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萧氏双胞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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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傍晚爹便从秦关快马赶回，进屋时，我正坐在床上要对双胞胎兄弟问话。那对兄弟见他进来，连忙从椅子上蹦下来，挨揍的孩子还扯到了伤口疼得直咧嘴。
“给平王请安，平王福寿安康。”哥哥带着弟弟下跪请礼道。
爹挥手叫他们免礼，那两个孩子就恭敬的立在床前，不亢不卑。我一见他们举止得当、言语有礼，也是受过严格家教的，心下就有几分好感，
爹坐到床边，看着还嘟嘴生气的我，小脸都花儿了，多处是淤青，手肘也擦伤了缠着白布，连忙把我抱在身上。
“给爹爹请安。”我挣扎着起来，可惜爹抱得太紧动不了。
“免了，雪儿啊，让爹看看都伤哪了？”说着便捧着小脸仔细检查。
我冲他一笑：“没事，爹！女儿没受什么伤，倒是那个小孩伤的不轻。”我一指胳膊上打着夹板的小男孩。
那哥俩刚洗净的身子，换上了新衣服，越发显得俊秀。相同的清朗五官，只是一个肤白，一个肤略黑，刚刚他俩脏的像泥猴似的，我也没瞧出来。
“荷依，倒两杯茶给他们。”平王吩咐道，又对孩子们说：“坐下回话吧！”
“谢王爷。”同时响起两声清脆的童音，规规矩矩的姿势比我更讲究。
“爹，您问吧。他们刚进屋，我什么都没问呢！”我在平王怀里调整了一个位置，爹的怀抱真是舒服安定，抬头正好对视上爱哭那个孩子，他略黑的小脸上满眼的羡慕，秀气斜长的凤眼隐隐有着泪花。
我把两个孩子的一切形神动作看在眼里，心里有了些底，这两个孩子显得受过良好的家训，非一般来历。
想到如此，我看向爹，他正向窗外护卫打了个手势，估计去摸一下这两个孩子的底了。
“你们兄弟俩个说说吧，叫什么？家住哪里？怎么到的燕华？”爹尽量摆低语气，缓缓问道。
两兄弟对视一眼，那个挨打的孩子开口道：“回王爷，小民姓萧，单名寿字。”
“噗！”我一口茶喷了出来，“咳……咳……你说你叫小受？”难以置信，居然有父母给孩子起这名，我瞪圆了眼睛。
“是！萧寿。”他眉头一皱，显然不满意，郡主听个名也如此夸张的失态，名讳是父亲取的，他喜欢得紧。
“萧受！……呵呵……你弟弟该不会叫萧攻吧？”我也就这么一说，无心的开个玩笑。
“正是，小民的弟弟正是叫萧功，莫不是郡主认识我们?”萧寿瞪大眼睛，惊诧不已，他在望向弟弟，同样的茫然。
“我……不认识！”尴尬得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角一抽一抽，这家父母起名太有水平了，倔得像驴的叫小受，哭的快背过气的叫小攻，真……真是……
“雪儿？”爹也好奇，我只能以干笑应对：“爹，没事，女儿是瞎猜的！”别人是不知道，“小攻”“小受”的意思，又不和他们说，只能自己闷笑到内伤。
我挥挥手：“你们继续！”
“哦……哦！小民和弟弟今年六岁，是燕华州人氏，家住在石嘴子山下的左镇，母亲娘家开一间杂货行，家父……已失踪三年不知去向。”说罢两兄弟同时低下头，神色凄楚，难过之极。
“哦？”我和爹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问号，然后爹又问到他们说：“既然经营杂货行，怎流落到此？你们的母亲呢？”
“回王爷，一年前……一年前……”两兄弟又同时抬眼，脸上淌落泪水，萧寿抓着萧功的手，咬着下唇，愤恨的表情让人心惊，萧功更是又低下头抽泣起来。
“扑通”他们兄弟突然双双下跪，连磕三个响头，“咚！咚！咚！”用力之极，三下额头就破了皮。
爹眉头皱起，安抚道：“可有冤仇？讲来，本王会替你们做主。”
“是！”萧寿咬着牙，似乎下了什么决定，缓缓地道出了他们的遭遇。
原来，萧家兄弟的父亲叫萧衍风，母亲叫杨若，是独生女，娘家经营一间杂货行，家境殷实。
萧衍风为杨家老伯八年前无意中救回来的，当时他伤势颇重，还失了忆，不记得以前的所有事情，只有怀中的玉佩上刻有“萧衍风”三个字，杨家才知道他的名字。伤重期间，由于杨若细心照料，萧衍风身体恢复的很快，只是头脑一直想不起过去的事。
后来的故事很老套，两人就顺应主流套路，相爱了。婚后萧杨两人很恩爱，一年后双胞胎兄弟出生了，更是幸福温馨。杨家父母也放了心，于是更加用心的培养他为杂货行接班人。
不料三年前的一日，萧衍风到西楚边境收货时，不知怎地就没有了音讯，连同一起去的两个伙计也没有回来。有人就猜测说是遇到了强盗，抢走货物被灭口了，这下杨家可急疯了，雇人到出事的地界去寻，结果一无所获，货物查不到，这人也没有线索。
杨家父母觉得萧衍风一定已经死了，便劝女儿想开些，谁知杨若一口咬定夫君没有死，她绝不相信自己的夫君就这样离开她和儿子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杨若对四邻亲戚的回答，她一心要等着她的萧郎回来。
可真正的苦难发生在一年前的十月初一。
月黑风高杀人夜，这一晚整个左镇都惊动了，因为杨记杂货行全家上下一十二口，连同伙计、丫鬟都被人杀死了。并且，一把大火点燃了杨家的铺子宅院，燃了三天三夜才被一场倾盆大雨浇灭，而此时左镇的居民已在这堆废墟中找不出一件完整的东西了，人、物俱成灰。
萧家兄弟说到这时已经泣不成声，眼泪、鼻涕混着一起淌着，小小的身子抖得厉害，我真是无法想象，两个五岁的孩子眼睁睁看着家被灭门，是何等悲愤、心碎、伤痛。
“我和弟弟被娘用血涂了全身装死，才没被坏人发现，娘一直紧紧把我们压在身下，告诉我们不可睁眼……不可出声，然后，他们点燃了火把丢在外公身上，就都飞……走了，我和弟弟听着他们没有动静，只有大火烤着我们，从娘身下出来，外公……外公……已经烧……没了……呜……，我带着弟弟偷偷从狗洞逃了出去，一路要饭才到北燕城，……呜……呜呜……娘临死时连眼都没闭，一直念着爹的名字……”
萧寿抽泣着把悲剧讲完，我看向爹面色凝重，英气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冷冽。我知道，他是真的怒了。
眼前跳动的烛火，让我恍然想到那日梦中的大火，同样是至亲爹娘，想必萧家兄弟也是同样的撕心裂肺，同样的肝肠寸断。再望萧寿、萧功，眼中的戏谑全无，我跳下爹的怀抱，走到他们面前，用从未有过的正经神色说道：“今日之后，王府就是你们的家。”
回头看向我爹，眼睛里写满哀求，求他收留他们。爹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毫不迟疑的点头：“上月听人说起这桩惨案，不料是你们兄弟二人的家，也罢，这事儿本王会帮你们查的，今日之后，你们就拜到落霞山庄门下吧！”
“谢王爷收留之恩！谢郡主！”两兄弟又再次下跪，磕头谢恩。
我最受不了这个，别人一跪腿就发软，赶快去搀他们。
只听爹说：“荷依，带他们到崇禧那，安排住下。”起身，走过来牵起我的小手：“走，宝贝，陪爹出去走走。”
我顺从的和爹往外走，突然有一个想法，便叫住了爹，抬头问他：“我给他们换个名字好么？”我表情做得很认真，可心里想着是：小攻、小受实在……太别扭了，这样以后看到他们下意识的就会Y Y啊。
“好，宝贝说的算。”
我踱着方步走到他们面前，轻咳一声说：“本郡主赐名，你叫小黑。“一指面色白皙的萧寿道。
“谢……谢郡主。”萧寿的眼角开始抽抽儿，这也叫名？
我看那小子的表情，暗笑，又说：“你……就叫小白吧!”再指已经同样抽筋的萧功。
“谢……谢郡主”他明显不情愿的要哭了，略黑的小脸开始泛红。
“噢？好像不满意啊～”佯装一怒，其实我心里笑得翻天，脸黑的小白，脸白的叫小黑，瞧这表情，多……多可爱呢！
“不敢”异口同声，就是音调有点抖。
“那你大名叫……萧暮，夜暮的暮好吧？”我想了会儿，又起了名。
“好，谢郡主赐名。”这总算像个名字，萧寿认命了。
“你叫……萧晨，早晨的晨。”我又指着快要哭出来的萧功说道。
“谢郡主”这回谢的还算痛快些，萧功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还有啊，本郡主希望你们忘记过去……晨暮轮换，你们的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我希望那两个孩子开始新的生活，过去的伤痛忘记很难，可未来同样重要，何况他们还只是小孩子。
再伸手拉着爹，快步走出去，不再理会他们思索的表情，也不再给他们谢恩的机会，其实，偶尔耍下郡主的威风，也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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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繁星灿烂，微凉入夜。薄云浅染着明月，光辉朦胧。
夜空深阑如绸，邃暗遥远。千里之外有相思，伊人相望。
爹带着我坐在院子里，手扶着石桌，未开口先叹息：“唉！”他看向我，幽深的目光似越过我追寻另一个人的影子。
不想惊扰父亲，心里清楚，他又在想去世的王妃了。在细细看着眼前的男人，来燕华三年，他的鬓角隐隐生出白色发丝，或许是国事操劳，或许是思念成灾，让这样一位英挺的男子过早的染上风霜。
我心有些疼，作为这一生的父亲，平王给了我太多的亲情父爱，不敢想黄豆豆说的话，怕上天是真的那么残忍，夺走我现在珍惜的一切。
……
半响，爹终于开了口，声音里满是疲惫：“雪儿，我们回瀛洲吧。”
“好！”我应下，目光却告诉爹，我什么都懂，不要再说了。
今日与黄豆豆打了一架，实话讲我觉得爹受的伤害更深，外界也许早有传言，我这个女儿，是个“克星”，只是他疼爱女儿，又怎么理会这些“无稽之谈”。
可每每看到我与王妃一天相似一天的脸，他的心一定是既欣慰又心疼。
上月我偶然听荷依讲起爹娘的爱情往事，原来竟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的故事。
曾经的郎才女貌，羡煞了多少旁人。可如今阴阳各一方，任凭静夜起相思，却今生不得见。
相较下，我却有些庆幸，这个时空毕竟有着一位和严舒相似的太子哥哥，让我可以把一腔爱恋有所寄托。
自己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克母，克父……？我不禁心悸，泪水也溢满眼睛……
我伏在爹爹温暖的膝上，把头埋在胳膊里大哭，我想回去现代，却已经舍不得离开这里了。悲痛像铺天盖地的洪水，瞬间就淹没了我，我什么都不顾了，只管趴在那里痛哭。
此时，爹就像洪流里唯一可以栖息大树，我抱着不放，只有他能带给我无比的安全感。
“唉！”头顶再次传来爹的叹息，他轻声哄着：“乖，不哭了，给爹笑笑！”
“……呜……”眼泪抹抹，呆呆地看向他。
“嗯？不笑？那爹给你笑一个？”说着，他夸张的咧了一下嘴。
“噗——！”这也太无厘头了，居然把我用过的招术学会了。
“笑了，呵呵，宝贝不哭了，爹告诉你件好事。”
“什么……好事？”一抽一抽的问，有好事她会不知道吗？
“嗯，你猜猜。”还扮作神秘。
“……”
冷汗……搞得爹有点尴尬，嘿嘿笑着全盘倒出：“是这样，上回你不是说学武功吗？”瞧了一眼我开始放光的眼睛，得意的说：“爹和邝师叔商量了下，他觉得宝贝儿的身骨清奇，很适合练武。所以……咳……别掐爹呀！……哎呦！在打不说了……”本想卖个关子，谁知道我不吃这套。
掐他做什么?我想看看什么叫身骨清奇，却痛得爹大叫。我住了手，爹又接着说：“所以过几天回瀛洲后，就开坛，筑基……哎呀……高兴……也别动手……呵呵……”
“爹，你真好，噢……”兴奋之余，扯动了伤口，“哎呦……疼！”皱着小脸，想笑又不敢笑，别提多难受了，一想到伤痛，就想到罪魁祸首：“爹，黄记豆腐坊一家，您打算怎么处置？”
“哼，当然不会叫他们好过，这样的父母会教出什么好孩子，宝贝儿说怎么处罚他们？”
“其实，那黄豆豆也是…也是气坏了才口不择言的，他爹娘固然是教育得不好，可也……不算大错，不如……？”
“不如怎样？”
“不如……”怎样才能又解气又让他们长教训呢？我为难了起来，要是揍一顿吧，也没什么用，而且怕是回瀛洲都没有这么好吃的豆花呢！……有了！
“爹！”
“怎么，想到怎么罚他们了吗？”
“嗯，就罚他们做一千碗豆花请百姓们免费吃。”嘿嘿，一想到他们夫妇肉疼的样子，就觉得爽啊：“当然，黄豆豆必须亲手端一碗来给我吃，必须当面道歉。”
“哦？好，就按宝贝儿的意思办！”爹笑笑，摸了摸我的头，让我去休息，我则不依，问他关于萧家兄弟的事。
他看着我一副不说不罢休的样子，只得简单的解释下：“一年前，命案发生时，爹就派人查过，一场大火什么都烧没了，没查到有用的线索。这杨家是本分生意人，素来没有仇家，至于为何被人灭门，想来只有……”他看向我，顿了一下，这事不知道该不该讲。
“只有和萧衍风失踪联系起来？”我说的是问句，而表情却是十足的肯定。
“嗯，正是如此。”爹赞赏的看着我，又索性多说一些：“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江湖上第一大杀手门派——冥龙殿，看上去手段很类似啊！”
“冥龙殿？很厉害吗？”第一次听说爹讲江湖上的事情，很好奇这杀手联盟是不是像电视中一样，神出鬼没。
“呵呵，很厉害，第一杀手门派不是随便叫的，这中间可是多少人命换来的。”他的脸严肃起来，我隐隐觉得还有更大的秘密他没有说，又无法问出口，只能作罢。
谈话到此结束，两人不再言语，周围安静得似乎什么都在沉睡，连荷塘里的蛙鸣都不曾响一声。我窝在爹怀里，眯着眼静静捋着自己的思绪，偶尔抬眼看一眼他，他也似思索着。
静夜风吹晚，绿枝俯身摇。不思昨日愁，遥望旧音容。
我有感而发，思绪也越飘越远。。。
又要回瀛洲，几年不见，傲炎你变了吗？你可记得那句：小雪妹妹，愿早日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萧氏双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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