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Part 3 尸骨已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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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心中一想，难道就是这灯捣鬼？他从缝隙里伸手出去，在那广告牌上摩挲，果然摸到一片光滑。慢慢往四周探，手指肚蹭到粗糙的磨砂的一个棱，棱上黏黏的，似乎粘着个胶布，展昭拽住胶布头一使劲，扯下来一面镜子。看着这镜子展昭觉得很有点蹊跷，谁没事往这粘一镜子啊？不对，这镜子是为了反射那灯的光吧。那又是谁干的？什么目的？总不会就是恶作剧吓唬那王进吧。展昭摇了摇头，他有个直觉，这事远不如看起来那样简单。王进家里的违和感，他邻居诡异的女孩儿，这大楼里浅浅的血腥味，形成一个有三条线头的乱线团，扯住这条，带出那条，总是缠绕着不让人找到真正的关键。把镜子放到证物袋里，塞到背包中，展昭站起身，想着继续往上走。手机又一震，是王朝的短信：“展队有情况不我们能上去不”展昭一笑，啪啪啪回信：“上来楼顶安静点”。
王朝赵虎楼青哥儿几个也稳当，悄悄放轻了脚步，几分钟后到达楼顶，从楼阁子里钻出来，正看见展昭蹲在大楼护栏下面，眼睛紧紧盯着一处水泥汀，还拿手去摸了摸，放在鼻子底下一闻。几人过去，也蹲下来问展昭：“怎么展队有情况？”
“嗯。”展昭拍拍手，眯起眼看了看天顶上太阳光，“你们在一到三楼左手楼梯那有没有闻到血腥味儿？”
三人互相看看，有点儿汗颜，楼青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说：“哥们儿光顾着小心谨慎了，没注意有什么味道。”展昭笑了笑，安抚他仨：“我的鼻子在学校时候就有名了，跟警犬似的，这个味儿特别的淡，不仔细闻还真闻不出来。”他指了指刚才看的那块地儿：“我总觉得这儿有点不对劲，可是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咱们先回局里，拿显影剂来。”他说的显影剂，就是发光氨，在几天内只要是曾经有过血的地方，不管是不是擦的干干净净，发光氨一上，无所遁形，是个挺好用的东西，但它破坏现场，所以不到非靠血迹鉴定的时候，同志们一般不用。
回去的路上展昭简单的问了白玉堂那边的情况，赵虎回说他们也不清楚，他们三个是跟包局一块出的局。回局里时，那一拨的人还没回来呢，展昭从法医科里取了几瓶显影剂，又拉着王朝赵虎楼青奔回去。
大概是时间长，又加上大楼的地上灰尘多，窗户上也没玻璃，有点破裂血细胞也吹的差不多了。四个人一到三楼分头行动，拿来的发光氨用了四分之三，才显出一条断断续续的蓝色荧光。天亮着，还看不忒清楚，四人把上衣一脱，挽着袖子趴在地上仔细辨认。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楼楼梯口有处血迹比较明显，而拐角处就是个垃圾道。楼里的垃圾很久都没人清理了，一直堆到了二楼到三楼的中间。王朝去附近五金店弄了把两三米长大铁钩子，从三楼这个血迹旁边的垃圾道往下探。
“诶？”王朝突然惊叫了一声，展昭有些紧张，忙问：“怎么了小王？”王朝使劲伸胳膊向下搅了搅，回头说：“我好像钩着个大袋子。”赵虎就建议：“你捅捅里面是什么东西。”
“挺硬，有点空。我看看能不能把它弄上来。”展昭扶着垃圾道的小铁门，尽量把道口敞开，让王朝钻进去。伸了大半个身子进去，王朝憋了口气，手臂伸直去够那个袋子。这个袋子在最上面，也不黏糊，很好钩。一使劲，就着向后的冲劲把那个袋子钩到了垃圾道口，王朝回头喊：“哎，搭把手，口窄怕不好出。”展昭笑他：“你都钻的进去，这个袋子还弄不出来？”也只是说话挤兑，看见王朝肩膀脖子脑袋都出来，展昭上前探进去一只手，一块儿把那袋子给拽了出来。
“真沉。”王朝抹了把汗，抹成了个大花脸，可没人有心思笑话他。几双眼睛都盯着这像是蛇皮袋的袋子瞧。展昭的眉毛拧成个麻花，这袋子他见了多了，抛尸都用这种袋儿，又结实又不容易渗血，还挡味。他叹了口气，伸手解开袋子上的麻绳，敞开袋口。
一股腐臭味冲鼻而来，四人脸上都变了颜色，这种味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死人骨头的味道。
“妈的又是个抛尸。”楼青嫌恶的皱鼻子，他曾经跟着展昭办过好几起杀人抛尸的案子，心理都被变态们折磨的有阴影了。
展昭没说话，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把袋子口卷下来，露出里面灰白的一片，全都是人骨，闻起来倒是没有血肉腐烂的异常腐臭，骨头看着很干净，像是人特意剔下来的一样。展昭沉吟了一会儿，脑子里一直有个火花在闪烁，却怎么也抓不住。
“虎子，小王，你们留下看着尸骨。楼青跟我到楼顶，看看那片地儿怎么个说法。”想不起来索性不刻意去想，灵感的这个东西，向来是求而不得，遇之有机，简单分派了任务，展昭和楼青迅速朝楼顶走去。
显影剂倒上了，展昭怀疑的地方却干干净净的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块儿地只是有点发黄，但在风吹日晒的楼顶，这点黄不算什么。还是请专家来看吧，展昭拍了几张照，两人下楼和赵王二人汇合带着那袋子尸骨回公安局。
展昭一行人回去的时候，丁月华刚跟公孙策汇报完毕，白玉堂那边也审的差不多了。展昭让他们三个先回去，自己拎着蛇皮袋往鉴定科里走，丁月华出来，白玉堂也从审讯室里出去想看看丁月华。三人就可巧的在警局中央大厅碰了面，展昭转过玻璃转门，丁月华走出左长廊，白玉堂从楼上下来。
展昭对丁月华是有点儿印象的，看小姑娘见他之后眼睛一亮的景象很眼熟，就停脚下来礼貌的朝她一笑。白玉堂上面看着就有点不乐意，心说你怎么没对我笑这么好看？蹬蹬蹬几步下来，对着展昭朝丁月华一仰下巴：“这是月华，你还记得不？”
展昭微笑：“记得记得，‘玉童金女’嘛，二班特产不是？”白玉堂脸一红，低声说：“瞎说什么呢谁跟她……啊什么的。”
丁月华没顾上反驳，她很兴奋，没想到六年后还能遇见自己的初恋，还是在这样一个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时刻，这女人很大方，两只手摊出来，笑眯眯的说：“哎呀不好意思，我才碰过尸体，不能跟你握手了展昭。”
“我也才碰过，没关系。”展昭不由笑了，这姑娘挺有意思。
白玉堂看着他：“什么什么？你才碰过什么？尸体？在哪里？”他也皱了眉头，原来就是个小案子，没想到还弄出个尸体来！
举举手中的袋子，展昭道：“这不是？我正打算去鉴定科呢。”白玉堂看了那袋子一眼：“抛尸？”展昭点头，继续朝里走：“正确来说，是抛尸骨。味儿不是很大，袋子里也比较干净。哎，月华，你是新进鉴定科的？”
丁月华随着两人返回，听展昭问她才把目光从蛇皮袋上收回：“是啊。以后还要前辈多照应照应。”展昭一笑：“不敢。这可马上要麻烦你了。”丁月华摇头：“这是我的工作，说不上麻烦。”她实习时不是没见过抛尸的，可还是头次见分尸，还是“肉骨分离”，这么个凶手，得有多变态才能下得去手？正想着，鉴定科到了。公孙策刚洗完手，一扭头看见三个人提着个大蛇皮袋进来，他也叹气：“抛尸吧？”展昭把情况跟他简单一说，包括楼顶上那小块黄色的痕迹，又掏出照片给他看。公孙策仔细辨认了半天，才说：“可能是硫酸烧的。这样吧，下午我跟你去。”
展昭白玉堂两个外行没进解剖室，坐在办公室外头说话。白玉堂一把自己这边的案情交代清楚，展昭就问了：“那个王进他真吸毒？”白玉堂一愣：“他自己说的，怎么这事还有冒充的？吸毒也得先关一阵子再送戒毒所，他犯不着吧。”展昭捏着下巴沉思：“按说是没错。可是玉堂，这两件案子都和他多少有点关联，你不觉太巧了？”看白玉堂沉默不语，展昭又问：“王进那边有医生检查过没，确定是毒瘾患者吗？”白玉堂一咧嘴：“还没顾得上找医生，我打个电话叫人去吧。”
又过了十几分钟，王进那边来了消息，报告说王进的确是名药品成瘾的患者，主要吸食的是□□，也就是□□，成瘾时间最多在一个月左右，根据测定，可以推出王进刚刚几个小时内使用过毒品，鼻腔仍留有纯度不高的□□白色粉末。
“真是个瘾君子啊。”展昭听了报告只说了一句就不吱声了。白玉堂也在想案子，一时之间办公室里安静不像有活物存在。
解剖室的门刷的左右分开，公孙策和丁月华边脱手套边出来，展白二人迎上去问结果。丁月华的脸色很不好，她抿了抿嘴唇：“死者系男性，生前身高175CM左右。死因，可能是高空坠落至内脏骨骼大出血。枕骨粉碎性骨折，其它除肋骨外也有多处骨折，股骨，就是大腿骨左二右三五处横断性骨折，我们怀疑死者生前曾经遭过钝器打击导致股骨骨折。死亡时间……难以追溯。”公孙策哗哗哗洗着手，表情很是平静：“月华，你身为法医，就要知道法医的职责是让尸体开口说话，而不是跟平常人一样同情他。”月华紧紧咬住下唇，良久才低低的说了个是。
公孙策转身面对展白二人：“而你们刑警的职责，就是从尸骨说的话中，找到线索，组合片段，推理场景，最终破案。”用食指推了推眼镜，公孙策抬起下巴指指正午阳光明媚的窗外，“还要记得，这世界上，没有光明照不到的角落，也没有绝对的黑暗。”
三人对望一眼，这次是齐齐大声的回了句：“是！！”
从鉴定科里出来，丁月华脸上有了点轻松模样，她笑道：“公孙老师是不是也经常给你们做心里辅导啊？我自己实习时见过这样那样的尸体，可那都是摆在解剖台上的，他们背后的故事我不知道。没想到，上班第一天，连续两个人把我弄成这样。”
白玉堂搂了下她的肩头：“你见多了就好了。不是麻木不关心，而是像公孙老师说的，你接触的越多，就会越明白自己身上担子的分量，也就会越知道该怎么做，该怎么控制情绪。”展昭走在她另一侧，也开口说：“我们刚来时，也是很冲动，以为自己很正义，事事都恨不得马上解决，或者根本受不了坏事发生，案子一僵持，就会烦躁，愤慨。而这么做于事无补，甚至因为情绪的不稳定还会拖延案子进展。但碰见的多了，渐渐也就了解怎样的心态，怎样处理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护受害人，尽快的抓捕到犯罪分子。”
丁月华左扭头看看白玉堂，右扭头看看展昭，两人都是一副谆谆善诱的长辈模样，连那只狂妄的白老二都是一脸温柔的看着他，丁月华扑哧笑出声：“干吗呀，两人都肉麻兮兮跟心理疗师似的？我也是正规培训的法医，不就是多上了四年学上得有点不现实了，没事！”
展昭对她笑笑：“没事我就放心了。”丁月华突然脸一红，朝前走了几步，回头说：“我得去拿检验结果，不陪你俩在这儿得瑟了。”
看丁月华远去连背影的轻松了几分的小样儿，白玉堂瞥了再瞥展昭，最终一句话没说，因为他觉得，吃这么个小丫头的醋，还是在案情紧张的时候，特不上道。何况他也没真往心里去，不过是习惯性的独占欲作怪而已。
两人到会议室，包大队给一二队分了任务，展昭带几个人和公孙策去那座大楼里再探看，副大队智化和白玉堂整个二队随局里缉毒科一起去王进说的那条街查点。
临走前包大队一再叮嘱各人要小心，尤其是智化白玉堂他们：“我把那条街的位置一提，人家缉毒科的人马上就说那是有名的查了禁，禁了查也没能清理干净的毒品一条街。里面有的是穷凶极恶的凶徒，大伙在执行任务时一定不能掉以轻心，牢记‘莽撞只能带来亲人的痛苦’这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Part 3 尸骨已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