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坑》陈未翎w

2、愁绪满头汉惠帝

　　第二章 愁绪满头汉惠帝

　　在辣椒还未传入中国之前，人们对于辣的概念并没有多具体，虽说这种生物很早就已经出现在地球上了，但直到明末，它才真正在居住于这个古老国度的人们心中有了透彻的概念。
　　不过在刚出现的时候，它只是作为一种观赏植物存活于世。

　　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
　　只有进到口中才能实现它的最大价值——

　　爽呗。

　　一钵油亮的毛血旺摆在桌上，红彤彤的汤水上撒了点点葱绿，十分好看，光是闻到那香味都叫人不由自主分泌口水。
　　可那汤水之下藏着的是什么食材，还得先下了筷子才能知道。

　　晏子谕选择了高汤来做汤水，辣椒的冲味在高汤里被彻底激活，又鲜又香。

　　一筷子下去，捞上来几根蔬菜，张嘴一咬，清脆的咔嚓声在唇齿间响起。
　　明明是浸泡在那油亮鲜红的汤水中，却并没有被泡的软烂，仍旧是保持着它最原始的脆，在这一份红辣辣的油汤中，承担起了驱散油腻的任务。

　　滚烫的食材还冒着滚滚热气，红油顺着菜帮子悄悄滴下去，才刚吃上一口，顿时就觉得嘴唇和舌头一起开始发烫。
　　两兄弟都忍不住张嘴，悄悄往外吹气。

　　但这时，辣味还没开始侵占他们的味觉，只是因为这一道料足味足的毛血旺让人感觉十分过瘾，短暂品味后，二人便不约而同下了第二筷。

　　任青悄悄跑到了窗口，把手一伸：“冰呢？”
　　晏子谕低头在下头一阵捣弄，装了满满一壶的冰茉莉茶，缺不着急递出去，而是‘哎’了声：“等会儿再去。”

　　任青眼一眯，看出来他的恶劣因子又开始作祟，不由得咧开嘴，嘿嘿直笑：“头一次吃辣，天还这么热，老大你有点不厚道了吧？”
　　晏子谕嘴一撇，不置可否。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并没有意识到人生最大危机即将来临的刘氏兄弟还在慢慢品味。

　　屋外骄阳似火，屋内虽然有那么些许阴凉，可当他们几筷子下去之后，辣味终于开始上涌，叫他们二人额间都渗出一层薄汗。

　　嘴唇和舌头逐渐发麻，刘如意顾不得形象，悄悄吐了舌头呼出几口热气，然后又‘嘶嘶’几下往嘴里吸冷气。
　　他蹭了蹭鼻尖，手背蹭到了一片濡湿，当时就忍不住嘟囔：“这怎么……忽然变得热起来了？”

　　刘盈没说话，但原本苍白的脸颊也浮上了红晕，一双乌黑的眼睛悄悄蒙上一层稀薄的水雾。
　　他虽说可以毫无芥蒂地和刘如意同桌而坐一起吃饭，但到底还是顾忌着自己的形象，不可能和对方一样一边疯狂扇风一边吐舌头散热，就想也没想地伸出手，想喝口茶来冲散口腔中的那种火辣辣的感觉。

　　可是那茶还没完全散去热度，仍旧是冒着白烟，他喝了一口之后，反而觉得一下子变得更加难以忍受起来了。
　　舌尖泛着一种很微弱的疼痛感，身体却因为这种疼痛而变得兴奋起来。

　　刘盈手一抖，终于是没忍住，长长吐了口气。

　　吃完辣再喝口热水，那种酸爽，不亲自尝试一下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懵了，出现了一种类似喝醉酒的飘飘然之感，耳旁刘如意不停“嘶哈嘶哈”的声音都飘忽起来。

　　刘盈眨了眨眼，眼底的水雾终于是变成了眼泪。

　　年方十六七的小皇帝，就这么被直接……

　　辣哭了。

　　看见这一幕的晏子谕抿嘴，把声音都给堵在嘴里，一边闷笑一边把冰凉的茶壶递出去：“夏天吃辣还喝热水，不是在以毒攻毒就是在慢性自杀，赶紧赶紧。”
　　任青接过茶壶，顿时一溜小跑到了对面：“两位客官，凉茶。”

　　这个时候，刘氏兄弟已经没心思去想这水究竟是如何做到在这大热天里，还凉的这样彻底，他们只想赶紧把口中那种辣到头皮发麻的感觉冲散。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顿时满口清凉，却是带着竹叶的香味，余味还泛着清甜。

　　刘如意脱口而出一句：“爽！”
　　尽管他满脸通红，也是被辣的眼泪汪汪。

　　可是有了凉丝丝的茶水坐镇之后，反而让人更觉得这道菜刺激了，那种微弱的疼痛感叫人上瘾。

　　蔬菜清脆解腻、荤菜软糯到仿佛是入口即化，每一样食材进到口中，带来的是完全不同的感觉，麻味悄无声息地上线，从舌尖蔓延到嘴唇，甚至说大脑都快要被麻痹，让人一时间除了茫然，再无其他想法。
　　而那麻味过去后，便是浓郁而鲜香的辣，让人的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被带动，逐渐变得兴奋起来。

　　什么忧愁烦恼，在这种麻辣的滋味中，压根想不起一星半点。
　　仿佛是在梦里，脚下踩着一片云。

　　刘盈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打湿，他难得露出如此放肆的模样，仰头便是一杯冰凉的茶水喝下，感觉浑身都在冒热气。

　　神思茫然间，他什么也不用想。
　　就这么放空。

　　没有母后，没有群臣。

　　甚至……
　　没有他的存在。

　　“……”

　　二人分明是头一次吃辣，却毫无畏惧地就这么直接给吃完了，又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去缓神，方才觉得自己重新又活了过来。

　　辣的余味还在唇齿间游荡，刘如意目光呆滞地坐在那，忽然想起自己没有继续拖延的理由了。
　　他忍不住低下头，用刚握过茶杯的冰凉掌心贴在脸上。

　　罢了。
　　又能躲到什么时候呢？

　　“两位要走了吗？”任青笑眯眯地守在前台的位置，看着那个面带红晕的少年走来。

　　刘氏兄弟并未透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没有那么多规矩，把他们当个普通的客人就好。
　　而刘盈走到跟前，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但辣意还没消退，所以他没有立刻开口。

　　片刻静默，不知道应该怎么报价的任青迅速转头求助支着脑袋靠在窗口的晏子谕，然后看到对方慢悠悠竖起了一根手指。
　　他震惊，脱口而出：“一块金子？！”

　　“……”

　　而晏子谕目光幽幽，“钱一枚，足矣。”
　　他说不准应该叫一文钱还是五铢钱，又或者其他，所以用了最保守的叫法，管他什么称呼什么样子，反正只要一枚。

　　而这答案也在刘盈意料之外，那些食材加起来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便宜，这样子收费难道是图个赔钱？
　　不过他这次出门太仓促，也没想到自己要在宫外花钱，只能让守在门外的侍卫来付账。

　　结果最后，店家还是只收了一枚。

　　任青无比殷勤地把二人送到门口，无视掉了对方那种匪夷所思的眼神，只管自己满脸堆笑：“您慢走——”

　　屋里再次变得安静，晏子谕把玩着那枚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任青也有些搞不明白：“收费这么便宜，辛苦费都赚不回来，老大你怎么想的啊？”

　　“便宜吗？不便宜啊。”
　　晏子谕拿着钱在手里掂了掂，耸肩：“这可是古董哎，找个有收集癖的转手一卖，你猜猜能有多少钱？”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