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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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贴着对联，两个六角灯笼上画着红梅，修雪抬手叩着门上的铜环，两边的石麒麟头上不知被谁用雪堆了个飞天髻，拐角的李员外家点起了长长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震得耳朵发疼，修雪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开门，直接翻上了墙头，踩着墙角长歪了的海棠树翻进了内院，院外锣鼓震天，院子里却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梅花刚开，修雪随手折了一枝拿在手里，一脚踹开了杜鹤的房门。
风雪从门外涌进来，挂在滴雨檐上的铜铃响了一下，杜鹤坐在房间的羊绒毡上，身后靠着软垫，手边摆着红泥小炉，炉上架着铜锅里面滚着牛奶，小桌上一应肉食俱全，正准备手起肉落，修雪就半路杀了出来，搓着有些冻僵的手说道：
“还是你会享受，外面可冷了。”
修雪一边说着一边钻进了杜鹤的被炉里，杜鹤抬眼看了看，也没理会身旁的小丫头故意把冷得跟冰一样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取暖，继续拿筷子挑着肉扔进小铜锅里，修雪偷着笑了一会像只得了腥的猫，头枕在杜鹤膝上，把脸埋在别人肚子里，动了下鼻子，说道:
“肉桂，茴香，有放糖吧？”
“都按着你喜欢的口味调的。”
杜鹤好笑地拨弄着炉子里的碳，余光不经意扫了一下修雪的前胸，突然就想起某人曾经眼巴巴的盯着花魁柔软圆润的胸脯仔细研究，然后低头抱紧了自己，嘴角边的笑意不自觉地就更深了。
“笑什么？”
某人似有所感，用手戳了戳杜鹤的脸。
杜鹤摇了摇头，把一旁放着的《随园食单》拿在手上翻看。
窗外下着小雪，一剪红梅伸在轩窗上方，滴雨檐挂着铜铃，房间里滚着香甜的奶锅，修雪拿着小碗坐在一旁和杜鹤抢锅里的肉吃，杜鹤见她被烫了嘴，便逗她说道：
“吃肉可实现不了你的心愿，多喝点汤吧。”
修雪两腮里藏满了肉，烫得眼都红了，杜鹤喝了一口自己碗里的汤，顺手给修雪盛了一碗放在一边，然后用手去戳了一下对方的脸，
“很烫的好吧。”
修雪连白眼都没给杜鹤，腮帮还在嚼着东西，筷子就在锅里把肉夹起来放进自己的碗里，杜鹤让着没抢，只是把手边放凉的汤端到修雪面前，酒足饭饱，某人拍着吃撑的肚子倒在杜鹤的腿上，一脸餍足，小铜锅里连汤都没剩下，杜鹤随手把茶钵放在炉上，揉了揉腿上人的肚子，说：
“坐起来喝点茶吧。”
“太饱了坐不起来。”
“肉会都长肚子上的，我看你最近圆了。”
于是刚刚还在羊毛毡上滚来滚去的人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镜子呢？”
杜鹤指了指床边的窗台，倚在凳子上喝茶，自觉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修雪对着铜镜左看右看，然后苦着一张小脸，说：
“真的圆了。”
杜鹤没忍住，笑出声来，心想，也不知道是谁每次都说冬天就是要在房间里吃暖锅赏雪，只是见了那少女照完了镜子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又有些不忍心，便说道：
“一起出去走走吧。”
修雪看着铜镜，镜中少女如花容貌，眉眼灵动，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及腰长发，早上随手系在发上的带子不知所踪，身后的人一袭红色长袍，暗纹织花的缎子，袖口绣着仙鹤流云，往后一倒，果然就被杜鹤稳稳的接住了，把对方的衣角扯过放在口鼻间嗅了嗅，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就像是冬日苍翠依旧的松柏，现在却被修雪关进了温暖的室内，少女用脸蹭了一下，身后的人拿着玉梳把修雪的长发梳通，低声笑着，说：
“可没有其他姑娘的脂粉香。”
“哼。”
铜镜里修雪被杜鹤揽在怀里，身后的人指若白玉，慢慢的把自己的长发拢到一起，一头如瀑青丝被绾成发髻，杜鹤轻轻推了她一把，说道：
“把桌面上的簪子拿给我。”
修雪把一只掐丝牡丹团珠簪递给了杜鹤，杜鹤用发簪把头发固定住，然后把妆台上一个小盒子里的凤簪拿了出来，在修雪的发间比划着说道：
“这簪子配得上你，衣裙我准备好了，换好了我在院子里等你。”
“今天不是在家里赏雪吗？”
修雪握住杜鹤的手问道。
杜鹤掐了掐修雪的脸再揉了一下，戏谑着说：
“吃饱了就睡，你当你是团子。”
反正被爱人这般调笑也不是第一次，修雪索性把头靠在杜鹤的手上闭上眼，直接耍赖。
等两人在房里胡闹完，再出来时天已经有些暗了，门外炊烟升起，杜鹤穿着墨狐大氅，头上用一根青玉簪子盘发，站在积了雪的柿子树下回头去看自己的心上人。
修雪眉眼间带些阳春三月醉人的春色，对着杜鹤柔柔一笑，上身穿着玄色袄衣，下身配一条红色齐胸襦裙，裙摆绣着银杏锦鲤，妆容精致，额间一朵梅花，满脸含笑的向站在柿子树下的杜鹤走去，杜鹤抬手敲了一下修雪的额头然后把手上的披风给修雪系好，
“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打伞。”
修雪从身后把伞拿出来，献宝似的说道：
“带了，如果给你看到你肯定拉着我就走了，才不会给我系披风。”
杜鹤把系带打了个活结，给对方戴好兜帽，确认裹严实了，点着她的额头说：
“下次再发热就没有冻橘子。”
等把伞撑开，杜鹤牵着修雪的手慢慢地走着，院子里没有扫雪，人走在积雪上嘎吱嘎吱的响，松柏苍翠和待开的梅花相映，轩窗未关雪飘进内室一下子就没了踪影，华灯初上，只留下两个人在白雪上的脚印和满院的飘雪。
时值上元，新春的喜庆氛围还未散去，戏台上演着西厢，楼肆间的灯笼一重又一重，明月当空，人间的灯海更胜星河，杜鹤牵着修雪在花灯下穿行，灯光映在身前男子的脸上，修雪在后面呆呆的看着，然后就见杜鹤回过头来对着自己笑，给自己整理外衣，此刻修雪眼中，万千的灯火在他身后，可是此时男子的眼中只有自己，
“不去猜灯谜吗？”
修雪问道。
“不怕我被勾走了？”
男子笑了笑，依旧是风清月明的翩翩公子，修雪隔着厚厚的衣物直接在对上手腕上咬了一口，
“那些小妖精也要勾得走你才行。”
杜鹤刮了一下修雪的鼻子，肩膀被对方用额头撞了一下，杜鹤顺势把人揽在怀里，说：
“地滑，我背着你走吧。”
对方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随即羞红了脸，但还是点点头。
青砖白瓦，每家的屋檐下挂着灯笼，穿得跟年画娃娃一样的小孩在放着爆竹，修雪把头埋在杜鹤背上然后用手给对方捂着耳朵，两人看着白色的焰火在空中散开，接二连三的烟火被点燃而后在夜空中盛放，比三月洛阳的牡丹更加雍容艳丽，不知修雪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杜鹤的耳廓上咬了一口，说道：
“当初一串糖葫芦加几个爆竹就把我忽悠了。”
杜鹤扭头去看她，说：
“我人都是你的，怎么好像你吃亏了一样。”
“就是吃亏了。”
杜鹤好笑地拍了下身后的人，足尖轻点借着巧劲就带着修雪上了房顶，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把伞摆好，再从袖子里变出了一个酒壶两个杯子，
“你的袖子还可以变出什么？”
修雪有些好奇的问道。
杜鹤把杯子斟满，递给修雪，想了想，回答道：
“还可以变出银盘星河相赠，你看如何？”
修雪往杯子里看了一眼，觉得眼前的男子真的是狡猾极了，若是身后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现在肯定摇得正欢，
“镜花水月，我才不要。”
杜鹤好笑地掐了一下她的脸，正色道：
“我所有的都是属于你的，除了清风明月我也再无别物相赠了。”
“狡辩。”
修雪直接在杜鹤的脸上咬了一口，后者拍了拍少女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又说：
“天上星河太遥远，我送你万家灯火可好？”
“那都是别人家的又不是你的。”
修雪窝在杜鹤的怀里，低头看着下面可与星月争辉的人间灯火，她伸手接住了雪花，杜鹤把她掌心里融化的水抹去重新裹回披风里，两人喝着酒，修雪没一会儿头就一点一点的，杜鹤低着头在她耳边低语一句，对方听罢便沉沉睡去。
“不堪盈手握，还寝梦佳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