如果是一男一女倒……

　　也难怪刚刚一向面瘫的徐江言的表情古怪，林逋自己看见这个台本时的表情，相信也是挺一言难尽的。

　　周围其他小组都开始搬着小板凳坐在一起，背诵和试练台本上的英语台词。虽然林逋也坐在了徐江言的身边，但他们并不能同周围人一般发出朗朗读书声；别说是读书声，俩人尴尬的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们大眼瞪小眼，望着桌上摊开的纸条，相对无言。

　　这严重引起了一直默默监督学生的王老师的不满。

　　他下台走到他们身边，面上苦口婆心实际隐含威逼地劝解道:“你们怎么一声不吭？英语就是要大声的读出来才会熟练，千万不要觉得害羞，大家都这样做，很普通正常的事！赶紧背，待会你们第一个上吧！”

　　徐江言:“……”没想到突然被喜提名次。

　　林逋:“……”您说的倒是轻松，您老自己来读啊！？

　　俩人各怀不同的心思，在老师密切关注的监视下迫于无奈磕磕绊绊背起了台词。很快，准备时间结束。

　　徐江言和林逋成为第一个走上舞台的勇者——

　　树谊在底下紧张地捏紧双手，屏息凝神地看着。

　　首先轮到担任A角的徐江言发言。

　　因为A角所负责的告白者身份，他终于能坦率解下因为害羞而披上的冷漠表面，流露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也即——“I have a crush on you.”

　　你让我怦然心动。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开始了……

　　看你终于没像上次那样尿遁逃走，看我终于抽中告白的机会，被浸泡在甜蜜里的内心，你愿意触碰吗？

　　徐江言头一次在大众面前外露自己的感情——虽然他们肯定会以为自己是在认真演戏。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感到羞涩不安，迫切等待明知林逋将要说的台词。

　　心中不妙的预感得到实现，树谊胸口翻涌的酸涩几乎要从表情流露出，修剪平齐的指尖狠狠陷入掌心。

　　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会回应徐江言的告白吗？

　　俩个暗恋者一同紧张等待，吃瓜群众也很好奇激动。

　　吃瓜的好事者甚至还吹起了口哨，为这戏剧一幕！

　　被“告白”的当事人林逋虽然已经有被男生表白的心理准备，但他还是不由惊愣在原地。徐江言的表情太真实，此刻告白者含羞带怯的模样他演的淋漓尽致。

　　——话说之前他的演技有这么好吗？

　　林逋有些记不清了，不过绝对没有今天这么出色！

　　顶着众人目光的压力，他的表情难以言喻，舔着有些干涩的嘴唇，吞吞吐吐地接话道:“Are you kidding？”

　　你现在是跟我开玩笑吗？

　　本来他只是想随便露出个惊讶的表情糊弄一下王老师，现在却实力将被男生告白的震惊感给演出来了。

　　站在一旁的王老师欣慰地看着他们表演。底下的吃瓜群众看的津津有味，为俩个“戏精”送上热烈掌声。

　　徐江言深呼吸一口气，将内心的紧张全数吐出。随后他向着林逋迈进一步，盯着他说:“No, I’m serious.”

　　不，我是认真的。

　　真的是认真的，现在绝不是在表演！

　　希望……这股心情能传达给你。虽然他知道按照纸上接下来的台词，他的告白不会被回应，但鼓起勇气像其倾诉出心声的机会不多，也许此生唯有今天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