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症》弑夏

2、第 2 章

　　医生的手指很凉，滑过手臂几乎要激起了我一阵战栗。那是保养得很好的一双手，指骨修长，皮肤温润光滑，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淡青色的血管透着年轻的脉动。现在这双手覆在我的额头上，手的主人微微皱了下眉头，轻声吩咐：“给他测一□□温。”

　　旁边肥胖的小护士涨红了脸，认认真真的把温度计塞进我腋下，难得没有趁机吃我豆腐，我瞄瞄身边几只春情萌发的雌性，心想这新来的小子果然了得，比起之前的那个老家伙怕是要难对付的多。

　　“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医生开始作最后的惯例询问，我心思一转，皱眉看了看被皮带束缚的右手，貌似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抿紧了嘴唇，摇了摇低下的头。那微凉的手指握住我手腕审视一番，那里有些淤青——我扯动了大半夜才完成的杰作，不是很痛，颜色痕迹却刚刚好。

　　果然——

　　“这个可以解开了。”

　　“刘医生说过一星期不让他下床的。”

　　“现在我是他的主治医生。”

　　呵呵，医生的威严当然是不容拒绝的，四肢重返自由的感觉，久违啊！

　　午后的例行放风在院子里的小花园进行，哦忘了，官方说法应该是“自由休息时间”。那所谓的花园四周围上了铁丝网，门口有两个高壮的护工看守，说是为了保护病人的安全，真正的目的是防止个别“特殊病人”逃跑，兼职惩治几个捣乱的“重症患者”。

　　我拖着那把破旧的藤椅窝在角落里舒舒服服地晒太阳，之前在上面打闹的两个家伙被我一脚一个踢边上凉快去了，两个中年男人瘪着嘴巴巴地看着我，抽抽鼻子就要哭起来，我一眼瞪过去，目光凶狠，对方立马消声，两挂鼻涕眼看就要流进嘴巴里，我那一个恶心，拖着藤椅转身就走，生怕中午吃的东西就这样报废掉。

　　这堪比集中营的花园里的植物枯萎得差不多了，再几个月就得入冬了，冬天不仅只是冷，而且容易增长人的惰性，相对的警惕性也会下降，到那时，便是我的机会。我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嘴角勾起笑意。

　　秋阳怡人，最是催人入睡。

　　他在我面前站了五分钟，没有任何动作，我便也心安理得的继续装睡，再五分钟，仍没有任何动静，我有些受不住了，不禁佩服起这人的毅力来。状似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我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尾音打着卷儿，悠悠“转醒”。

　　“医生？”半阖半闭着双眼瞟过去，我一脸惊讶。“咔嚓”一声脆响，一根树枝被生生踩断。我继续装迷糊，仿佛没看到他的狼狈。

　　不愧是最年轻的主治医生，片刻就恢复了冷静，伸过来覆在额头上的手稳定而温暖。

　　“看样子退烧了，记得要多喝水。”

　　“医生。”

　　“嗯？”

　　“可以吃糖吧？”上星期开始被禁食甜食，我趁机要求，眼里的渴望卑微而露骨，这种眼神以前屡试不爽，就算是普通男人也一样适用。

　　“可以吗？医生。”继续追问，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颤抖，端的是泫然欲泣。

　　他却收回了手，深深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心下一颤，难不成这次又赌错了？

　　“该回去午睡了，外面太凉，小心感冒。”他说完转身便走，脚下没有一丝犹豫。

　　我呆然靠在椅子上，心思百转千回，这人并不若其他人那般可以轻易摆布，稍有差池，便会被识破，但我已不能继续再等，只能继续与之周旋。

　　上一次的失败让我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星期，那一星期我几乎夜夜无眠，我强迫自己在头脑里不断回放当初计划的每一个细节，我告诉自己，今后决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错一步，便是满盘皆输！

　　莫绍柏，我的主治医师，亦是医学院的应届毕业生。安排他的人大概以为初来乍到的新手容易控制。但和他接触了两天之后我便可以确定，他决不是块好啃的骨头。若是让他怀疑到我的病情，上面的人必定会有所动作，到那时我的处境会相当危险。

　　所以，病情还得再“严重”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