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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中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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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一道红色璎珞鞭从天而降,直朝面门而来,十来岁的小孩害怕得闭上眼睛,心里一时有无数的委屈。
“好了,睁开眼睛。”严肃略带不耐烦地口吻,小孩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从那个深坑里出来了。这时才感觉到腰上缠着那道红色璎珞鞭,原来不是来杀自己的。他抬头看着这道鞭子的主人。这位姐姐一身紧俏的红衣,脚蹬麂皮小靴,红带束发,额上长着两只小小的梅花角。
“姐姐,你是神女吗?”
不过短短几个字,也不知这句话哪里触到了对方的逆鳞,司鹿听到这话,本就严肃的脸色更加沉下来。不承认不否认,一言不发扭头就走。走出几步远,察觉到身后的小孩没跟上来。侧身一鞭子抽过来却是将小孩卷到她身边。
“不走还等死吗?你可知这山里有多少豺狼虎豹,又有多少毒花毒草,更不用说刚才这样大大小小的陷坑。”司鹿这才想到好端端一个小孩怎么会在陷坑里,这小孩到司鹿胸口高,那陷坑不深,但是是用来防止猎物逃脱的陷坑,他的膝盖和手掌有擦伤。脸色暖和些,说道:“你还好吗,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
小孩拍拍腿上的土,说道:“这伤无事,我掉下去的时候,护住了腿,但是这坑我试了几次都爬不上来。”
“那你怎么不走,留在这里等死吗?”司鹿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打玩的笑意:“你想怎么死,被豺狼叼走,一点一点啃食殆尽,还是先被毒草毒死,再被不知名的野兽飞鸟分食完毕。或者,在刚才那样的陷坑里活活饿死。”说着,还拽拽小孩的胳膊,好像是在衡量有几斤几两。
小孩吓得立马收回手臂。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果神女姐姐真的想杀自己,刚才就没必要救自己了。想到这里,他露出害怕又讨好的笑容。
“神女姐姐,我跟你走,别看我人小,我可以跑腿哦。”
司鹿停下打量的手,“呵,这倒是有趣了,那你告诉我,这荒山野岭的,你能做什么。”
“我,我可以捡树枝,可以烧水,做饭。”以前这些都是随从做的,他不管不顾地就说出来。
“我不需要吃……看不出来,这么大的小孩,你还会做饭啊。”
“总之,你带上我,会有很多好处。”小孩眼睛亮晶晶的。
“那好,我暂时带上你。我叫司鹿,不要叫我神女姐姐。”
“神女姐姐就是神女姐姐,司鹿一点都不好听。”小孩松开腰上的鞭子。“我会走路,别动不动就甩鞭子。”
说着走到了司鹿前面,两只小手背在身后。像是要为她引路。
“你知道下山的路吗,就这么乱走。”
小孩脸一红,忘了这是在山里,自觉退到司鹿身后。
司鹿不再说话,又恢复成原来那副冷清的面貌。小孩时不时抬头瞅瞅她。之前那点轻松氛围很快就散尽了。山里的花草植物颇为茂盛,小孩一路留意那些红色的浆果,现在正是初秋,山里凉快,走了大半天也没觉得热,再加上害怕被司鹿丢弃,不敢喊累更不敢喊饿。
“你累了吗?”司鹿猛一回头问道。
惯性使然,小孩一下就撞到司鹿身上。迷迷糊糊地摸摸鼻子,点点头,又怕神女姐姐不要自己,便又快速地摇摇头。“没事,我不累。”
“哦,不累啊,那你继续往前走吧,我在这里歇一晚。”说着拽着一棵大树横生的枝干打个旋儿就躺到了树上。红色的裙摆自然垂下。眼睛已然闭上。
“神女姐姐。”前后不过刹那,小孩在树下对着树上小声叫道,“神女姐姐?”
没人应声。小孩也不敢迷糊了,这神女姐姐的脾气太琢磨不定了。没法子,他按照平常随从为他做的,将树下的杂草清理开一圈,搬了两块石头,又跑去找些柴火。摸摸身上,还好火折子还在,生起一堆火。天色还早。便起身又去寻些吃的。回想路上的红色浆果,应该可以果腹。
倒也没走多远,便看到好几棵不同的果树,十来岁的身子够不着,只能捡起石头打几个果子下来。等他再回来时,司鹿坐在石头上,正看着火堆出神。
“神女姐姐,你醒了。”小跑几步,小孩把怀里的果子献宝似的放到司鹿面前。由于不知哪种果子是无毒的,便多采了几种。
司鹿回过神。“嗯,手脚还挺快。”难得温柔地伸手摩挲张祚的头发。那温柔的表情仿佛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小小少年心里极不服气,拍掉脑袋上的那只手,拣了一个红色的果子递给司鹿。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司鹿抓了果子慌慌张张地就塞到口里。咬了两口就厌恶地扔到地上。“这些红色的果子不能吃。”又扒拉其他的果子,找到一种青黄色的果子递给小孩,“这种青黄色的果子叫李子,口感稍微差了点,但是没有毒,你多去采点。”
想起刚才的尴尬。“算了吧,还是我去。”司鹿就要起身。小孩蹭地站起,勉强压着她的肩膀。“不用,我去。”
小孩再回来。司鹿又回到树上。只是没再睡,两眼盯着头顶的天空一直看,一直看。
他也不知自己在生什么气,青黄色的果子有点涩,咬了一口,就扔到火里,哔哔剥剥地转瞬就烧没了。奈何腹中饥饿,只得忍着酸涩,勉强自己吃下一个又一个的果子。吃完果子,裹紧有点破烂的衣服,翻来覆去又睡不着。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祚,福祚的祚。”听到神女姐姐又和自己说话了。他转回身,看着树上垂下的裙摆。随风而动,仙仙然,“神女姐姐真美。”
“你几岁了。”司鹿跳过那句赞美转而问其他的。
“我今年十二了。”说完又小声嘟囔道,“再过六年就可以娶亲了。”说完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心里说不出的悔恨。
“这么小就想着娶亲啊,看来已经有心上人了啊,说说哪家的姑娘啊。”
“没,没有。我,我就说说而已。”幸好天黑,不然看到自己脸上的红色,又免不了继续打趣。
“那算了,没意思。”好半天又没声了,看着那一晃一晃的裙摆,小孩几乎要睡着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山里,还掉到陷坑里。”
小孩停了一会才说,“有一伙人追杀我,我的侍卫引他们离开,我在下山的路上没看清那是临时掩盖的茅草掉到了陷坑里。”说完又补了一句“神女姐姐来的时候,我以为是杀手发现了我。”
司鹿也不搭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在我八岁那年,母妃仙去了,父皇忙于政务,不太搭理我,每当我想母妃的时候,我就会来这座山。母亲是位很美丽的女子,但不知为什么,总也不笑,闲暇时她会坐在亭子里看我练武,偶尔会给我做些好吃的点心。后来,我很少见到母妃,在我八岁那年,父皇立我为太子,同时告诉我母妃仙去了。想母妃时我就找个高处,找个遮不住我眼睛的地方。”
“临珏太子,看来我们的目的地是一致了。”
临珏抬头就看到神女姐姐手中把玩的正是自己的玉佩。那是一块青玉飞鸟形制的玉佩。此玉是当初南方进贡的一套玉制品,一共十二件。十二件都是形态各异的飞鸟,有鸿鹄、朱雀,还有飞燕,当初父皇得了此物,便打赏给各位皇子皇女。那时临珏还未立为太子,等到各位兄妹挑完了,只剩下这一件。这只飞鸟收敛了翅膀,双眼微闭,面部的表情木讷。虽然不讨喜,但是母妃说这只飞鸟样子很特别。后来就一直随身带着了。
“这玉成色不错。”
“既然,姐姐喜欢,那就送给姐姐了。”
“谁说我喜欢了,捡来的东西,我还不稀罕。”说着便把玉佩仍到张祚身上。
临珏拿起玉佩,摸了摸,那双紧闭的眼睛,似是透出了微光。把玉佩系到腰带上,他笑着入梦了。
秋天的夜里,一阵凉气袭来,临珏是被冷醒的,身边没有可以盖在身上的衣物,他抱着手臂,缩着身子,努力让自己再次入睡。
“冷吗?”司鹿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不冷。”临珏有点哆嗦。
“那你缩着身子做什么。”临珏不答话,试着躺平了身子,没一会儿,还是冷得蜷起身子。司鹿翻身从树上下来,就在临珏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到耳边传来平静的呼吸声。临珏被司鹿像“护崽儿”一样拘在怀里。身上的血液暖起来,慢慢地变成燥热。他动动身子,想从司鹿怀里出去。“别动,不想被冻死,就闭上眼睛睡觉。”司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临珏不敢动了。
半晌他都睡不着,司鹿的怀抱何止是温暖,临珏背后就像是一个火炉,灼烧得他全身血液沸腾。
“临珏是父皇给我的名字,张祚是母妃给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阿祚。”
“什么?”
“没什么。”临珏慢慢地又往司鹿怀里缩了缩。哪怕是灼烧,临珏还是想要去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