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坟[剑三]》十宴

54、沈殊

　　唐瑜入画的中午，阳光清透空气却阴凉，我打开门就看见失踪许久的朋友靠在门边，笑的像他只是出门倒了个垃圾，马上就折返了。

　　我欣喜若狂：“沈殊你终于回来了！！你去哪了？你怎么那么久才回来你让大家担心死了你知道吗！”

　　唐瑜蹭的从沙发上窜起来，带着没完全醒来的身体脚步虚浮的冲过来：

　　“靠你还知道回来！你小子真是一点儿没把我们当自己人说走就走撒也不嗦！你没事吧？你去哪了啊？快说快说快说！”

　　沈殊就点头，摆手，然后笑，嘴巴上下开合了几下蹦出字来：

　　“哑了。”

　　我和唐瑜对视一眼。

　　沈殊稍后坐到了沙发上，我这才注意到他灰尘仆仆，衣服也不像走时保持着洁癖的洁净，末端褴褛着，有一大块空缺正好对应先前被唐瑜捡到的沾血布面。

　　“沈殊，你个瓜娃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你怎么哑了？你遇到云於语没？我楞个费看见你沾血的衣服！？”

　　刚坐下的沈殊被唐瑜连珠炮似的追问轰的愣住，完了冲我们眨眨眼，无奈的笑了下，我看他喉咙上下动着像是在找发声的方式，于是在他扯起沙哑的声音刚发出一个音的时候摁住躁动的唐瑜：“去去去，没见我们沈殊小哥哑了吗？你急什么让他缓一缓！”

　　接着我把唐瑜的电脑拿来塞给沈殊，后者心领神会接过来，看见炮哥的游戏界面愣了下，退出登上自己的道长号。

　　唐瑜急吼吼的冲去倒水端着回来放他面前，又着急的看他屏幕，开始催促：

　　“小沈你干森莫！不用登陆了嘛哎呀，你直接新建一个文档打字赛，你要不要去看医森喔，哎哟你怎么哑的让人干着急！”

　　“你让他打完字！”我巴拉开唐瑜。

　　沈殊动作不停，登录上道长点开我密聊打字：[唐瑜，看起来真有精神，话还那么多。]

　　唐瑜：？？？

　　[我往外跑，空气里有腐烂的气味，当时并没注意，反应过来应该是有毒气，就哑了。]

　　唐瑜蹭的凑上去：“毒气！？我说你这人心细呢有时候又灰常离谱！你没四吧除了哑了没森莫问题？头晕不想吐不吃东西没？”

　　沈殊看我，我重新摁住唐瑜。

　　[所以先这么交流，登游戏是因为以后用的多，你们要从游戏里找问题，先习惯。]

　　“那你遇见云於语没？衣服怎么带血？”我道。

　　[遇见了。我和他交流，尝试让他带我去看坟，但是后来迷路了，没追上。]

　　迷路了？

　　“他..没伤害你？”

　　唐瑜紧张道：“小沈，你知道云於语是什么吗？”

　　沈殊面色稍变，静静地和我对视了一阵，又看了眼唐瑜，骨骼分明的手指敲出一个字：[嗯。]

　　[任务开始我大概有感觉，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还不是为了找你！”唐瑜拍他肩道，话音被莓果和小幸的惊呼打断，两个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走廊看着这边满脸惊讶，小幸脸上有些复杂，抱着莓果胳膊打量沈殊，被抱住的小姑娘就更激动一点，捂着嘴眼泪汪汪的：

　　“沈殊..沈殊哥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沈殊朝她们点头，莓果趁机挪过来，小心翼翼挨着沈殊坐下，手扯住他袖口：

　　“沈殊哥，我看到你的任务的时候，真的特别担心...他们说你没事，但是你怎么什么也不说的到处跑...你没事吧？你衣服怎么这个样子了？”

　　我见状安慰道：“没事的莓果，沈殊就是太独立了，他冲出去吸了外面的毒气哑了，暂时还没法说太多。”

　　“嗯..”莓果吸了吸鼻子，盯着沈殊道：“沈殊哥睡好了吗？我看你好疲惫，眼眶都是青的...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啊，我们有睡过你的床...但是床铺是整理好的！”

　　莓果说话我和唐瑜跟着才注意到沈殊的状态，确实整个人充满了疲惫感，小姑娘心细，我和唐瑜两个糙汉刚刚只顾着关心朋友的遭遇，再看他打字都有些力不从心，竟然还耐心给我们逮沙发上回答问题。

　　我于是赶紧张罗起来：“对对对有什么过后再说，沈殊你一会儿喝点热水，先闭眼休息下，唐瑜你把热水烧上，看看我们沈小哥要不要洗个澡好好的睡一觉先。”

　　唐瑜闻言窜起来，沈殊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抬了抬手见我们都忙活起来，也就不做动作，陷进沙发闭上眼睛。

　　晚点唐瑜做饭，我去看沈殊还在沉沉的睡着，便来客厅和莓果小幸坐在一起。

　　小幸依旧紧张，不时要左右四周看看，莓果一言不发攥着衣角。

　　“你们是在紧张什么吗？”我开口问道。

　　莓果被我突然发言吓一跳，抖了下低头怯懦回应：“沈哥哥...还在睡着吗？”

　　“嗯，”我再次看向房间门确认：“看起来真的累坏了。”

　　“他经历了什么...有说吗？”小姑娘还在揉搓自己的衣角。

　　“没，说是哑了。”

　　“噢...他确实，看起来好疲惫，像是一直没有睡好...眼睛都是青的...”

　　“莓果，你在怀疑沈殊是不是？”我轻声打断道。

　　回应没有那么迅速，一旁的小幸趁机插嘴道：“他进那片雾气了！他进去了怎么出的来！那里那么恐怖！”

　　我心里因为小幸这句话感到不舒服，心想沈殊最开始进迷雾也是为了救你，莓果接着就急忙打断她：

　　“也、也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现在这种状况，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沈殊小时的时间很长，我按捺心里的不是滋味道：“说说看，还有什么是让你怀疑的地方？”

　　莓果便犹豫着开口：“我就是觉得...沈哥哥太疲惫了。”

　　“他甚至回来都不多说话...人的个性会从各个方面体现出来，沈哥哥不说话，我们也就只能交流一点点，就...”

　　小幸又打断道：“说明可能是假的！因为壳子里面已经换人了，不敢多说话怕暴露了自己所以装作哑了只用只言片语交流！”

　　饭厅传来“咚”的一声，唐瑜原来一直沉默听着我们说话，大概被小幸壳子换人的说法激怒，突然用力的把盘子磕在桌子上。

　　“于幸，人要怀有感恩之心。”唐瑜低声道。

　　“干什么呀！”小幸咕哝念着缩进沙发里：“现在什么可能都有，为了大家的安全多留个心眼怎么了！..

　　“你别说话了。”我瞥她一眼，示意莓果接着说，

　　于是莓果接着道：“除此之外，沈哥哥真的显得好疲惫，我看见他破了的衣服后面有好几块淤青...”

　　“淤青..吗”

　　淤青，令人无法不联想起日渐腐烂青紫的肤色，我闻言喉头发干，陷入因为难过而无法发言的沉默，再抬头想去找唐瑜的表情，发现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厨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刚刚的对话。

　　兴许是我神色太难看，令莓果手足无措的伸手扯住我袖口：

　　“也、也有可能只是撞伤之类的呀，唐瑜哥哥不是说看见沈哥衣服带血，不是！我的意思是可能他们打架了！就是、也不一定...”

　　“嗯。”

　　很久之后我找回声音：“即使猜测是真的，我们也要以活人为重，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小幸突然就抹起眼泪，瞪着眼睛自言自语似的讲话：“你们都不对劲呀...快跑呀这种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都那么明显了，你们干嘛呀...！”

　　在我生气之前莓果眉头突然一瞥，我见她很生气极了张嘴下一秒就要骂人，突然又硬生生憋回去，而我还没讲话的时候走廊传来动静，沈殊开房门走了出来。

　　沈殊应该睡着了挺久，脸上万分的疲惫褪去几成，留下九千九百多层执着的黏在嘴角眉梢。

　　他以眼神询问情况，厨房的唐瑜只闻声不见人的招呼他：

　　“起来了？收拾收拾差不多吃饭！”

　　“对对，吃饭吃饭..！”莓果立刻跟着道。

　　结果小幸并不参与其中，她只抬头看了眼站到客厅的沈殊，接着就埋头在膝盖间哭出声来，我这次忍不住怒喝出声，而聪明如沈殊，立刻就明白了当前的状况。

　　非要说的话，到目前为止没有什么比沈殊此时脸上浮现的复杂笑容更令人难受的了，沈殊先前什么也不说的离开，又在大家失去希望时满身是伤的回来，我虽然不愿面对却也无法完全排除莓果说的可能，沈殊是理智最上的性格，我知道他不仅理解而且能充分接受我们的怀疑，甚至会为了不引起进一步的恐惧疑而与我们保持距离，而这也是让人最难受的点。

　　果然沈殊就不再往前移动，张了张嘴没怎么发出声音，又偏了偏头知道后面也没离开的路，于是僵硬的站在走廊和客厅之间，看着哭泣的小幸。

　　唐瑜却在小幸的一声惊呼中突然几步跨过去，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结结实实的拍住沈殊的肩膀，又与沈殊对视了几秒，在他震惊的表情中掰过来用力拥抱了一下。

　　“他身上有温度，眼神也是我认识的人，”

　　“是沈殊。我相信他是沈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