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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选择权 ...


  •   清晨是卫陶最喜欢的时刻。此时的京城喧嚣未起,路上车辆还很少,拉开厨房的窗,院中竹林特有的清香就随着晨风吹进来。
      他扎着围裙在料理台前忙碌,把蒸好的米饭盛出加入适量寿司醋拌匀,而后另取一只小碗,将肉松与沙拉酱兑在一起混合。
      撕一张保鲜膜,摊上一坨米饭,加入已经搅拌好的肉松馅。卫陶拎起保鲜膜四角,让米饭把馅料裹住,双手扣住一挤,就挤成了一颗饭团。然后他又取来两小团米饭,不加馅料用同样的方法搓成两个小球。
      在餐具柜前犹豫了一会儿,卫陶挑中一只釉下彩浅蓝樱花碟,把一大两小三只饭团拼成小熊头,又用火腿、芝士片和海苔修剪出大小适合的鼻子耳朵眼睛嘴。
      小熊饭团被摆上桌,旁边还有一碟碧绿的芝麻拌贡菜和一杯鲜榨橙汁。
      卫陶解下围裙,上到二层小太子卧室前,刚敲了敲门问:“起来了吗?该吃早餐了。”就听一楼大厅里罗古扯着脖子喊:“卫先生!卫先生在吗!”
      一大早就跑来鬼叫!
      卫陶沉着脸走下楼梯,“什么事?”
      胖子和同来的马氪一哆嗦,“东、东哥让我给您送点东西。”
      卫陶扫了眼两人的四只空爪子,“东西呢?”
      胖子往大门一指,“都在外头。”

      小黑楼外停着五辆某通快递的电动车,都敞着车门,里面满满地码着生鲜泡沫箱。
      卫陶皱起眉头,“这都什么?”
      胖子乐呵呵地说:“是东哥从信使团讹来的玫瑰香葡萄和安格斯雪花牛排。东哥说上回您教育的对,他要向您学习尊老爱幼。这不,昨天晚上刚得今天一早就送过来了。”
      卫陶浓眉略展,“哦,那他人呢?”
      “跑活儿去啦。”
      “跑活儿?什么活儿?”卫陶不记得过客有任务给安东,而且他昨天才穿越过一次,这么密集身体会吃不消的。
      “说是太子哥让他过去送个信儿,去去就回。”
      卫陶一听就知道是胡扯。别看穿越通道只是一瞬间,但对体能的消耗相当大,还会对肌体造成累计伤害,所以每次穿越都是双向任务确保利益最大化,谁会只为了带个口信儿就让掮客跑一趟?
      所以那小子是干嘛去了?为了廿四的活儿吗?但小太子说过廿四发下来的是个“慢活儿”,需要多方斡旋徐徐图之……
      “卫先生,咱们是不是该送货去了?”胖子见卫陶半天没吭声,小心问道。
      “送货?送什么货!”
      眼见卫陶的眉毛又皱起来了,胖子吞了口口水,“就、就葡萄和牛排啊。东哥说都是鲜货,让您别耽搁,抓紧给老哥哥们送去。”
      卫陶的两条眉毛本来就长得近,现在差不点儿要拧成蝴蝶结,“他让我去送?”
      胖子哈哈哈地尬笑,硬着头皮说:“是啊,东哥说老哥哥们虽然退了但也要做好保密工作,上回就是咱们自己人去送,这回也不能用外人,所以开车过来的那几个快递员都让我打发走了,说好了八点过来提车,包车费用东哥已经垫付了。”
      一直没出声的马氪突然踮起脚探了探头,从腿包里摸出把梳子,“卫先生,您后脑勺炸起来一撮儿头发。”
      这特么是被气炸的啊!
      有这样的吗?让人大清早六点去送货,你起得比鸡早不代表别人就不睡觉啊,你考虑过收货人的感受吗!
      卫陶冷冷地说:“人不够,咱们才三个人这儿有五辆车,等会儿的吧,八点半其他人来领任务的时候再说。”
      胖子已经发现卫先生的情绪不对劲了,但马氪没发现。他就是一跑野的个体户,只听说过卫陶是冷面神,那眉梢眼角的细微变化他可分辨不出来。
      “够的够的!”马氪特别实诚地掰着手指头数,“您,太子哥,丫头,再加上我和胖子,一人一辆电动车正合适,东哥都算计好的。”
      对!算计好的!安东,你真特么好算计啊!
      Biu~~卫陶后脑勺头发又炸起来一撮儿。

      1009农场小屋。
      E在被窝里翻了个身,鼻息间嗅到一股淡淡的玫瑰香。真好闻啊,他抻了个懒腰,脑袋在枕头上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蹭了蹭。
      玫瑰的香味更浓了,空气中还带着丝丝微甜……微甜?
      E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正伏在写字台上的背影,宽阔的肩膀把T恤撑得绷绷的,手边摆着一盆洗好的葡萄,偶尔翻动的纸张带起阵阵甜香。
      “早啊。”E说。
      背影偏过头,露出雕塑般的侧脸,安东说:“早。”
      E打着哈欠坐起来,挠了挠头,趿拉上拖鞋走到安东身后,“看什么呢?”他一站起来的时候安东就匆匆折起了摊在桌上的纸,但还是被他看到了一角。
      是地图,AMS医学院的地图。
      安东说他没看什么,端起葡萄,“这是我们那边刚下来的玫瑰香,带给你尝尝。”
      E笑眯眯地接过来,“哇,我最喜欢吃葡萄了。”
      安东又问他想不想吃牛排?他可以给他煎一块。
      E抱着葡萄,盘腿坐在床上招手叫安东不用急着煎牛排,先过来坐。等安东在床尾坐定,他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会儿,有点遗憾地说:“你再这么狗腿子我就不喜欢你了。”
      安东表示:“这不是有求于你吗。昨天不是也给你带了奇异果,哦不对,是爱的果果。”
      “不一样。”E的眼神有超越年龄的洞悉,“一夜之间你为什么变得急切了?是不是你们那边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没有。”
      “你撒谎。”
      安东的表情有一瞬破碎,但眨眼间又恢复镇定,“你昨天给我的公式没有用,我们那边做不出来,所以我想……”
      “你想闯医学院地库。”E转开视线懒得再看安东虚张声势的坚强,“这就是你和昨天不一样的地方。之前你说这只是一份活儿,但今天你这副模样告诉我,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份活儿了。如果你肯开诚布公,或许咱们能一起想想别的出路,但医学院趁早别惦记了。”
      “你愿意帮我?”
      “嗯。”
      安东眼神复杂地看着E,久久没有出声。

      所以说,这老话都是真理啊,聪明太过确实容易反被聪明误。
      在摆下这趟欲盖弥彰的局之前,安东并没有多少把握E会上套,但看现在的行市,局已经成了八分,就差最后一哆嗦。
      算命瞎子说过什么来着?求人跪破膝盖,惹人怜自有人抬。眼泪得有,不能掉下来。眼圈一红,泪花噙在眼眶里转,忍住了,说:“实在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然后挤咕一下眼睛,配着两行清泪就可以开始讲故事了。
      那么问题来了,安东不会哭。
      眼泪是什么?不存在的。
      这可麻烦了,之前故意露出地图一角又演了一大通都白忙活了吗?失策,早知道应该弄点辣椒或芥末带过来。
      E等了半天没听见回话,终于又把视线转回到安东身上,“演不下去了吧?我还以为今天能看见你痛哭流涕讲故事呢,结果你瞧瞧你那表情,跟便秘似的。”
      嗯???
      他果然不适合扮可怜,从小就是。
      “瞪什么瞪,难道我说错啦?”E翻起白眼,勉为其难给他颁发了个安慰奖:“其实你演的不错,但我看人是不看表象只看心。以你的性格会怂吗?会故意讨好别人吗?还给我带葡萄做牛排,你应该是掐住我脖子直接摁墙上,威胁我不帮你搞到药就neng死我。”
      安东迅猛如雷,一把掐住E的脖子把他摁在墙上,“这样吗?”
      “呃、呃呃!”E双手扒着安东手腕,双腿乱踢,但两只脚无论怎么伸都沾不着地,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发音:“我……你……”
      设局失败安东有点恼火,但骗不过这小坑货他可以揍他一顿嘛!软的不灵来硬的,硬的如果也不灵,他还可以跑啊。
      然鹅,万万没想到——
      已经被掐得脸色涨红的小坑货突然一笑,“好爽啊。”
      卧槽什么鬼!
      紧接着小坑货眼神一变,安东感到握在他腕上的手指骤然发力,仿佛钢钳,要捏碎他的骨!
      哦?竟然有两下子。
      田园小屋内,安东骤然发力提起少年,抡圆了往左边地上一砸,提起抡圆再往右边地上砸。电影不白看,跟浩克学过一手。
      但安东不是浩克,他没下死手。E也不是洛基那么废柴,他像只猫鼬,在安东向右砸下去的瞬间,撑住地面灵活的一翻,就骑在了安东肩上。
      脑袋上迎来暴风骤雨般的拳头,安东几次摆脱未果。
      抓也抓不到,小坑货竟然比泥鳅还滑溜!
      扛着人又撕扯了几回合,安东猛地向前一纵,同时托住E的两条腿一送,终于借惯性把人扔了出去,瞬间跟上一步,不等人落地又在半空补上一脚。
      E被踹的失去平衡,却还能硬生生凭腰力在空中一扭,双脚落地。
      屋子一共就这么大,安东站这头,E在那头,相距也不过十米,还不够安东一个飞脚。
      地上布满破碎的实验器皿,安东穿着靴子还没什么,E的拖鞋却早在打斗中不知所踪。
      “我被扎了。”E蜷起脚趾,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好疼啊啊啊啊啊!!!”

      搁着五分钟前,安东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捧着E的脚丫子给他挑玻璃碴。但回头一琢磨,只不过是想忽悠人的没忽悠成,恼羞成怒,被忽悠的嘴又贱,一言不合就开干。
      “呜呜呜,好疼啊,你轻点!”
      “闭嘴!”
      “还有多少?”
      “最后一块。”
      E委屈巴巴地抱着枕头,“咱们又打了一架。”
      安东冷哼,“是吗?上次好像只是你被我打吧?”
      “那咱们以后别打了呗?”
      “你配合我干活儿就不打。”
      这小子还不错,虽然有时候略娘炮,但一个能打的娘炮就另当别论了。
      “嘶!”安东刚才那下有点重,E疼得一抖。
      “别动!”
      E就不动了。
      现在差不多七点半,农场工人已经上工了。机械的轰鸣声远远传来,空气中满是被翻起的泥土的味道。安东低着头跟那片扎得最深的玻璃较劲,阳光照在他头上,耳朵被照成半透明的红,甚至能看到耳廓上一圈绒毛。
      “哎,你跟我说实话,”E动了动脚趾示意安东先别管玻璃碴了,“是不是你亲近的人也需要ER807?”
      安东没抬头,隔了一会儿才说:“嗯。”
      E兴奋地一拍手,“我就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终于把玻璃碴挑出来,安东扒拉开E的脚,“我之前确实是故意在你面前做戏,但医学院和辛亭岛的地图我也是真的研究过了,根本没可能。”
      昨天晚上跟锋哥掀桌子之后,安东在街上暴走了将近一小时。
      然后他给廿四打电话,要地图,整整研究了一宿。
      “那你有没有告诉你朋友服药的副作用?”
      “他知道。”安东起身洗过手点了支烟,“我先开始不能接受他想吃药这个事,但后来我就想清楚了,在这件事上我只能是旁观者,选择权在他自己手里。作为兄弟,帮他完成心愿是我唯一能做的。”
      “你认为他的选择是对的?”
      安东缓缓吐出一口烟,“我认为,剥夺他选择生死的权力比你所谓的‘饮鸩止渴’更残忍。”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选择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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