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第三组组长

5、05

　　酒会过后，龚志宏主动朝见清走来，邀她共进晚餐：“这里交通不便，不如搭我车入市区？我们可一齐吃饭。”见盈看出来人富贵，一把将见清推到龚志宏面前，略微扬起眉毛：“她夜晚十分清闲，就有劳这位先生了。”浅水湾的确交通不便，见清也就不再推辞：“有劳。”

　　龚志宏一改往日开快车习惯，刻意放慢车速，只为多与见清相处一些时间。因文君回港的缘故，龚志宏出入被数十对眼睛盯住，算下来也过了好几个月清汤寡水的日子，难得到嘴一块肥肉，他不会放过。

　　见清为林国华欠下的百万赌债烦恼，满脑都是门上那一抹醒目的红油漆。她早前兼职赚下的钱全部奉献给了林国华，仅剩一笔来年的学费，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上缴的。见清读书勤力，平辈中唯独她考入名校。如果一切顺利，不出一年她便可以自立门户，逃离深渊。她偶然望向后视镜，正好与龚志宏一双眼交汇。龚志宏眼带笑意，像是一头狼发现了猎物。她忙将视线转向车外，佯装打探窗外风景，却听见他问： “夜晚想吃什么？” 龚志宏的声音像一只蚁，密密啃食着见清的耳朵，她觉得耳根发热，心脏噗噗跳，她抬手摸了摸颈链：“你话事。”

　　“带你去沙田吃大排档。”龚志宏单手操控方向盘，空出一只手抓住见清手腕：“你太瘦了，我稍一用力就可扭断你的手。”龚志宏的手干燥且温暖，拇指轻轻滑动见清手腕上突出的骨节。见清怀疑龚志宏身上的古龙水对她下了蛊，她竟然一点也不抗拒二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就这样让龚志宏握住自己的手。

　　龚志宏主动打开话匣子：“我曾在卢米斯见过你，你可否还有印象？”
　　“我在那里做兼职，一晚见过数百人。”她默默将手抽回：“我要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一早像龚生你这样家财万贯了。”见清身上带刺，龚志宏收声，也再谈起关于卢米斯的话题。

　　车子在路上畅通无阻，不过半个钟头便驶入沙田。今日是周六，不足六点大排档外就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见清双手抱臂，背脊骨软绵绵的搭在一根路灯上，目光锁在便利店鲜红的招牌上。大排档换桌快，不过等了三刻钟就排到他们。

　　侍应忙的焦头烂额，递过来一本手写菜单便跑去招呼下一台客人，甚至连一壶茶水也忘了上。桌上的水渍还没干，头顶的吊扇缓缓旋转，将室外的热风卷进来。老板孤寒，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启动那一台老爷冷气机。龚志宏坐下来没多久就身水身汗，衬衫前襟早被汗水浸透。

　　见清轻车熟路的点好菜，着侍应送上餐具与茶水，仔细灌洗面前仍摸上去油腻腻的餐具。她瞥一眼龚志宏，不由笑了起来：“龚生是第一次来？”
　　龚志宏长臂舒展，将右臂搭在见清身后的椅背之上，虚虚笼着她，略微扬起下巴，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何以见得？”见清因为热气面上红扑扑，鼻尖盖了一层薄薄的汗，龚志宏忍不住伸手揩去她鼻上的汗，拿起笔，一面写一面念：“凉拌鱼皮，鲜虾蚝仔粉丝煲，蛋黄炒鲜鱿，还有一碟蒜蓉菜心。你有没有忌口？”
　　见清摇摇头：“没有。” 她默默将龚志宏面前的餐具用茶水清洗了一遍，再拿餐巾纸将上面的水分印干。

　　菜很快便上齐，龚志宏抬筷为见清夹了一小碟鱼皮，亮晶晶的辣椒油包裹爽脆鱼皮丝，咬下去酸爽开胃。
　　“凉拌鱼皮，这里的招牌菜，也是我的最爱。”龚志宏大口咀嚼，毫不嫌弃的拿起桌上劣质的茶水喝起来。
　　见清夹起一块鲜鱿，突然大笑出声，鱿鱼差一些跌到台面上：“你真的是龚家二少吗？”她侧过身，望住龚志宏笑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你是不是冒牌货？”

　　“此话何解？”见清笑起来面上那层冰一点一点化开，看上去有些许傻气，龚志宏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肉，软绵绵似布甸一样。
　　见清一只手撑着下巴，笑着说道：“我家姐试过与富少拍拖，她那时年纪小，还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要价过千的米芝莲餐厅，那时候大排档便是她的世界第一。有一日，她请阔少去大排档晚餐，那位少爷仔瞬间黑脸，一餐饭下来只吃了一粒米，还未吃完便提出分手。”
　　“然后呢？”龚志宏问下去。
　　见清扒拉了一口米饭，继续讲下去：“阿婆从小教我们不能浪费食物，我便同家姐继续将桌上菜肴一扫而空。”
　　龚志宏听后哈哈大笑，为见清夹了一大碟菜，装出一副家长模样：“不许浪费食物，吃不完我就将你绑在这里，直到吃完为止。”

　　一餐饭下来见清吃的无比开心，胃里得到满足，心里头也一并得到满足。饭后龚志宏提议绕着缘湾河散步消食，见清不假思索的点头：“缘湾河尽头有一家糖水铺，那里的紫米汤圆我从小吃到大。”
　　龚志宏装出一副吃惊模样：“你还吃得下吗？难道胃里有宇宙黑洞？”
　　见清得意的扬起下巴，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快走，再晚一点糖水铺就要收铺了。”

　　两人并排而行，不知不觉手臂便贴在一起，龚志宏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变得更加清晰，这让她想起早前文君的警告。她大致猜到文君与龚志宏的关系，心里亦十分清楚龚志宏的意图，她悄悄向外走出一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龚志宏一向信心爆棚，刚才饭桌上见清的表现早已让他感到胜券在握，索性伸出手搂住见清的腰，嘴上说起：“这一处路灯坏了，我是怕你绊到路上的小石子。”
　　见清面上一热，忙去掰开龚志宏搭在腰间的手，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犬吠，她不自觉便往龚志宏身上凑，腰间的手逐渐收紧。她耳边再次传来一声犬吠，这一回她才意识到是龚志宏在捣鬼，抬起头来正准备责备，嘴唇却被堵住：“你不如做我女朋友？”
　　虽然见清脑袋变成浆糊，却仍记得问他一句：“何解？”
　　龚志宏说道：“因为我喜欢大排档胜过米芝莲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