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哥种田记》君山丐丐

50、辛夷

　　“回来了吗？”小哑巴端着菜问，小胖子和灵哥儿在他脚下疯打。

　　花无道眉头一蹙，将小哑巴拉了过来：“他们闹你别往哪儿钻。”

　　“气死我了！今天买的柴全是坏的！”周爹爹从灶后走出来，边拍打着身上的灰边骂道。

　　“往次都是我去买的，你以前不是一直说要长个心眼吗？”小胖子摊手。

　　“就你心眼多！”周爹爹抓着他的耳朵假意拧了拧。

　　“我看着是个留着长须的老秀才，觉得他人模人样的才买的他的，没想到外面是好柴，里面全是润腐的坏木头，这一餐饭把我给熏得。”周爹爹继续解释到。

　　“阿么下次叫阿怀去买吧，他机灵一些。”小哑巴把菜端到桌上才说。

　　“也是。”骗都被骗了，也只能吃个教训，周爹爹去前院招呼周老先生过来吃饭。

　　“看我下次去把那骗子给逮住。”小胖子抓着一块猪扇骨，啃得刺溜香。

　　“怀哥哥厉害。”灵哥儿小口小口咬着肉软软说。

　　“别又被人家打断腿，人家一指头就能把你戳死。”花无道毫不留情地给他放气。

　　“我再弱比你强！”小胖子斜睨着花无道文雅的吃法，小声嘟囔，“哥儿兮兮的。”

　　“你……”

　　“好了，吃饭吧！”眼看着两个人又要斗鸡似的了，小哑巴赶紧一人夹了一块肉来堵住他们的嘴。

　　……

　　“说来奇怪，我出诊回来路过肉摊，又看见很多人光翻看着肉却不买，但是旁边卖鱼卖羊肉的却没见这样。”花无道实在忍不住问道，这个问题他一直疑惑着。

　　听到这个话，小哑巴和周爹爹齐齐笑了起来。

　　面对花无道茫然的表情，小哑巴只能收起笑解释到：“我以前就想告诉你的，他们这样也只是馋肉了而已。”

　　“？”

　　周爹爹接过话：“他们馋肉却没钱买，于是只能装作买肉去翻看，翻得满手油就回去拿热水洗了煮汤喝。”

　　“！”花无道觉得刚吃完肉的喉咙有些紧。

　　看花无道的表情不对，周爹爹笑笑说：“其实这样的事在长年不见荤腥的人家里很常见，你不知道罢了，羊肉偏瘦，摸不上手，鱼肉摸了只有鱼腥味，只能这样勉强对活着有些盼头。一般心善的店家会特意摆一些油腻的边角料在外边，为他们留一点可怜的尊严。当然，好肉一般是默认不会让碰的，你放心吧。”

　　“我们家之前过得难过的时候也试过，我的手太小了，摸不了多少油。父亲的手大，但是他死要面子不去。”小胖子扒拉着饭说。

　　周老先生横他一眼，却也没说出什么责备的话。

　　花无道停了筷子，桌前只有西西索索的吃饭声，但此时，除了花无道，各人都有自己的心酸。

　　饭罢，花无道和小哑巴回了自己的厢房。过了一个月，这里被小哑巴打理得有模有样的。

　　眼见小哑巴又把绣活拿上了，花无道上前去把它夺下来扔到一边：“对眼睛不好，我来和你说会儿话。”

　　小哑巴不依，抢了过来，但却是捞在手里没有动。

　　夫夫二人如今在镇里日子过得也拧巴，大体上讲不如在村里自给自足。但没有喂猪和家务，小哑巴的负担是没有那么重了。花无道一月一两，加上外诊大致一月能得个一两半，除去分担的柴火和米菜钱，日常生活的支出，一个月能剩近一两。其实还有花无道把外诊的病人往店里引的缘故，因为对周家来说一月一两的工钱还是很难拿出的。小哑巴绣活好，跟着周爹爹在做绣样，帮人做衣服做布鞋等一月还是有个几十上百文。总的来看，这样的日子也很不错了。

　　花无道把今天得的诊费拿了出来放在床边，从旁边的抽屉里拿了一个黄纸小本出来详细记在了上面。出于小哑巴管账的执念，花无道只能给他做了个账本。小哑巴会看数，会算数，但是不怎么会写，听他说是以前村里有个夫子，是他小时候借口出去打猪草偷偷摸摸蹲外面学的，他父亲作为一个秀才竟没有教过他一个字。

　　花无道侧靠着看着小哑巴老实地挨个数着自己的手指，憋着笑意。

　　“算出来了吗？”花无道问。

　　小哑巴白他一眼，伸手过来揪住了花无道的耳朵，并不用力，“当然了！”

　　花无道很无奈，他这耳朵是多久没遭劫难了，今天偏偏让小哑巴想起来了。

　　“算出来了就行。”花无道把他的手扒拉下去，把银子收拾了，给他一百多文让他零用。

　　“下午我们能一起出去吗？”小哑巴抱着两只手，眼睛直直看向花无道，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应该不能，下午来看病人更多，周老先生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不是上四休一吗？你都没怎么休息过！”小哑巴扁着嘴诉苦。

　　“……好吧，我陪你去，不过要等我看完五个病患。”

　　“……一个。”

　　“三个。”

　　“一个！”

　　“好吧一个”，花无道无奈退让。

　　小哑巴偷笑，哼着小曲去做绣活了。

　　花无道收拾收拾就去前院了，如今他已做了一个月，名气上去了，愿意来找他看诊的人也多了，换言之也更为麻烦了。

　　“那个花大夫呢？我就要他看病！”“我拿钱看病，我愿意让谁来看就让谁来看！”“周老先生看还不是一样的吗？”……

　　还未至前院便听见吵嚷声。

　　“周家规矩向来都是午休半个时辰，估计从闭店到现在还没有休完休息的时间吧，周老先生提前帮你们看病还帮错了？”花无道站在门口冷声道。

　　他的这番话让某些人听不下去了，那个坐在柜台前的汉子蹭地一下起来把木桌子一拍：“我拿钱请你们看病还不乐意了，这镇上不说百家，几十家医馆是有的吧？我找你还抬举你了！”

　　“哦？你这是抬举我？”花无道浅笑问到道。

　　“当……当然！”尽管花无道的眼神已经变得扎人，那汉子还是梗着脖子不松口。

　　“哦，那好。”花无道转身懒散着对着柜台里的周老先生说：“周先生你看这男子得的什么病？”

　　“无非是有点肝火旺盛而已。”

　　“那便是肝火旺盛。那开什么药？”

　　“三副龙胆泻肝汤即可痊愈。”

　　“肝火旺盛，三副龙胆泻肝汤。”花无道对他说完便走到柜台前切甘草了。

　　“你！不识抬举！你们丝毫没有问诊，还没看过我的病情就下结论。”那汉子一把就把柜前的椅子给推倒了。

　　“望你面色赤红，眼红，唇干，行动急躁，闻你声音虽洪亮但隐现嘶哑，刚在你身边发觉你有口臭的毛病，问的是刚才与你对话时你暴躁易怒，至于切……现在病论已下，我又何须去碰触你。你属实火，三副龙胆泻肝汤正好不过。一共十文。信，你便拿药走人，不信，请付一文诊金。”

　　“死骗子！迟早医死人。”那汉子啐一口浓痰在地上便踹门出去了。

　　“今天下午我正想不看诊呢，实话说来周先生的医术也不逊色于我，你们要看病的只管看，不愿意看病的就可以出去了。”花无道对这种人早已不耐，于是便边切着药草边说了这话。

　　厅内的人见花无道生气了，皆噤若寒蝉。因那闹得最凶的汉子走了，剩下的人也闹不起来了，接着又走了几个该走的后，剩下的皆纷纷安心候在一边等着治病。

　　花无道并不乐意喧宾夺主，并且这来往的病患要是都指着他一个人治病，那他能忙得过来吗？

　　“周老先生，今天下午夫郎邀我出去，还望您多担待一会儿。”

　　“没事，年轻人，多出去走走也好，之前我想让你休假你还不肯。”

　　“嗯。”花无道将甘草切了放好之后手并不停，一眼扫过了剩下的病患，心中有些许数后，一个个抓了药放置在一旁。

　　“好了吗？”小哑巴在门口冒出了一个脑袋，他刚才就想进来的，但在门口听见有吵嚷声就没有进来，这会儿怕花无道他们受伤就探进头来看看。

　　“好了。”花无道拍拍手上的药末走出来。

　　“真的没关系吗？”小哑巴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这事传出去了别人不到这儿医病，那他们还吃什么。

　　“所谓病急乱投医，话糙理不糙，若是真心想看病，只要是个大夫就会喜不自胜地让医。他这么小的毛病，估计是来找茬的。你们走吧，好生带夫郎转转，年纪轻轻的还不懂情趣。”周老先生道，他开半辈子药房了，就算再无脑的一个人亏也吃够了，对这种事情早已看淡，话锋一转便调笑起花无道他们了。

　　“好”，花无道无奈答道，又安慰小哑巴说：“若是态度放低了他便不知又会使出什么法子来难为我们了，索性就这样吧！病药皆告知他了，药钱收的也是平时价，也没有亏待他。我们走吧！”

　　小哑巴只能乖乖跟在花无道身后向外走了，心里却沉甸甸地担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