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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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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敬轩含泪逃开的那一刹那,我忽然醒悟过来,要么抵死挽留,要么笑着放手,拖泥带水的感情,到最后剩下的只会是不堪的回忆。最终我选择了放手。
中午我回住所,敬轩正靠在窗台边上发呆。“没饭吃啊?”我换了鞋进去,笑嘻嘻地问他。
“我以为你不回来。”敬轩盯着地面说,“我……忽然不知道做什么好。”
“唔,我下午不去办公室了,过几天要出趟差,想帮你把行李收拾好。”
敬轩有些惊讶地抬头,“你……”
“我饿了,”我点头,“走,出去吃东西,庆贺你荣升区博士。”
敬轩犹豫着站起来穿外套,我走到客厅,背对着他擦了擦皮鞋上的灰,语调轻松地说:“吃完饭去买口大箱子,再买多几件外套,回来一起打包,欧洲那边天寒地冻的,要多备些厚衣服。”
身后“啪”地一声响,我回头,见敬轩的钱包掉在地上。他慌忙捡起来,面容苍白地看着我说:“这些事,我自己做就行了,你忙你的吧。”
“走啦,我反正有时间。”我开了门催他。
吃了饭,我们破天荒地一起到商场买衣服。
每次一起去买工艺品、日用品甚至食品,店员都是围着敬轩转,我总是备受冷落。这下可不同了,我一米八二、高大又无赘肉的身材往男装店里一站,店员们立刻跟看到衣架子似的,争先恐后地往我身上堆衣服。
我抽出其中一件,指向敬轩说:“找件M的,给那位先生试试。”
店员找出来递给敬轩,转过来笑颜如花地对我说:“先生不妨套上试试,这一款大衣最适合您这样高大有型的男士。”
敬轩把衣服往她手里一塞,默默走了出去。
我忙跟出来问:“不喜欢吗?”
敬轩哼了一声不说话。走过几家店门后才开口说:“以后不跟你逛街了。”
我愣了一下,笑起来说:“那我去一楼的咖啡屋等你——我点壶茶。”
刚喝完第一道茶,敬轩就一手提了七八个袋子,另一手拉着拖箱进来了。我对他的高效率有点无语,帮他倒了杯茶说:“敬轩,有时候不要凡事都讲究速度和结果,享受一下过程也不错的,像买衣服吧,慢慢挑选也不失为一种乐趣,是吧?”
敬轩皱了眉头反唇相讥:“是啊,最重要的是和美女们打情骂俏的过程。”
我想不通他的火气从哪冒出来的,只能小心地陪着笑脸。
过了两天,敬轩还没决定离开的具体时间,我却因为一些变故不得不提前出差去北京。
“我也就去四五天吧,能赶得及送你吧?你不是爱吃北京的小苹果吗?到时还能带点给你。”我兜着圈子游说他多呆几天。
敬轩不置可否地看着挂历发呆。
一到北京就开始昏天暗地地忙。每天晚上我都找各种借口打电话给他。
“敬轩,我晾在外面的衣服收了没有?我忘记交代了。”
“敬轩,小苟还好吗?这边狗粮比较多,我要不要买点回去?”
“敬轩,你想要那种红点的苹果还是黄一点的?”
第四天,我决定无论如何要问他,定在哪一天的飞机。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的手滑下来,看着时间,21:11分,怎么可能关机?难道……
我打了住所的固定电话,一遍,两遍,三遍,无人接听。
我翻到小徐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林老师,您打得正好。我还想问您呢。你们那只小狗喂什么都不吃,怎么办?”
我心里“轰”地一声,“敬轩走了?”
“是啊,今天中午走的,留了钥匙和小狗在我这。”
我的心被掏空了,听到小徐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但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回去再说吧,我现在有事。”我随口说了一句就摁断通话了。
忽然有点不敢回去,不知道怎么面对那间没有敬轩的屋子。
两天以后回到学校,小徐如释重负地说:“您可算回来了,小狗根本不搭理我,我都怕了它了。”
我跟着他过去抱了小苟回来。
推开门,整个套间又回复了敬轩搬来之前的模样。
房间、鞋柜、衣柜、厨房、浴室,没有留下敬轩的任何痕迹。我站在冷清的客厅中间,感觉一切像是做了个长长的梦。
整个屋里头除了我们去海边,我特意买下的海螺外,能见证这段美好时光的,就只有小苟了。
小苟欢天喜地地在各间房奔跑,大概找不到主人的缘故,难过地跑回我身边,冲我旺旺大叫。
我把它抱到怀里,抚摸着它的额头和下巴表示安慰。
这几个月来,小苟被敬轩养得肉嘟嘟的,十分可爱。可能曾经是流浪狗的缘故,小苟特别腻着敬轩。
我搂紧了它说:“小苟,他不回来了。你很难过对不对?我知道的。来,吃点东西,我们都要习惯。”
我倒了狗粮喂它,也许是在小徐家饿坏了,小苟很配合地吃了好些东西。
敬轩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有好几次怀疑自己神经出了问题。
我会不停地看手机,一直看到小徐问我:“林老师,您在等电话吗?”,我就把手机扔进抽屉里说“没有啊。”可没多久,我又开始不停地打开抽屉,潜意识里担心铃声太小了听不到。
我开始反反复复地刷新邮箱,每一封陌生地址、哪怕知道是垃圾信息的邮件都要点进去查看。
每天回去,我都检查锁头,疑心敬轩已经在屋里头坐着了。进屋后,忍不住又神经质地在空房间里找寻蛛丝马迹。
开始变得很浅眠,只要门外有动静,哪怕明知道是风声,都要跳起来开门看个究竟。
夜里失眠想抽烟,想喝酒,又自欺欺人地怕敬轩忽然回来,会嗅到味道,于是作罢。
最难熬的,还是每天的吃饭时间;最怕闻到的,是别人家里飘来的饭菜香。有一天打包回来给小苟,想热一下饭菜,看到厨房里结的大蜘蛛网,才意识到,自己已有好几周不敢走进厨房了。
某天出差回来,看到镜子里双颊凹陷的脸,我猛然发觉,宁远辞世后,敬轩所受的种种煎熬,统统又落到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