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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入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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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蕾拉很快受到再一次袭击。在她故意落单时,黑衣人如期而至,芙蕾拉仅仅做了几下抵抗,就装做魔力不支束手就擒。可惜她为了躲避看起来凶猛的雷鸣术,将身体偏向左边,没想到魔法到了面前,却忽然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眼前景物的扭曲。这猝不及防的幻术一下子击中芙蕾拉的精神,她大脑一片空白,重重倒下去,失去意识前,她只有一个念头——
干吗打那么狠啊!
她恍恍惚惚醒来时,正对上那双冰冷的钻石眼眸。黑衣人见她恢复了意识,嘲笑道:“你这个笨女人,难道不知道危险两字怎么写的吗?”
芙蕾拉倔强地别转头,说:“要杀我就赶紧动手!”
“你舍得死?”
“反正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你!”
“这倒有几分龙魂队长的样子。”黑衣人冷笑一声,他的话里听不出一点赞扬的意思。
“你知道我是龙魂队长就好!”芙蕾拉倨傲地站起来仰视他,“趁早放了我,不然等到我的人赶到,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黑衣人钳住芙蕾拉的下巴,冷笑道:“看清楚你的处境,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他看着芙蕾拉努力掩盖在眼波下的恐惧,带着冷酷的微笑说,“明白了的话,就给我乖乖的,别想用恐吓这招对付我。”
芙蕾拉愤怒地甩开他的手,挥手想施展魔法,可是掌中什么都没有,她竖起眉,喝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限制魔法结界,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黑衣人森森笑道,“在这笼子里老老实实当金丝雀,吵闹的猎物是很容易被杀的。”
黑衣人说完,傲慢地走出去。大锁咯啦啦的响了一通,盖过芙蕾拉的尖声诅咒。
叫喊了一阵后,芙蕾拉摸着干辣的喉咙,坐回到囚室简易的石床上。这是间独立的地下囚室,三面用大块岩石砌成牢固的墙,栅栏是粗壮的精钢条,地面同样盖着一层坚硬的岩石,四周布着结界,囚室没有窗,外面也是灰暗一片,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在这个绝对孤寂的囚室里,只能静数心跳的声音,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很容易一寸寸夺去囚犯清醒的意志。
可是芙蕾拉只是撇撇嘴角,她一直没有足够的时间好好休息,这里又安静又阴暗,简直是睡觉的好地方。她躺倒在石床上,嘟噜着要是床再软点就好了,慢慢熟睡过去。
迷糊中,她又一次踏到那片黑暗又诡异的土地上,雾迅速聚拢,又被风吹得摇摇摆摆,亡灵刺耳的尖叫在浓雾后面此起彼伏。她惴惴地在黑雾中站了许久,始终等不到那温暖的手的安慰,心底的期盼一点点冷却,她终于小声呼喊着泰拉王子,但是回应她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和亡灵尖锐的嘲笑。
她开始不停跑起来,她知道王子就在不远处等待着她。雾刺痛了她的眼,她咬紧牙,不让自己发出无助的尖叫,也没有功夫抹去眼角不住滚落的泪珠。她知道只要前进,就能找到那个令人安心的怀抱。
路在前方蜿蜒进绝望的深渊,她大口呼着气,在大雾里无望地奔跑着。有个念头支撑着她不敢停下脚步。可是王子在哪里?她要找寻的东西在哪里?这片黑暗中的温暖在哪里?
她摈弃了骄傲,大声喊着,可是耳边只有冷风的哀号,只有亡灵的尖笑……
深夜,德罗加再度回到牢室,问看守人:“她怎么样了?”
“吵了一通,早安静下来了。”
德罗加穿过黝黑的甬道,寂静里传来女人低声的啜泣和急促的呼吸声,他皱起眉,加快脚步来到尽头,轻挥手点燃魔法灯。光亮下的芙蕾拉在石床上左右侧转,状似痛苦。
他进去查看。芙蕾拉双目禁闭,两行清泪顺眼角滑落,眉头纠结在一起,冷汗密布额头,显然是受恶梦搅扰。在芙蕾拉起伏激烈的魔法波动里,德罗加发现另一丝不明显的魔法波动,轻轻皱了下眉。
“喂,醒醒。”德罗加不够绅士地拍拍芙蕾拉的脸,可是她陷在恶梦里,根本感觉不到。
“笨蛋,什么时候有做恶梦的毛病的,快醒醒!”德罗加加重了手势,改成捏她的脸,依然没有任何回应。他凝视着这张脸,眼睛交织起复杂的情绪,他叹息一声,闭上眼,俯身吻上芙蕾拉玫瑰般的嘴唇。
她终于听到有人的声音从雾后面飘来。她惊喜地转头往那里看去,可是一道阴影却快速贴上她的胸口,让她难以呼吸。她在窒息的恐惧里挣扎着,眼一睁,从恶梦里摆脱出来。
可是醒过来,她却看到更恐怖的事。她闷叫一声,使劲推开身上的人,顺手甩去一个耳光,又惊又怒道:“混蛋!”
德罗加摸了摸脸颊,完全没有歉意:“你该庆幸,我刚才没有杀了你。”
芙蕾拉狠狠抹着嘴,喝道:“你最好赶紧杀了我,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的!”
“要我杀你,我还真下不了手,芙蕾拉,你差一点是我的新娘。”
芙蕾拉翻个白眼。这是怎么了,几个月前姑妈还在担心她嫁不出去,可现在男人们争着要娶她。
“别告诉我,你是莱昂弗斯那小子。”
德罗加揭下斗篷的帽子,浅棕色的长发水一般泻下,柔顺地伏在肩上,钻石般的眼眸在石雕般俊俏的脸上熠熠生辉,他看住芙蕾拉,露出些许带有温度的笑容,“芙蕾拉,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芙蕾拉怔怔看着这张美丽的脸,嘴角那抹微笑压去了眼眸里的冰冷,这张脸渐渐模糊起来,混进久远的记忆里……
这张脸,它曾经把她抱到她始终够不到的书架上,结果把父亲最喜爱的瓷像打翻,两人手忙脚乱试图藏起碎片,但还是被父亲发现后臭骂一顿;
这张脸,它曾经为了庆祝她的生日,放了整整一个太阳时的魔法烟火,结果因为魔力使用过度,引起防御结界的警报,被关了一星期的禁闭;
这张脸,它曾经陪着孤单在家,怕得不敢睡觉的她数星星,给她讲诸神的故事;
……
银灰的清澈的眼眸,她曾经说过,你的眼睛好像钻石哦。那双眼睛就笑眯了起来,说这是他听过的最好的比喻。一个名字从记忆里慢慢浮现出,父亲的得意弟子,陪伴她度过童年的温柔哥哥,芙蕾拉冲口而出:“钻石哥哥!”
那抹笑容又明显了点。“真高兴,你还记得我。”
“你不是他。”芙蕾拉沉下脸,“钻石哥哥那么温柔那么善良,你怎么可能是他!”
微笑渐渐褪去,眼里的冰冷重新凝聚,德罗加冷笑道:“我当然不再是那个温柔又善良的笨蛋。十二年前,塔科泽,从被背叛的那一刻起,那个我就已经死了。”
“背叛?被谁背叛?”
德罗加冷眼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的父亲,斯普林霍尔•芬顿。”
“你胡说!”芙蕾拉跳起来,“你不是钻石哥哥,你是个骗子!快滚!我不想见到你!”
德罗加捋起袖子,露出右手上臂一道蜈蚣样的暗紫伤疤:“还记得这个吗?我还没学会浮空术时,为了把你从树上救下来,爬到你家后院最高的那棵橡树上,结果你惊慌不已,我们一起从树上掉下,你没有事,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动弹不得。”
芙蕾拉的目光随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来回细看,她颤着声说:“不……不,我不相信,你怎么会是他,你怎么会是……”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忽然消失?芙蕾拉,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想过我吗?我可无时无刻不曾忘记过你。”
“他们告诉我,你出游进修,再也没有了音讯……”芙蕾拉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唇,她从没有试图寻找过他,对他的挂念也逐年减少。
“不,不是的,小傻瓜,是背叛,赤裸裸的背叛。他们都欺骗了你,我来告诉你真相。”德罗加带着残酷的笑意,缓缓说道,“十三年前,唐特•古拉斯起兵叛变,居然和国王派出的正统军对峙了十个月之久。并不是他掌握了多么强大的兵力,而是亚尔斯太过依赖龙魂的战斗力,雪魄和利眼这两支久负盛名的军队在没有魔法师协助下,竟和叛军胶着起来。当时,你的父亲,龙魂队长因为对方阵营中未出现魔法师而拒绝出战,他说,魔法是用来维护人类世界和平,不是用来对付同类的。他总是这么坚持着,即使惹怒詹姆斯三世也在所不惜,他一直是我崇拜着的老师。
内战进入第十个月,唐特•古拉斯指挥攻打塔科泽。我连夜赶到塔科泽协防,这就是我为什么没有跟你道别就离开的原因,塔科泽,那是我的家,我的父亲就是塔科泽守备。战役第二天,叛军阵营里忽然出现十几位魔法师,而塔科泽算上我只有四位金杖以上的魔法师,局势很快向一边倒去,塔科泽被攻陷。别说话,我知道你所听到的是正统军在塔科泽全歼叛军,结果没有错,可是过程呢?
叛军占领塔科泽后,剩下的不愿投降的塔科泽本地军退守到教堂,维持着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我们的援兵,赫赫有名的重骑军队雪魄,却被叛军阻挡在城门外。当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永远代表着希望的龙魂军队终于露面,可是这一次,他们却给塔科泽人民带来了无尽的噩梦。猜猜看,芙蕾拉,龙魂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