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条单向道》偶偌晓示

3、第三章

　　下课后，班里的走读生陆续收拾书包回家了。尹姜因为家住在隔壁县城，往返两地的最晚一班车是下午5点半，放学后去赶车根本来不及，所以一般乘周六上五8点钟的那班车。大约2个钟头的路程，车费23元，再加上公交车费，一来一回50元。

　　尹姜一般两周回家一趟。抛开车费因素，尹姜实在不喜欢大巴车上那经年累月积下的味道，再加上周末往返两地的人本来就较平常多，人头攒动，推搡着挤车，经常是还没到车上尹姜就先进入晕车状态了。

　　这次坐车竟破天荒的丝毫没晕。大概是因为一路上在想着选科的事，注意力从乘车的情境中分散开了吧？尹姜想着，并由此得出，她的晕车应该是类似幽闭恐惧症的那种，心理因素居多呀。

　　这次回家，尹爸爸也在，还给她带了天津大麻花，看来某爸出差学习的生活已告结束。尹妈妈初听到开门声时，从厨房探头一看，是尹姜回来的，有点吃惊。按她的理解女儿上周才回了一趟家，这周又回，如果不是算好她爸刚好出差回来，那就是学校有啥事？毕竟她们下周就要考试了，要回也是考完试之后才对。于是就问道“怎么这周又回来了，是不是学校有啥事？”

　　尹姜松开熊抱的尹爸爸，转头回复尹妈妈道“母上大人神算！学校让现在填分科表，下周一就要上交，我不知道该怎么选，这不回来同母上、父上大人商量来着么？”尹妈妈看着女儿那贫嘴样，只一句没听清语气是爱是恨的“你这孩子……”然后继续做饭去了。

　　尹姜吐吐舌头，撒娇的摇着尹爸爸的胳膊，坐过去沙发那边，没待坐好便迫不及待的打开茶几上的麻花，嘴巴一边吧唧吧唧，一边又不忘嚷着好吃好吃。

　　尹爸爸给她递了杯水，说道“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你这么吃法，待会你妈做好饭，你还要不要吃了？”尹姜喝了口水道“您放心吧，照吃不误！我可是早饭都没吃呢？”

　　尹爸爸接着道“你刚才一进门说的分科是怎么回事？”尹姜咬了口麻花，边嚼边咕噜着道“就是高二分科的事情，老师让考试前先把分科表填了，下周考试后，结合考试成绩分班。”

　　尹爸爸拍拍尹姜的肩，笑到“你刚才说不知道怎么填，是一点想法也没有，还是有了想法但还不确定？”尹姜吃东西的热情顿时蔫掉至少三分之一，看着尹爸爸道“也不能说一点想法都没有，但是……跟没想法也差不多吧。”停顿了下，看到尹爸爸一副想听她继续说下去的表情，又接着道“按3+2的概念嘛，那就是除了语数外之外，在其余的的6科中可以任选2科，但是学校肯定会根据填报的学生人数和师资情况考虑，在大方向上这2科最终肯定是要么选文，要么选理。其实……我有在想……是不是可以混着选？”

　　尹爸爸大致听明白自家闺女的纠结点在哪里了，道“那你就混着选吧，老爸支持你！”尹姜叹了口气道“可是混着选，学校没法给分班吧？是算文科还是理科呀，同桌Mary和我讲，这样选可能高考填志愿也不好填。”

　　尹爸爸看着女儿在遇到事情时，总是顾前顾后，纠结不已的样子，不由道“全省几十万考生，肯定也有不少你这种想法的吧，既然政策在那里，人家肯定也会考虑到这些情况的，不管怎么选，只要分数考的好，最终肯定能有大学上。”说完又忍不住咕嘟了句“这性格到底随谁呀？”

　　尹妈妈端菜出来，刚好听到这句，立马接话道“随谁？可不就随你嘛！你每次遇到事不也这样，哪回不是我帮你出主意，想办法？”尹爸爸识时务的噤了声，尹姜冲他挤了下眼，一副看吧这不怪我的无辜状……

　　一直到周日下午尹姜返校前，关于到底选报哪两科，终于在尹妈妈的强势洗脑下暂定了下来。为此尹妈妈还把二舅舅家的表哥，大姨家的表姐夫，甚至叔叔同事家的女儿都拿出来举了例子。还分析了学理科的表哥发展的，比学文科的表姐夫和叔叔同事家的女儿是好了多少，甩了他们多少条街云云。尹姜心想，表姐夫和叔叔同事家的女儿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曾被莫名其妙的当作反面教材过，并以炮灰的角色完败。

　　周一早读课结束，出乎意料的，教室并没有瞬间空掉，相反的连部分走读生都早早的到了班级，Mary同学到教室时，尹姜回头看了眼板报上方的挂钟7点32分，坚信此人高一一年，第一次早上到校这么早。

　　Mary还未坐下，就冲尹姜道“怎么样，怎么样，想好选什么科目了么？”尹姜一边把带的麻花拿给她，一边说“想是没想好，但是定下了，我妈也和你一样，认为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然后还给我举了一堆例子。你呢？想好另一科是物理还是生物了么？”

　　Mary吃了口麻花，先大赞了句“好吃！”然后道“别提了，黄清飞不是说可以打电话咨询他么？我还真就打他电话了，我跟他说我想选物理生物，让他帮我分析分析，他说只要选了物理，高考填志愿基本就不会有受限的专业，我这么选挺好的。你说这他这叫啥分析？白白浪费了我一通话费。不过……”说着Mary朝田子亮所在的角落瞄了一眼，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黄清飞和我提到，顾士忻也打他电话咨询选科的事情来着。好像说他想选物理地理的，当然被老黄一通批评教育加传销式洗脑后，我估摸着他应该是已经放弃了邪门歪道，改修名门正道了。”Mary拍着桌子得意的一阵笑。

　　“顾士忻？”尹姜喃喃的道，印象中考试成绩排名一直和她或上或下，其它的……好像高一上学期Mary有讲，班里女生弄了个什么男生榜，据说他凭长相干净帅气、人有礼貌而位列探花……貌似Mary那时叨叨了好一阵子，什么如果顾士忻能更活泼开朗些，位列榜首也不在话下之类的，再然后……尹姜实在想不出和他有关的更多信息。毕竟作为双子座的尹姜，平时在学校都是过着三点一线式的生活。虽对于熟悉她的人而言，不失幽默风趣、甚或搞怪卖萌；但对不熟悉她的人而言，给她的更多的评价则是羞涩内敛、沉默寡言。而和慢热的她熟悉，也是个相当费时的过程，所以除了同桌Mary和同宿舍的部分室友，对于她来说班里的其他同学，其实都不算熟，更不要说男生了。这中间如果她对谁有些特别的印象，多数也要感谢Mary的八卦式科普。

　　本来还在怀疑只有自己想法奇怪的尹姜，此时生出了份惺惺相惜感。突然很想知道顾士忻有没有坚持最初的想法，这种迫切感有种虽然她没做不到，如果在别人身上成就了，也照样可酬其壮志的心思“那他到底有没有放弃？”尹姜急切的问。

　　Mary道“按老黄的意思应该是被劝改了……哎哟喂，你怎么突然对他选啥科这么感兴……”眼珠一转刚好瞥到顾士忻从后门走进教室，就对他挥手嚷道“顾士忻你过来，尹姜想问你个事？”顾士忻走过来停下，对尹姜礼貌的道“什么事？”

　　尹姜第一次从正面直视一个男生，脑海中还没来的及验证此前Mary科普的“干净帅气”形容的是否贴切，就被面对不熟悉的人时，她那一贯的紧张羞涩打败，如簧的巧舌也打了结，还是个死结，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尴尬的低下头，伸手拽了拽Mary的衣角，Mary再清楚不过了，她这个窝里横的同桌已由A面切换到B面，对着顾士忻道“说错了，不是尹姜问你，是我比较好奇你和你同桌的选科情况，可以透漏下么？”

　　顾士忻同桌就是让老师又爱又恨的田子亮同学。到现在班里好多人都没闹明白，是什么力量促使干净帅气的顾士忻和邋遢自我的田子亮同学同桌，且一坐就是两学期的？并且就大家观察，也并未见这俩人有啥交流或存在所谓的特殊情分。

　　顾士忻看看低头不说话的尹姜，再看看一脸假笑的Mary，虽有些莫名，还是客气的回道“我选的物理化学。田子亮的我不知，估计……也是选物理化学吧。”然后话锋一转问道“你们呢，选的什么？”

　　“和你一样呗！”Mary道，“没准高二还能和你分在一个班呢？话说如果高二你和田子亮还同班的话”说着又看了眼田子亮的方向，压低声音调侃顾士忻道“哎，你们是不是还要同桌？”顾士忻微微一笑走开“高二就知道了。”

　　“想不到顾士忻同学也有冷幽默的一面！”Mary笑道，然后又感叹道“看来老黄的洗脑很成功嘛！”尹姜没做声，此时她内心小剧场正播着剧终片尾曲，那就是，本来期待着豪情上演的：英雄独树一帜自立为王！谁曾想却再次以出师未捷身先死剧终了，就这么剧终了……

　　班长收分科表时，尹姜低头看着自己分科填报表上“物理”“化学”对应的框后面，黑色水笔打的清晰的勾，虽内心深处充斥着满满的叛逆，想要揭竿而起，到底最后还是怂下阵来没改。

　　Mary交了表后感慨道“小尹子，我们要珍惜这高一仅剩的时刻了，高二可没我陪你了。”想到刚才尹姜在顾士忻面前的蔫样，又道“你也就在我跟前嚣张，在老师和其他同学跟前就立马蔫儿掉。啧啧啧，这不就是俗说的纸老虎嘛，真是中看不中用呀。”

　　尹姜纠正道“一般用绣花枕头，形容中看不……”还没说完，就被Mary讽笑着打断“哎吆，这是又活过来了？”尹姜一副讪笑不再狡辩。

　　纠结几天的选科就这么定下来了，没有想象中一切既定的安心，反而生出了更多的惆怅。Mary说的没错，再过几天高一就要结束了。全新开始的高二，没有Mary同桌的高二，她要怎么面对？尹姜想还没准备好怎么和高一说“再见！”分科就赶着他们和突然乱入的高二说“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