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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端午纪事 ...

  •   罗潭偶尔把这前朝的事情讲来给司鹿解解闷。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犹如一颗惊雷,长安城里的百姓为胜仗欣喜是一回事,回过神来,安稳日子过惯了,哪怕战火烧不到这里,终究多了几分忌惮。
      转眼便到了端午,皇后久居深宫,不出来走动,自新婚献茶过后,司鹿再不曾见过她。这天临珏去了早朝,皇后差人过来说是那边有几块好玉想请司鹿过去看看。
      司鹿想起那次赏赐的玉,大概皇后也是听信了神以玉为食的传说。薛莹清晨便出宫回府了,便只由罗潭一人陪着去了皇后殿里。
      “儿臣给母后请安。”
      “昭音过来坐吧。”皇后支起半个身子,这七八月不见,她的神色一下苍老了好几岁。
      焕春端上一只锦盘。里边放着一对雕凤的青玉镯,一对梅花玉钗,一对金镶玉步摇,还有其他一些玉质首饰。
      “你试试这雕凤的青玉镯。”皇后拿了镯子戴在司鹿腕上,“昭音的手腕纤细洁白,戴这玉再适合不过了。温泉水滑洗凝脂,说得便是你们这些年轻姑娘了。”
      司鹿看着皇后心里有了几分亲近:“母后,您的言语何须这般哀伤。”
      “岁月催人老,我怎能不哀伤,不过也没有多少可哀伤的日子了。”皇后引过焕春,“我在这深宫三十年,外戚逐尽,犹如风中孤兰,身边只剩这一位贴心的人了。她在宫外并无亲人,本宫知昭音你心地善良,可否在宫外帮她安排个营生。”
      司鹿犹疑一会儿才答道:“儿臣知晓。”
      焕春眼角含泪,又不能说些什么,只是频频回头看向皇后宫殿。
      出了皇后宫,司鹿出宫朝怀远坊去了。
      街上卖的五色菱角,草编的蛐蛐蚂蚱,焕春多年未见过民间的端午节,看这热闹,眼里终于有了点笑意。
      司鹿这边思虑到,就算没有外戚支持,皇后也是母仪天下三十年,怎会连给一个宫女在宫外安排差事的能力都没有。她是要让焕春承她的情,就是不知这承情的理由为何。临珏让她平时都小心点,那杂玩阁只是个小铺子,她不需要多的人手,也不能没来由的将人放在自己身边。
      回到庭院,薛莹从薛府直接回了梅苑,桌上摆好了粽子和雄黄酒。看到意外的来客,她把罗潭拉到旁边,她们二人虽是由皇后挑选送给司鹿的,但原本就是宫里的女官,并没有过多私交,现在是太子宫里的人,自然事事以太子宫为主。
      薛莹小声说道:“你说皇后娘娘这打的是什么主意,殿下既然答应了这件事情,就应该是猜到些什么。你说皇后娘娘与我们进水不犯河水。能是何事?”
      罗潭松开薛莹拽着的袖子,捋平自己的衣裳,道:“少说话多做事,殿下没发话,你就不要妄图猜测,平时把你惯着,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薛莹悻悻地闭上嘴,继续进厨房忙活。
      焕春在院子里见薛莹这样防备自己,脸上显出一丝尴尬。司鹿见焕春不走了,回头道:“到屋里坐着吧,没有皇宫繁华,你可不要介意。”
      焕春面上一赧,快走两步,跟在司鹿身后:“太子妃说的哪里的话,奴婢一个婢子......”
      司鹿摆摆手,进了屋子,焕春将包袱放在椅子上,见薛莹和罗潭在忙活,也跟到厨房去帮忙。刚一进厨房,薛莹便喝道:“你进厨房做什么?”
      焕春一愣,是怕自己下毒吗?也是,不提防,怎么能在宫里当差。她站在门口,低头搓着衣角,一番好心被人这样怀疑,即便知道是合理的,还是免不了一阵难过。薛莹话说出口也知道自己冲动了。罗潭看不过,狠狠剜了她一眼,回头温声对焕春道:“焕春姑娘是我们太子妃带来的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做这粗活,你去屋里坐着,或者一会儿和我上街转转,现在街上可热闹了。”
      罗潭又上街一趟,买了些五色的菱角,挂在屋里,讨个彩头。到了端午,南方的虫蛇出没,是以拿雄黄粉防着些。院子里花草多,土壤阴湿,蚊虫自然就多了,罗潭也买了些雄黄粉洒在院子里。
      焕春绣工不错,司鹿便琢磨着,永安坊的绣坊多,可以在那里给焕春找个活计,日后还可以凭借这身本事找个不错的郎君。司鹿知道,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找个如意郎君。
      黄河水患一事迫在眉睫,今日朝上就水患一事商讨许久。临珏下了早朝直奔宫外。
      吃过午膳,罗潭安排焕春去绣坊。临走之前,焕春从包袱里拿出一本书,道:“娘娘听闻您喜欢民间的话本故事,可巧前些日子在藏书阁找着这本《搜神记》,娘娘说是她的一片心意,请您收下。”
      这本《搜神记》看起来并无异样,为何今日在椒房殿不拿出来,要在这时让焕春交给司鹿。焕春前脚刚走,临珏抢过司鹿手里的书,问道:“皇后今日叫你过去有何事?”
      “她给我赏了些首饰。”说着伸出手腕,“这对玉镯也是。”司鹿平时不喜欢戴首饰,今日皇后亲自给她戴上,她不好拒绝。
      临珏看看《搜神记》,从外观上看不出什么名堂,接过司鹿递来的镯子。也察觉不出异样。“这些不明之物,暂时我来保管吧。”
      “无碍,你忘了,我是神,若是真的下了什么毒药,这些事物,怎么能伤到我?”司鹿接过那本《搜神记》,她觉得今天皇后这一系列的奇怪的举动都是为了这本书。或许是这书里有什么内容,是要避开宫里。可宫里有什么人是要避开的。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对了,今日汉城湖那里有赛龙舟。我们去看赛龙舟。”临珏觉得司鹿说的有道理,小声又道:“阿乐是神也很好,我总害怕有护不到你的地方。出征那段时日,总要收到影卫的信,确认你是安好的,我才能入睡。”
      司鹿摸摸肩膀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汉城湖上围观的人不少。要不是临珏早早定下观赏位置极佳的二楼雅间,怕是只能去看人山人海。
      这间雅间窗户正对着湖面,桌上摆着新鲜的瓜果,还有几盘精致的糕点。一阵擂鼓声,五条系着红绸的彩船如离了弦的箭,一条黑色的和一条绿色的船遥遥领先,两条船紧紧咬着,谁也不想落谁一步,比赛进到白热化阶段,岸上观看的人员纷纷给两只船队呐喊。
      “阿乐,我们今日打个赌,就赌哪条船会赢。”临珏的眸子闪闪发光。
      司鹿笑道,这贼心就差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说吧,想赌个什么一本万利的奖赏啊?”
      “别说这么直白。”被人识穿了,索性也直白了说。“我赢了,你亲我一口,我赢了,你亲我一口。”
      司鹿由着他,“我猜那条黑色的赢。”这时黑船的势头更加迅猛,而绿船有点力不从心。
      “那我只能选择绿船了。”说完,又一脸落寞的,把脸撇向另一边,“反正阿乐不喜欢我,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这时一阵欢呼,黑船拔得头筹。临珏欢呼道:“我输了,我亲你。”一转头,脸颊上一个软软的触感,蜻蜓点水一般,司鹿已经转头认真看湖面了。意识到那是司鹿的唇,临珏偷偷亲亲摸摸这么多次,居然老脸一红。
      赛完龙舟,便是水上蹴鞠,北方人不擅长水,于是这水上蹴鞠显得更有看头。一红一黑的两只队伍,红的那只领队是长安城里风头正盛的裴小将军,红色的束腰裹腿,额上扎着红色的抹额,英姿飒爽,岸边有小姑娘疯狂的尖叫,那些尖叫的大部分都是大家姑娘带来的丫头,没规矩了点,但那也是自家小姐有意纵容。那些大家闺秀眼睛里含着情,面上却要装作清清冷冷的。
      另一只黑色的队伍司鹿没见过,临珏一旁道:“秋叶的那支队伍是世家子弟,黑色这支,领头的叫萧贺延,是长安的富绅子弟。”
      两只船用绳子系在一起,船尾各挂了一个网袋,玩法与普通蹴鞠一样,只是水面上行动不稳,脚上的力道受到水的影响,会消减不少。
      比赛开始,黑方势头猛压红方,率先一脚飞出,脚上的劲道用足了,可惜球掉在了水里,浮在水面的水手,把球捡起扔向船的中间,两队人马立刻开抢。又胶着了半炷香终红方抢先射进一球。
      “看得那么认真。我要是上场,定能拔得头筹。”临珏气呼呼道,从刚才亲完自己,就不给自己一个眼神,一心看着比赛,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边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司鹿看他故作争风吃醋的模样,“那你去吧,那里好看的姑娘多的是,回来时给我带几个妹妹,你说好不好?”
      反将一军,临珏却开心道:“本太子娇妻在旁,又不需要像个孔雀一样散开尾巴,招引那些有的没的蜜蜂蝴蝶。只是啊,这娇妻要是能再解点风情就好了。”说着还故意把脸颊往过凑。老脸都豁出去了。
      司鹿没奈何,又亲了他一下。临珏得逞,起身从后抱住司鹿,忽然温声问道:“阿乐,你有几分喜欢我。”
      司鹿斜眼看着临珏,面上冷冷地道:“又没个尺子,这要我怎么衡量。”这个回答避重就轻了。临珏也没指望能听到让自己心动的回答,只是时间久了,心里的猫爪子总是挠一挠。他不自觉地问出口了。
      无论多少次,临珏装可怜这招还是百试不爽,司鹿轻轻叹道:“不知是几分,不过总是喜欢的。”
      临珏胸口一阵狂跳,有些东西喧嚣着要出来。他迷醉地吻上司鹿的后颈,痴缠着挪到脸颊,最后流连在那粉嫩的唇上,轻轻咬上,司鹿放松肩膀,仰头回应。临珏脑子一炸,有只贪婪的小兽,吞掉他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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