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教授与沈医生》朝北的窗

7、第 7 章

　　1、陆老师从小就是人见人恨的五道杠。
　　他挺得意，常常恬不知耻自夸：哥当年可谓如雷贯耳吧。
　　嗯，贯得不能再贯了， 广播里足足循环一个月，贯的我都听觉疲劳了。
　　只大我一个月，他却成了学长，再后来成了我老师。
　　开了挂的人生我等凡人实在追不上，比如偶然一次听到他传授语文作文写不出来还能得高分的秘诀：照抄阅读理解。
　　我效仿了一下，结果语文老师把我赶出了教室。
　　我对此耿耿于怀，不是说照抄阅读理解得高分嘛？为毛你高分我就要被赶出教室啊？
　　陆老师信誓旦旦说：“我从来没抄过阅读理解啊。”
　　“你自己说的写不出来照抄阅读理解。”
　　陆老师说：“对啊。我又没写不出来的时候。”
　　NM！

　　2、我：高中时我也很传奇啊，得过第二名呢。就高一，你记得吗？
　　陆老师：第二名以下哥根本不care。
　　你牛，咋不拿个诺贝尔？
　　你牛，咋还治不好感冒？
　　你牛，咋还摆脱不了地心引力？
　　你牛，咋......
　　我们家常常出现诸如此类的无限死循环对话！

　　3、
　　高中时我习惯踩点到校，七点半上早读，七点一刻才起床，捯饬两下发型衣着，拎上包子，一边将自行车骑成一道闪电，一边啃包子，这样到学校刚好赶上第二遍上课铃响，进教室之前还能吞下最后一口包子。
　　校门口不远，是两路交汇。
　　某天，我风驰电掣地和另一条路过来的自行车撞在了一起，我很有良知地道歉，问他有没有事，他说没事，问我是哪级哪班的。
　　那时民风比较淳朴，也没那么多讹人的老大爷出没，我也没过那么多脑子，如实相告。
　　老爷爷特和蔼，说上课了，快走吧。
　　于是,我就走了。
　　周一升旗大会，老校长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到台上训话，他说：有些同学，自行车没刹车，还敢骑得飞快，一边骑一边吃包子，这么做，很危险的呀！
　　我定睛一看，瞬间脚一软。
　　老爷爷居然是校长，我居然一不小心撞了个大人物。
　　课间班主任脸色沉重说校长找我谈话。
　　去办公室的路上我连被退学后去哪儿借读都想好了，推门进去低头一番承认错误，半天没声响，抬头一看，坐在校长位置上的是位少年，面前放着一碗面条，左手拿着筷子，筷子上还夹着几根面条，不知是要放下还是要往嘴里送。

　　校长姓陆，他有个孙子叫陆智周，由于不吃早饭，课间常被他爷爷抓到办公室补餐。那天他正吸溜吸溜吃的正爽，突然有个女生冲进去，迅雷不及盗铃一顿自我检讨。
　　由于检讨中多次提及包子，陆智周同学放下面条，亲切地问：“你包子什么馅的？在哪儿买的？”
　　我俩就包子问题展开了热烈讨论，临走，我还好心地提醒他：“面条不放辣不放醋，等于没有灵魂。”
　　后来，他依旧吃他的面条，我依旧啃我的包子。
　　再后来，我问他：“那时候，你是不是就看上我了？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亲和，特别无距离感。”
　　陆老师：“得了吧。那家包子那么难吃，你都吃的下，还天天吃，咱俩基本无法沟通。”
　　我：“…….”
　　哼，一早餐吃面条不放醋的，凭什么看不起吃包子的？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见过你吃臭豆腐馅包子。口味能再诡异一点吗？”
　　“那你还和我说那么多。”
　　“怕你干坐着抢我面条。”
　　我：“……”
　　于是，他给我取了个形象的外号：臭豆腐女孩。

　　呃......
　　我生气，他还解释：不好看不好闻，但是绝对好吃，这是夸你呢。

　　夸你妹！你才像臭豆腐！

　　4、上门拜见祖父母大人，进门前特别忐忑，一个劲拉陆老师衣袖：“那个，你爷爷会不会记得以前的事？”
　　“按照脑细胞神经递质和年龄的负相关关系，应该不记得。”
　　我呼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可千万别提那茬啊？”
　　陆老师露出无耻奸商表情：“那我有什么好处？”
　　“见你家长，你还好意思要好处？”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无言地甩了一百万个白眼过去。
　　初次见面，陆爷爷胜过肯德基大招牌的和蔼慈祥，我窃喜：果然不记得。
　　他们家比较温馨民/主，我在他们家就渐渐放飞自我了。
　　婚礼前，陆老师让我去他家拿东西，路上堵车我就骑车过去，拿了东西要走，陆爷爷拿着扳手跟我下楼，说：“笑笑啊，高中时，你这车就没刹车吧？爷爷给你装一个，不然太危险了。”
　　纳尼？陆老师不是说爷爷不太记事么？怎么我高中骑的车他都记得？辣么，我以前撞他的事。。。
　　爷爷明明记性好的很，陆老师居然利用这个骗我色，简直大逆不道，天理不容。
　　“有没有良心不安？”
　　“有”
　　“有没有觉得对不起我。”
　　“有”
　　“那怎么办？”
　　陆老师从床头爬过来：“夫人是想自己骗回去，还是小的连本带息还回去？你看你看，为夫衣服都脱好了。”
　　我：“.....”

　　5、第二次见陆老师，我迟到了，教导主任站校门那抓迟到的学生，抓到要通报批评，由于本人多次被抓，已经徘徊在退学边缘，因此说什么也不能被抓了。
　　我绕到外操场，那里有道铁门，从这翻进去，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溜进教室。
　　于是将书包扔进去，跳上，翻过去，跳...跳...跳不下去。

　　在那个微风习习的初夏清晨，我高高挂在铁栏杆上沐浴着朝阳，后背两根铁栏杆死死勾着上衣。

　　简直不要太悲催。

　　这时，一个少年抱着两本书迎着朝阳走来也要从这扇门进学校，我还善意提醒他说：“这扇门推不开。”，少年抬头看了看我，悠哉悠哉地拉开了铁门，弯下腰：“下来吧”
　　多年后，我差不多忘了，陆老师还耿耿于怀：“读了那么多年，不知道门是推还是拉，你是不是傻？”
　　这特喵纯粹是报复我当年踩他肩下来时,顺手薅掉他一把头发。

　　某天重游母校，在陆爷爷当年的办公室凭栏眺望，陆爷爷说：“这里视野好，唯一一间能同时看到大校门和操场门的房间。小智以前很爱一大早就倚在窗子这看书。”

　　所以他能恰好看到我迟到，看到我挂在栏杆上，然后连书也来不及放下，绕出校门解救我。

　　昔日翩翩少年，原来是个闷骚型暖男！

　　6、据说我和陆老师还有一次狭路相逢。
　　那是某次期中考，物理考场。高低年级混坐在一个考场，他是我同桌。
　　熬夜看蓝色生死恋，睁眼都困难，开考15分钟就睡着了，正睡得香，有人拿笔捅我：“醒醒，醒醒。”
　　我转头，眯缝着眼：“啊？这么快结束了？”
　　陆老师摇摇头，低语道：“那个，卷子我帮你做完了，请你过去点，换我睡会了。”
　　最终我们俩小声交流却变成了吵架，这完全是因为他抱怨我一个女生睡觉要占2/3的桌子，到处流口水，还不带纸巾给他擦。
　　我怒不可遏，说我流口水可以，说我占2/3桌子不可忍，我这么瘦，最多占一半。
　　后来我俩因为睡觉说话，卷子被监考老师收走，双双赶出了考场。
　　物理唯一一次满分，是陆智周二十分钟答出来的。

　　我当时拿到简洁漂亮满分的物理试卷，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个人的脸庞。

　　当年监考老师是陆老师班主任，到现在还记得那场考试，她无数次想叫醒我，都被陆智周拦下了，陆老师付出的代价就是，不得不去参加物理竞赛。

　　我说要不是我，你都拿不到物理竞赛金牌，你该感谢我。

　　陆老师脸上洋溢着娇羞：“你当时睡觉的样子，看的我流口水！”
　　我：“......”
　　说的是一回事么？

　　7、考场事件后，我俩从彼此生活中遁迹了几年。直到我22岁生日。那天请宿舍那几只去戳了一顿，我正打着饱嗝往公主楼走。楼底下，陆智周同学和合欢树站成了兄弟连，我只当他是众多护花使者中的一员，并没有搭理他，结果这家伙捧着 一个保温桶过来：“沈含笑，22岁了，可以谈恋爱了。”
　　我将饱嗝咽下去：“您哪位？”
　　他说他打算送我一件生日礼物，然后这礼物就是他。到现在还腆着脸隔三差五提：“收到我这个生日礼物，是不是特别有面子？”

　　是，送了我一保温桶臭豆腐馅包子，整栋楼都闻见了，被宿管阿姨写小黑板通报批评了一个月，面子有了，奖学金没了。

　　8、陆老师说其实在我高考那年，他回过一次国，拿着一箱子糖果盘算着来“引/诱”我。结果，在看榜处，看到我在同学丛中振臂一呼：我要献身医学事业，22岁前绝不谈恋爱。
　　当时他感觉五雷轰顶，默默地收拾东西转脸就上飞机回了美帝。
　　对这，我表示十分不理解：“你不是号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怎么我一句玩笑话你就当真了？这么经不起考验！就不担心我大学期间被人撬走？”
　　陆老师微微一笑：“一开始还担心，不过每次回来看到你四体不勤的尊荣，我觉得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再说，你妈让我先放你几年，让你学学自立。”
　　早在高考结束，陆老师已经迂回去了我家，在我去海边浪的那个暑假，不仅家务全包，还在我双亲场里自带干粮干苦力。
　　我说怎么对我生活毫无兴趣的母上大人，偶尔打电话总有意无意提一嘴：你们学校那个跳级去T大又出国的那个，后来怎么样了？
　　假如我回答我哪儿知道，定然会惹得母上很不悦：你就不能多向青年才俊靠拢靠拢？
　　P大也是一板砖砸下去能砸死一片才俊的地方好不啦！

　　后来，我妈变本加厉，有点啥事不找我，都找他，婚后，更不用说，小陆什么都好，肯定是你不对。

　　所以，结婚的时候，我总有处理残次品的感觉。

　　9、陆老师每学期都回国，每次都先到园子里溜一圈，对我吃什么，每日行进路线了如指掌，所以他很明白，像我这样一天12节课，除了睡觉都在教室的苦逼医学生，即使有人撬墙角，我也懒得动。

　　校庆期间，每天早起练木兰剑，陆老师说他坐在那一丛迎春花堆中，默默地看着我睡眼惺忪拎着把剑无精打采地往前挪动，就特别怀疑自己。
　　我以为他要说怀疑自己眼睛，结果陆老师说：我怀疑自己会不会冲上去在你屁股上踹两脚，走的太慢了。
　　我：“…….”

　　10、陆老师本想回国读博，不知道得了课题组大佬什么眼缘，一定要他留下来当老师，一边读书一边工作。
　　他在T大安居乐业之后，每天骑着破自行车从T大晃悠过来，给我送包子豆浆，看着我吃完，再晃悠回T大。
　　要说违和，没有比陆老师骑自行车更违和，衬衣西裤皮鞋，大长腿得屈膝成90度才能蹬，他就这样在他学生同事面前招摇过来。
　　我觉得我脸皮已经到了无畏流言的地步，但是，坐在他自行车后座，我总要将头埋起来，再埋起来。
　　陆老师还特别意气风发，一路呼啸还面带微笑回应看热闹的学生们。
　　我忍无可忍威胁将这辆破28扔了，陆老师一句话我终于知道这特么都是这混蛋的套路，他说：“哦，扔吧，反正现在，想要抱一下已经不是什么奢望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