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在下》我独顽且鄙

3、第三章、

　　第三章、
　　下午上班时间是两点，但慕昌怀跟着莫志冉，近三点才回到公司。
　　午餐结束的时候大概一点十五分，这中间的空余，慕昌怀陪着莫志冉，到就近一家大商场二层的男装专卖，找了家慕昌怀认为过得去的店，重新买了套西装。
　　正如慕昌怀所料，莫志冉的身材很好，高大，胖瘦适中，没有肚腩，只要不剑走偏锋，深蓝色的外套加浅色的衬衫，慕昌怀还特地给莫志冉挑了条比外套颜色稍淡的领带，点缀着些许星星的高档领带——
　　一条领带接近六位数的价格，不过反正刷的不是自己的信用卡，慕昌怀毫不心疼。
　　等穿戴整齐出来，就是做了莫志冉三年秘书的慕昌怀也觉得眼前一亮，他终于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句：“经理，你穿这一套，很好看。”
　　“嗯。”照着全身镜的莫志冉淡淡地应着，从他的侧脸上，慕昌怀看不见莫经理的表情——都是鼻子的错，它高得突兀，遮挡了一切。
　　专店小姐适时出现，打蛇随棍上，带着职业的微笑，一番商业的吹捧，十分钟后，莫志冉已经在收银台前，准备刷卡了。
　　他目光倏然往旁边一斜，慕昌怀的心脏跟着一跳，顺着莫志冉的视线看去，原来莫经理正在打量旁边货架上排列齐整的各款领带夹。
　　“请等等。”莫志冉对收银小姐说，然后走到领带夹前，仔仔细细地察看起来。
　　慕昌怀抬腕看了看表，想提醒上司，他三点有会，这么逛下去，待会得百米冲刺的速度才能保持永不迟到的形象。
　　不过莫志冉显然毫不着急，慕昌怀只好上前，刚开口叫了声“经理”，莫志冉手向着领带夹的架子一扬：“哪个好看？”
　　慕昌怀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不过转念一想，这是三年来，莫志冉第一次看见了爱情的曙光，他身为秘书，还是应该全力配合的——
　　“这个不错。”慕昌怀一指其中一款，银色，做成新月的形状，配合莫志冉那条带星的领带，完美。
　　莫志冉转头请店小姐装盒子，干脆利落地付账。
　　慕昌怀接过购物袋，亦步亦趋地跟在莫志冉身后，快走出商场的时候，莫志冉突然停了脚步，返身走到慕昌怀身边，要过购物袋，低头从里面掏出了那个领带夹的盒子，递到慕昌怀跟前：“送你。”
　　“啊？”
　　“……谢谢你的……参考意见。”莫志冉又是一递。
　　“这、不，这……”慕昌怀的舌头打结了，他万万没想到莫志冉买下这个领带夹是要送给自己，“我没那么好的领带配这个夹子。”
　　实话。
　　这小玩意的价格抵得上慕昌怀半个月的伙食费，要是配条两、三位数的地摊领带，慕昌怀觉得这领带夹会哭的。
　　“将来总会有的。”莫志冉笑了，“你无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从不敷衍，这样的态度，在任何地方，不说出头，好领带、好西装总能买得起的。”
　　幸福降临得非常突然！
　　三年了，这是莫志冉第一次当面、坦诚地称赞自己！
　　慕昌怀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了。
　　不只是因为莫志冉的赞扬，还有，他发现——
　　莫经理居然有些脸红。
　　些脸红。
　　脸红。
　　红……
　　慕昌怀觉得脑子都快不够用，莫志冉把领带夹的盒子往他手里一塞，自己提着购物袋，一扶眼镜，恢复了冷淡：“走吧。回去了。”
　　回到公司，跟着莫志冉参加会议，慕昌怀一直没有时间看手机，直到会议结束，快四点了，他借口上洗手间，终于得到了一点喘息的余地。
　　手机居然还活着。
　　只是液晶屏幕上花里胡哨，色调诡谲，比莫经理的平日着装还刺眼，慕昌怀强睁着眼睛，仔细地辨认——
　　是司徒优的消息，上面只有一句话：
　　分手吧，我们已经不合适了。
　　慕昌怀想把手机再次丢进马桶里。
　　不合适？
　　司徒优你大爷的不合适！一起睡了成百上千次，姿势都共同研发出不下十几种了，你现在来跟老子说不合适？
　　慕昌怀在洗手间的隔间里盯着那一行光怪陆离的消息，思维空白一片，像是有人把他推入万丈深渊，失重得头晕目眩。
　　他收好那不知道还能不能修的手机，走到洗手池，把水龙头拧到水量最大，以掌掬水，洗了个脸，扯下擦手纸当面巾，随意地抹了两抹，回到办公室，红着眼睛走到莫志冉桌前，声音平静：“经理，我现在想请假。”
　　莫志冉愕然反问：“什么？”
　　“请假。现在，到明天一天。”
　　慕昌怀脸上悲壮的表情令莫志冉不自觉地皱眉，他摘下眼镜，指着对面的皮质靠椅：“先坐下。”
　　等秘书坐下，莫志冉起身，从饮水机倒了一杯冷水，拿给慕昌怀：“喝完。”
　　慕昌怀深吸了口气，一仰头，喝白干般一饮而尽，不觉把纸杯捏扁。
　　“好了，现在告诉我请假的原因。”莫志冉回到座位，两手抱在胸前，淡淡地打量着慕昌怀。
　　“我……”慕昌怀说不出口，怎么说？
　　绿云罩顶，所以要去摊牌？
　　手刃奸夫淫夫？
　　“个人原因？”莫志冉看着慕昌怀脸上的为难表情，猜测。
　　“是。”慕昌怀心底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莫志冉是个人际关系的新手，难以从他人的反应中攫取有效信息，但是他居然一语道破自己的难处，是不是这三年来，自己一直误会了他？
　　莫志冉点头：“我可以给你一天事假，扣薪，取消全勤。”
　　“……好，谢谢经理。”慕昌怀暗中咬牙，起身要走，莫志冉叫住他：“等等。”
　　慕昌怀回头，莫志冉凝视着慕昌怀，语气仍然是平淡的，“你现在不能请假，晚上你得跟我一起去参加酒会。”
　　“为什么？”慕昌怀脱口而出。
　　莫志冉瞥了眼慕昌怀，低头把眼镜重新戴上：“你请假的理由，肯定不关生命与重大财产，所以你没必要这么着急，另外，你已经和……有约了，失约有伤人品。”
　　酒会的事情重新进入慕昌怀的脑海，他眉头深锁，正要找理由推托，莫志冉却轻轻笑了一声：“慕秘书，我不认为以你现在的状况，能足够处理你已经遇到的问题，你需要冷静，一个晚上的间隔，正好合适。”
　　“我很冷静。”慕昌怀说，心道，要是不冷静，他就直接辞职而不是请假了。
　　“是吗？”莫志冉那双镜片下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你看，你完全忘记了明天是周六，你根本不需要请假，连扣薪和损失全勤奖都没能让你反应过来，你还要嘴硬说自己很冷静吗？”
　　慕昌怀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这回，轮到他脸红了。
　　莫志冉挥了挥手：“你出去吧，剩下的收尾工作不多。我们六点半走。”
　　然后呢？
　　慕昌怀回忆得头有些疼，他跟着莫志冉赴了酒会，莫志冉换上了那身新买的西装，成功地得到酒会的主人朱钰华的赞扬。
　　他还记得莫志冉罕见的笑容，那份笑容不属于和慕昌怀共事三年的莫经理，它带点少年的腼腆，与成熟男子宠辱不惊的镇定，不卑不亢，真诚有度。
　　尽管鼻子还是傲然夺目，但是这一笑，像是给莫志冉过分扎眼的脸，打上了一层柔光，慕昌怀怀疑自己的眼前也无形架起了滤镜，他竟然觉得莫志冉——
　　别有一份魅力。
　　这不科学。
　　这不客观。
　　这太丧心病狂了！
　　不过没等慕昌怀重新收复理智的失地，朱钰华已经手持着红酒杯，专程过来打招呼，她穿着海蓝色的束腰礼服裙，胸前缀着一串简洁的大珍珠项链，整个人透出一种高不可攀的气息。
　　她向慕昌怀微微一笑，欣赏的眼光把慕昌怀从头打量到脚：“很帅气嘛，小慕。”
　　咦？变称呼了？
　　慕昌怀顿时感到左右不少称不上好意的目光，甚至连莫经理的眼神，也带了那么些许的不快。
　　“比不上经理。”慕昌怀客气地道。
　　他有意把这话的音量调大，并且看向莫志冉的方向，啊！
　　经理你干嘛转开头？你应该顺势走上前来，向朱女士微笑，然后搭话才对——慕昌怀恨不得扑上前去拽过莫志冉，可惜莫志冉在这种场合跟他没有丝毫工作上还算过得去的默契，就是死死地把视线盯在了别处。
　　朱钰华也顺着慕昌怀的视线看向了莫志冉，娇声笑道：“小慕，在志冉手下，不大好过吧？”
　　“不……”慕昌怀有点拙于应付朱钰华，踏出校门好几年，他依然是个看见强势的人会下意识躲避的幼稚家伙，何况，弯归弯，慕昌怀不傻，他不至于蠢到看不出朱钰华那带点挑逗诱惑的眼神。
　　老天爷爷，中距离恋爱的男友出轨分手，已经很打击了，能别再来添乱吗？
　　他咽了一口唾沫，正想找理由离开朱钰华，口袋里的手机居然恰到好处地响起了专属司徒优的彩铃，慕昌怀心脏停跳一拍，猛抽口气，勉强对朱钰华交代了句，就匆匆忙忙跑出酒会的会场，到比较清净的走廊，按下了接听键。
　　“阿优！”慕昌怀叫了一声，喉咙便哽住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往下说，是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还是痛哭流涕地控诉指责？
　　“慕慕，”司徒优在哭，尽管外部环境的噪音环境仍达到三十分贝以上，但慕昌怀听得出来，他的……情人在哭，这让他的心痛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分手吧，别、别再联系了……”
　　慕昌怀刹那感到头晕目弦、眼冒金星，他涩着嗓子艰难地问：“你为什么？”
　　司徒优啜泣着说：“慕慕，再见。”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慕昌怀愣神了十秒，再拨回去，提示居然是对方已不在服务区。
　　谈了快八年恋爱，司徒优连个分手的理由都欠奉，一个“对不起”，一个“再见”，仿佛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诠释了当。
　　慕昌怀记得自己当时失魂落魄地回到酒会，见酒即上，恍恍惚惚中，也回应了几个人的搭话。
　　后来……
　　对了，当时莫志冉上来，脸黑得像张飞，高峰耸立的鼻子威严地指着慕昌怀，做了他三年秘书，慕昌怀还没见过经理这种脸色。
　　他当时好像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拍着莫志冉的肩头说：“经理，我辞职。现在开始，我、我裸辞！”
　　莫志冉的反应是直接把慕昌怀拽出了会场，慕昌怀居然还回忆起另一件事，当时他真的醉得放肆无畏，呵呵笑着贴到莫志冉耳边，轻轻地说：“经理啊，你喜欢朱小姐嘛就扑上去啊，我是不会跟你抢的……我啊，我喜欢男人，要是真扑，我会扑倒你，而不是她。”
　　……
　　是的……慕昌怀绝望地想起来了，他是这场一夜“银”罪的犯人！
　　看来这回，他不辞职是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不要考究，不要考究，不要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