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革命》阿尔忒斯

2、第二章 连环杀手。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少女迈过皑皑白雪覆盖的地面，望着街旁珠宝店铺里打造得美轮美奂的钻石项链，眼中全是羡慕的情怀。

　　一辆老式的福特汽车，从她的旁边疾驰而过，甩向她一身的雪沫。

　　她打了个寒战，望着篮子里的两截黑面包，缓缓向街角的路灯走去。

　　座座喷发浓烟的高耸烟囱，正向外发出文明的咆哮，那要贯穿天际的黑烟，是人类向高贵的神，歌颂的独立宣言。

　　少女走过街角，发现那辆老式福特车子停了下来，从里面走出一位衣着考究的绅士。

　　他潇洒地倚在车门旁，手中的雪茄亮起微光，一呼一吸，似乎在等待对面夜总会里的什么尊贵客人。

　　她不敢多看那绅士一眼，从男人的面前匆匆而过。

　　“小姐，你等等。”

　　那年轻的男人发出慢条斯理的声音，少女的目光只能触及他领口的蝴蝶结。

　　“怎么了吗？先生？”

　　她语气怯懦地说，想起家中两个年幼的弟妹，还要把商店里减价处理的面包拿回去做饭。

　　毕竟，她的父母，都在那彻夜不停的纺织厂里工作，她心中想着该死的工会为什么总会向加班费妥协，而那点微薄工资根本赶不上现在的物价水平。

　　“我，我刚才貌似弄脏了您的衣服，小姐，我发自内心地感到抱歉，请允许我请您吃一顿晚饭吧。”

　　年轻男人的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意，让这少女的内心受到一丝甜蜜的冲撞。

　　“先生，真的没有关系，很高兴，很高兴认识您。”

　　她扬起的脸上，一对闪若星辰的大眼睛，望着男人微笑的脸庞，心中涌起巨大的落差感。她又看看自己半湿的裙子，祈求上帝好让自己灰溜溜地逃走。

　　“小姐，我是认真的，而且，作为绅士，我有一些强迫症，我叫唐森。”

　　他一把拉住少女逃窜的手，向她深深鞠了一躬。

　　“唉，可是我还有弟妹在家。”

　　“我可以开车去接他们，您家住在哪儿？”

　　“还挺远的，住，住，在飞蝗巷的穷人区。您若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在家里做饭，唐森先生。”

　　“我想邀请美丽的小姐共进晚餐，那就必须去一家高档的饭店。就去哈里森大街的‘古利特大饭店’吧。”

　　汤森仍旧是一副暖人的笑脸。

　　古利特大饭店，恐怕那里面的一杯咖啡，就能顶上爸爸妈妈一周的薪水，那个地方，可是穷人完全不能接近的圣地。

　　那里的落地玻璃窗每天都一尘不染，若是有乞丐按上个脏手印，便会被面相凶恶的服务生揍得半死。

　　她的心中，这时却不会为了那倒霉的乞丐默哀。说实在的，她很想去尝尝那里的咖啡，甚至是，龙虾。

　　“唐森先生，感谢您的盛情招待，我叫杰西卡。”

　　少女坐进汽车的后座，唐森为她弓腰合门。坐进驾驶室里时，他的眼神游移到后视镜上，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少女。

　　“您大概是忘了今天的日子了。”

　　唐森手法娴熟地摆动方向盘，车子向越来越阴暗的地方驶去，依照杰西卡的记忆，这里与她告诉他的地址大相径庭，车子的速度维持在不慌不忙的节奏上。

　　“唐森先生，我们，我们这是去哪儿？”

　　杰西卡向窗外模糊的建筑物张望，心中开始产生强烈的不安。

　　不过，唐森先生是个好人，他大概知道今天是圣诞节前夜，会去帮家里的弟妹捎去些什么礼物。比如是糖果？装在圣诞袜里的小熊玩具？还是会为自己买一份向往已久的粉盒？

　　她思考着好的事情，惴惴不安的情绪得到了缓解，唐森先生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呼。”

　　唐森探手从打开的车窗处，弹出一道亮光，他的烟抽完了。

　　冷风灌了进来，让杰西卡的脖子感到很凉，很不舒服。

　　“杰西卡小姐，你知道吗？我做这一行已经很久了。”

　　他突然换了一种声调，之前的模样仿佛是装累了。

　　“什么？”

　　杰西卡强迫自己不去想坏事。

　　“你都不看报纸的吗？所以说，穷人就是穷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唐森先生？！”

　　杰西卡幡然醒悟，惊叫起来。

　　“请停下车。”

　　“报纸上说，最近总会走丢一些妙龄的女孩儿。”

　　“停车！”

　　“警方奉劝十八岁左右的少女不要独自出门，尤其是在大晚上。”

　　“我说了，停车，唐森先生，求求你，停车吧。”

　　杰西卡捂住因为恐惧而急速抽搐的脸颊，她心中盘算了半天，终于吼了出来。

　　“杀人狂！你是那个连环杀手！救命啊！救命！”

　　“噗嗤，傻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去杀人。”

　　唐森发出冷酷的嘲笑。

　　嘎~！

　　福特车停了下来，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在一条陌生孤寂的幽深大道尽头，有两排闪着霓虹灯的莫名建筑，许多醚酊大醉的男人扶着门口的栅栏呕吐。他们瞪着迷茫的双眼，左右环抱着打扮妖艳的女人，爪子不老实地在她们身上摸来摸去。

　　这些女人却只知道接过醉汉手里的票子，亲吻着醉汉刚刚呕吐过的脏嘴，进到了那霓虹灯下面的小房子里。如此这般的情景，正同步发生了许多，杰西卡捂住脸颊，眼睛瞪得爆出了血丝。

　　“我要成为了她们了，这人不是杀人狂！这人是个皮条猎头！报纸上说过这样的人，但他开着福特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杰西卡心中经历着翻天覆地的自我辩证，终于确信了一件事情，她抬头环绕四周，手一刻不停地去拽门把手。

　　但是，她根本不知道这车门是什么时候上的锁？对！唐森为她关车门的时候，不过，纠结这些没有任何的意义！

　　眼前突然亮起一盏幽黄色的灯。

　　唐森拧亮了头顶的小灯泡，他悠闲地举过一把锃亮的小手枪，对准了杰西卡的头。他的嘴角立即就像万圣节的南瓜灯那样，咧开一道邪恶的缝。

　　“给我下去！从今天开始，你得听我的！人首先得活命，其次，得挣钱！”

　　他面带阴翳的笑意，扇了杰西卡一个耳光。

　　杰西卡的头歪向一旁，嘴角渗出鲜血，栗色的短发凌乱地遮在脸上。

　　唐森开怀大笑起来，这少女无言的表现，即是顺从吧。

　　“感谢上帝吧，从今天开始你要挣大钱了。”

　　杰西卡耳边是唐森污秽不堪的话语，口中充满了血的腥味。

　　她想起了去林特夫人家里做短工时，那个刁蛮刻薄的丑女人，让杰西卡给她的金丹狗剪肛/门腺，那大狗的粪便喷了她一脸。

　　她想起了刚才去商店时，那个嫌贫爱富的服务员，硬说她兜里的太妃糖是偷了店里的。服务员把她引到警卫室里，那里面的两个强壮男人扒光了她的衣服，她无助地拿起桌上的裁纸刀，将那俩壮汉的心脏都给捅出个窟窿。

　　他俩居然连叫都没有叫一下，可能是不会相信弱女子会痛下杀手吧。

　　她的脸疯狂无比，又迅速安静下来。她默默地将自己的裙子穿好，拿了那其中一个警卫的钱包，里面有五百块钱，她骂了警卫尸体一句“穷鬼”，为自己鼓起勇气下了杀手，只获得了区区五百块钱而感到愤恨不已。

　　她气定神闲地买了两个面包。

　　看见了珠宝店里晃人眼睛的钻石项链，她抬头看着店里天花板上的排风管道，心中正盘算着该怎么爬进去偷窃。

　　身后该死的汽车甩了她一身雪沫。

　　她遇见了唐森，衣着考究的人，可能口袋里会有些钱吧。

　　不过，这人开着车，像是有身份的人，不太好下手。

　　唐森拉住她了，她偷偷地笑了。

　　结果却是这样？真是该死。

　　呼。

　　唐森根本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女，是个扎着翅膀的小恶魔，眼中闪起一张凶恶的脸孔，手中的枪被一股不属于女人的蛮力夺走。

　　“扑！扑！....”

　　微弱沉闷的枪声不断从车里溢出，将街道尽头的醉汉都给惊醒了，他们迷迷糊糊地看向远处孤零零的轿车，随即又陷入温柔乡里。

　　杰西卡，丢掉手中多了几个洞的抱枕，看着唐森被弹头崩飞的脑壳，冷冷地朝他吐了口唾沫。她在他的身上搜索了半天，有一张面额十万元的现金支票，与一张“威廉高顿纺织厂”的产权转移书。

　　“这可是一笔巨款啊。威廉高顿纺织厂，听说是一家效益很不错的工厂，他们的厂长因为与女人的桃色新闻染上了一身骚，成千上万的订单都给丢了。据说，也引出了经济上的黑幕，一大串的政府高官都成了陪葬品，这产权转移书，可以让爸爸妈妈轻松一些了。”

　　杰西卡披上死尸的西服上衣，低头困难地迈进卷起的雪浪里。

　　栗色的假发被风雪吹飞，身后的福特车陷进暴雪里，厚重得仿佛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