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录》黄衣喵斯塔

8、曼哈顿02

　　“Perfect！”摄影师满意地称赞道，“真不愧是年度最佳新人，简直无所不能嘛。唱歌也好，平面模特也好，全都有板有眼的，准备什么时候进军影视圈？”
　　“呵呵，完全没想过呢，我不擅长演戏。”摄影棚内的江川翼换了件外套，准备收工。
　　“这样啊，那倒真是挺遗憾的。”站在一旁的灯光师也插话进来，“不过专心于现有的工作也是好事，不像有些新人，才刚出道就凭着一时的风潮，开始毫无选择地盲目发展，结果到最后本职没做好，其他的也四不像，没几个月就被后面的新人给取代了。在演艺圈能这样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如何站稳立场的新人确实不多。”
　　“是啊是啊，江川先生在这点上倒是很有自己的立场。听说新歌又打上ORICON榜首了吧，真的非常不错哦。”摄影师也随声附和。
　　“你们太夸奖我，再这样说下去，我会骄傲自满的。”露出一贯的阳光笑容，江川翼向所有人一一道别后，独自离开了摄影棚。
　　热闹到极致的十字路口旁高楼林立，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与到处涌动的人群将这条大路挤得水泄不通。霓虹与高楼上的屏幕轮番做着各类广告，播放着时下最流行的娱乐节目，令人目不暇接到几乎窒息，一拔又一拔衣着新潮甚至怪异、如潮水般汹涌穿梭的年轻人擦身而过。江川翼带着墨镜站在人行道上，将帽沿尽可能地压低，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这里是与银座、原宿、新宿齐名的东京著名繁华商业地标：涩谷，每日每夜都吸引着无数的年轻人来此逛街购物。江川翼身后就是地铁站出口，清楚地写着“涩谷站”，而不远处，著名的时尚聚集地109大厦的店标“SHIBUYA 109”，以及巨大的明星海报就呈现在眼前。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路边，像在等待谁似的，不时地拿出手机看时间。
　　“小~翼！”一个同龄男孩突然蹦蹦跳跳地从他身后的人群中窜出来，在他喊他名字的同时，朝他肩膀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喂，守，大街上别这样。”
　　“不喜欢吗？”叫做守的男孩站在他身边挤眉弄眼地说：“啊啊，翼现在是大明星了，当然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下太引人注目，不然的话，我们都会被压成肉酱的。到时候，经纪人姐姐又要大发雷霆了，想起那样子就……好！可！怕！”
　　“走啦，天知道你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翼一边催促，一边双手插袋先一步走下台阶向109走去。
　　刚走了一会儿，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他下意识地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翼，我是玲子，那个……明天中午我不能来了，抱歉。”
　　挂掉手机，他垂下头轻叹一口气，重新把手机放回口袋。
　　109外墙上的巨大电视屏又开始播放最新的PV，一首首轮番上演，看着自己在PV里的样子，翼暗自苦笑了一下，仿佛无视自己的成就似的，与守一起径直向前走去，不再看第二眼。
　　“翼，刚才谁的电话？”守问道。
　　“玲子，她说明天的生日PARTY她不来了。”
　　“哎？不是吧？”
　　“随她去吧，反正这种事也无所谓。”翼佯装轻松地说。
　　“其实心里痛得在流血吧。”守坏笑着搭上他的肩膀，“你想些什么别想瞒过我，毕竟是从高中开始的，突然就这样结束了，任谁都不会甘心。”
　　“算了……”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109，在一个紧挨着一个迷宫般的商户间跟随着人潮缓慢行进。
　　然而，当翼在里面走了近半小时，却还是没到要去的目的地时开始抱怨起来：“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多人，真是的，为什么我们非得来这里不可？”
　　“我也这么想呢。”走在前面的守突然回过身，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但既然是刘先生的要求也没办法，谁让他是BOSS呢？他倒好，自己成天泡在歌舞伎町享受，却差我们来做这种事。到了。”
　　正说着，他们终于来到了地下一层一家名为Grandedge的饰品商户前，进去与店员小声说了几句后，店员便走进去，很快又拿了一只大箱出来。
　　“这里面是刘先生订的东西，请拿好，麻烦你们特地跑一次，请一路走好。”店员非常有礼貌地目送他们离开。
　　守用折叠拖车拖着大箱子，咕哝着：“拿着这个东西真像个傻瓜。”
　　“嗯，有同感。”
　　二人循环往复地在好几家商户中重复着同样的事，拖车上装了高高一叠箱子，就连特地来此购物的女孩们，都忍不住用异样的眼光看向他们二人。
　　翼仔细地看着箱子上的标识，默念道：“Grandedge、CECIL McBEE、CHIC、Hence、PEAK&PINE、CHIARA，似乎都全了。”
　　“那就走吧，回去晚了，刘先生又要发话了。”
　　“难伺候的家伙。”翼感叹着他的购物能力，“都够把我几年的薪水给花光了，真不知道他一个男人，买这么多女孩子的东西干嘛。”
　　“发神经呗。”守与翼一边嘻笑着走出109，一边小心地看护着箱子，一出门，便拦了辆出租直奔歌舞伎町。
　　“翼，你说刘先生，会不会又在做什么奇怪的事？”守托腮看着车窗处飞速后退的街景。
　　“说不定哦，他的话。”
　　翼一边回答，一边回想起第一次在上海遇见刘的情景。他梳着整齐的及腰中分长发，穿着一身绛红色长衫，袖口与领口用金线绣着细致的长春藤，手中拿着一只银色怀表，走在人潮汹涌的徐家汇繁华商业区，显得极其突兀且不协调，就像是穿越了遥远的时空而来，与周边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他走过的每一步，都引来人们不约而同的回头观望，那些眼神，写满了好奇。
　　只有十岁的翼牵着弟弟的手，在天主教堂正门前迎来了他的身影。伸出手，接过他递来的怀表，翼打开看了一眼后就挂到了弟弟的脖子上。
　　“谢谢。”他深深鞠躬以示感谢。
　　他在夕阳的辉下浅浅地微笑，整个人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芒，从脸庞到指尖。他伸手抚摸了一下翼的头发，说：“不用那么客气，这是你们母亲的订单，我只是尽责做好自己的事而已，这是一名商人应有的信誉罢了。”
　　“好漂亮啊，翼哥哥。”弟弟开心地把玩着胸口的怀表，放在手中看了又看。
　　“那么，我们先走了。”翼再次鞠躬。
　　“路上小心。”他向他们挥挥手，“明天见。”
　　“明天？”翼突然回过头，好奇地问。
　　“从明天开始，我就是教你们中文的家庭教师，我姓刘。”他顿了顿，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离开，用很轻却足以让他们听到的声音说：“这也是你们母亲的订单。”
　　年少的翼带着惊讶的神色目送他消失在人群中，就在他回身之际，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围着暗紫色围巾的男人不偏不侈地撞到了他的肩膀，围巾随之滑落在翼的肩头，徐徐地掉到地上。
　　“抱歉。”男人回过头，略微颔首，便朝着反方向离开。
　　翼愣在那里看着男人的背影，然后弯下腰拾起围巾向他喊道：“那个，你的围巾！”
　　“送给你了。”男人摆了摆手，随后将双手插进风衣口袋，慢慢地走出了他的视线。
　　那个陌生男人……很眼熟……
　　翼的思绪在想到那个连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只看到一个模糊背影的男人时拉了回来。他确信自己更早以前就见过那个男人，但无论如何绞尽脑汁，却始终想不起来。
　　“翼，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守推了推失神望向车窗外的翼，不无担心地问。
　　被这样一推，翼一下子从臆想状态中回过神来，他摇下车窗，让风吹向自己，以便能更清醒些。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翼回过头问坐在身边的守：“小时候第一次和刘先生见面后，那个撞了我的男人，你有印象吗？”
　　守眨了眨眼睛，努力地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没有。已经十年了吧，怎么可能还记得那时候的事。”
　　“是啊，确实。”他抚摸着此刻围在脖子上的暗紫色围巾，那种宿命的偶遇感再次强烈袭来，很想再见那人一面，不知道为什么。
　　“守，那只怀表，你现在还戴着吗？”翼很突兀地问道。
　　“戴着，一直都放在身边的。”守从口袋中拿出怀表，在翼的眼前晃了几下，又再度收好，“这可是妈妈给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当然要好好珍惜。”
　　“这只表，现在还走吗？”
　　守点点头说：“嗯，不但在走而且很准时，一直都像新的一样。不知道是刘先生的制表技艺好呢，还是其他原因，反正从来都没坏过，就像第一次拿到时一样，真是太厉害了。”
　　“嗯。”翼含糊地回应，而就在他刚说完的时候，出租车已经稳当地停在了位于新宿的歌舞伎町一番街喧闹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