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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绝不负她 ...

  •   而此时,前厅里,尚书大人徐尚德在座上静静地喝着茶,贺如海和姜氏毕恭毕敬立在一旁,贺如海眉头紧锁,姜氏却喜气洋洋。

      “大人,此事还需小女答应啊,草民不敢擅作主张。”

      “贺如海,本官今日亲自登门拜访,为的是什么,想来你已明了。”尚书大人语气很是客气,口吻却十分强硬。

      “大人,可这……”贺如海面露难色,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人,民妇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一旁的姜氏有些按捺不住,忙上前行礼。

      “你说。”尚书大人面无表情,将茶盏放下,紧紧地盯着她。

      姜氏手心手背都是汗,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小心翼翼道:“承蒙大人不弃,愿收阿茵为义女,是她百世才修来的福气,贺家愿赴汤蹈火,以报答大人您的恩情。”

      一旁的贺如海听完姜氏此番言论,略感吃惊,毕竟平日在自己面前,姜氏蛮横无理,言语粗俗不堪,如今能条理清晰道出这般说辞,他倍感欣慰,可脊背却不由地发凉。

      贺文茵此时正在院子内,替弟弟浣洗衣裳,堂中之事,全然被蒙在鼓里。

      直至父亲满面春风地送尚书大人出来,她才赶忙起身,默默地低头立在一旁。

      这一来一去,折腾了好几个时辰,贺文茵心里欢喜,终于熬到了沈苍溪学堂放学的时辰。

      她蹑手蹑脚地从东后门偷偷地溜了出去,父亲和孟氏在聚精会神商讨些什么,并未发现她离开。

      出宅不过几步路,沈苍溪已经静静地等着她出门,大抵因为是太过慌张,贺文茵不曾仔细看前头,与他撞了个满怀,她往回收了几步,面若桃花,低低唤道:“沈郎。”

      沈苍溪点点头,从身后递出一包杏花饼给她道:“阿茵,给你。”

      她欢喜地接过,满脸娇羞道:“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了。”

      沈苍溪见她心口不一,原本想拿她打趣,可突然间,他仿佛看见了什么,挥起大袖,把她挡在自己身后。

      “怎么了?”贺文茵来不及反应,也不知道发什么了问道。

      沈苍溪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有马队疾驰而过,溅了他一身水花。

      “没什么,我怕马儿奔过时,雨水溅到你。”他言语温文尔雅,在贺文茵的心房略过一丝浅浅的印记,如沐春风。

      “沈郎,先生说的话,你切莫放在心上。”她捏紧了手中的杏花饼,红着脸,娇羞地低下了头。

      “阿茵!”一个浑厚的嗓音,从二人的身后突兀而来,贺如海神情肃穆地站在三尺开外,眉间挥不去的忧愁。

      贺文茵不知道父亲何时来至自己身后,更无从得知他来了多久,又听见了什么,瞧见了什么,神情慌乱,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一旁的沈苍溪沉着冷静地应对着眼前这幕,上前躬身莞尔道:“贺伯伯!”

      贺如海眼角余光扫视了一旁战战兢兢立着的贺文茵,又见眼前的沈苍溪仪表堂堂,谈吐大方,是不可多得的后生,心中未免惋惜造化弄人,只是此时已由不得他多虑,收起脸上的笑容,神情肃穆道:“苍溪啊,借一步说话。”

      贺文茵看着父亲将沈苍溪引至一旁,似乎有意避开她,心中稍稍有些不安,却也只能在旁安安静静地等着,想着先前令父亲卑躬屈膝的,又是何许人也。

      “从今往后,不要再见阿茵了。”

      “贺伯伯何出此言?”沈苍溪身子猛得一震,抬起头来,很是不解。

      “眼下你要做的是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并非是儿女情长,而阿茵,值得更好的归宿。”贺如海的目光从贺文茵的身上收了回来,语气虽平淡,却容不得别人拒绝。

      “贺伯伯的教诲,苍溪谨记在心。只是我同阿茵,情投意合,恕苍溪实难从命!”他文弱的身子骨,笔直地立在贺如海的面前,神情坚毅。

      “沈苍溪,我贺如海今日好言相劝,那是抬举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贺如海怒火中烧,全身微微颤动。

      “贺伯伯,我会好好待阿茵,绝不负她!”

      “你一个穷书生,家徒四壁,如何谈得上一个‘好’字?难不成是要阿茵陪着你挨饿受冻吗!”

      “贺伯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她。”沈苍溪心中虽有波澜,却仍旧面不改色,神情无比坚定。

      “你!”

      贺如海扬起手来,朝着他秀气的脸庞,狠扇了一巴掌,怒气却丝毫未平息。

      沈苍溪本就毫无防备,这一掌结结实实地劈了过来,只觉眼前一黑,脸庞滚烫刺痛地厉害,连着耳朵也有片刻的失聪,好在勉强能站稳,而后挤出一个刚毅却不失谦和的笑容,反问道:“贺伯伯这又是要做什么?”

      “沈郎!”远处静待的贺文茵见此情形,飞奔至跟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双眼含泪,无助地望着父亲。

      “阿茵,跟我回去!”贺如海粗暴地抓过她的手腕,将她往拽走。

      “阿茵!”沈苍溪的视线突然模糊了一下,眼睁睁着她的人影,在密密麻麻的雨缝中渐渐远去,杏花饼散落了一地。

      他颇为费力地弯下腰,眼眶微微泛起一丝血丝,方才贺如海之言,字字锥心,他伸手去将小小的杏花饼,一只只拾回自己的掌心。饼上沾满了春泥,他本想擦拭干净,淤泥却深深地嵌入雪白的饼身之中,再无法分离。

      他心猛地疼了一下,突然间有股温热从腹腔沿着经脉喉管,缓缓地流出嘴角,猩红色的鲜血滴落在掌心,亦如娇艳的杏花,徐徐盛开,触目惊心。

      天地间的所有,顷刻间化为灰烬,黑暗和冰冷席卷而来,钻入他松散的骨节,像有千万只虫蚁在啃噬着骨髓。

      “阿茵!”他竭尽全力嘶吼着,奋力地挣脱开黑暗的枷锁,大汗淋漓的坐起身。

      屋内灯烛昏暗,屋外春雨绵绵。

      他下意识地晃了晃湿沉的脑袋,自嘲般地笑了笑,随即抬起头来,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大哥哥,这是一位姐姐让我转交给你的!”他才挪步下榻,就有一个孩童蹦蹦跳跳地来至他跟前,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递上笺纸。

      沈苍溪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伸手接过笺纸,本想问他自己身在何处,还未开口,便听见有沉重的脚步声缓缓靠近,紧接着是一阵闷咳声,小孩童听闻后飞快地转身,往来人的方向跑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捋着胡须,笑眯眯地望着他,眼里皆是慈祥之色:“小伙子你醒了!”

      “晚辈沈苍溪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他上前行礼拜谢,一时也有觉心中热血涌动,星点泪水模糊了了眼眸,老者的仪容相貌像极了故去的父亲。

      老者见他气色已经恢复如常,心中难免愉悦,却不忘再关怀一句,“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前辈救命之恩,晚辈实不知该如何报答……”

      “莫说这些,”老者打断他的话,一面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道,“说起来,你我也算是有缘人,你的老师谢义昌同我是生死之交。”

      沈苍溪惊喜中又有些惊诧,听他如此说,又觉萍水相逢给人添了如此大的麻烦,很是惭愧回道:“晚辈眼拙,竟不知道前辈您……”

      老者继而憨憨地笑道,“你师父经常夸赞你,天资聪颖且勤奋好学,只是……”

      沈苍溪抬眼,见他突然面露难色,也跟着担忧起来,知道恐是与自己的病情有关,心中虽有些慌乱,却只能硬着头皮问,“敢问前辈,晚辈这是身患何症?”

      这一问倒让老者原本平静的脸上变得有些心事重重,倒也毫不掩饰,在犹豫片刻过后,吐露了实情。

      这位老者不知起真名实姓也,在城中的西边开了家医馆,学堂在城东,两地遥遥相对,沈苍溪从未听老师提及此人,只知道建安城内有位神医墓头回,人称墓神医,想来便是此人。初次相见,却是缘于自己的病症,沈苍溪觉得有些荒唐,有些可笑。

      他脑海中回想着墓神医对自己的叮嘱,一面缓缓地打开笺纸,明明是熟悉的字迹,他却如鲠在喉,目光扫视过后,已是泣不成声,笺纸上笔锋清秀,短短只言片语,却牵动着两人的刻骨相思,‘二月初七,流霜亭见,文茵字。’

      沈苍溪的嘴角弯起一丝苦笑,窗外斜风细雨,正如他无人可诉的心事,提笔无力,落地无声。

      老者所言他听得一清二楚,到最后时,他甚至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脑袋嗡嗡作响,‘时日无多’,这四字,从前只是远远地听上一句,便觉人生苦短,而今回转到自己身上,虽然表面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他的心却在缓缓淌着血,他告诉自己,始终还是要再见她一面的,他想着,手中的笺纸被抓攥成团,指缝间布满红彤彤的血丝。

  •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避免站错队,作者君先区分一下,杏花郎是男二,他和女主是青梅竹马,并非是爱情!
    就女主而言,沈苍溪是青春,纵然再不舍,青春也会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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