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异闻录》张悦泽

115、重回高山武攸绪

　　也不知薛怀义喝了多久的酒，每日醉醺醺的他在半醒半睡之间都希望能听到武皇的通传，可是武皇就这么冷落了他许久，就在他已经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武皇身边的宫女传话。
　　那薛怀义竟然如同一个刚恋爱的少年般紧张到无法自持，他喝了一夜的酒，身上的酒气尚在，日日的荒唐生活让他面色萎靡困顿，他忙召下人换上精致的僧服，更用西域进贡的香料掩盖身上的浑浊味道。
　　终于一切准备停当，他问了下人。
　　“和之前比如何？”
　　“比之前更为好看。”
　　那薛怀义出门前又反反复复照了镜子，直到觉得自己一切都满意的时候，才信步出门。
　　“陛下在瑶光殿等着呢。”
　　瑶光殿，坐落在湖心的一个小岛上，四面环水景色优美，小岛种满柳树和繁花，在薛怀义刚入宫之时，武皇便常常与他在此处相见。
　　已经是春光潋滟，想来瑶光殿的景色在一片波光粼粼中更是优美异常，薛怀义走在通向瑶光殿的长堤上，又想起了初入宫的情景，他想如果陛下这次可以原谅他，他一定会把握机会。
　　他终于来到了瑶光殿，可是没有等到武皇，却看到了若虚的出现。
　　“皇上呢？我要见皇上，是皇上叫我来的。”
　　若虚不说话，只是一挥手，旁边便出来十几个黑衣大汉，手里拿着的都是棍棒，没有人听薛怀义的哀嚎，这群黑衣大汉只是照着薛怀义便打，薛怀义就这么被活活打死了。
　　武皇似乎一点留念都没有，就连薛怀义的尸体怎么处理都不想过问，仅在之后由宫中內侍通传了薛怀义死亡当日的情景。
　　“薛怀义死前曾大叫，说之前的祥瑞都是假的，皇上被骗了。”
　　“哦，是吗？”
　　“还有……宫中以侍御史周矩为首的官员，在外跪拜，求皇上彻查薛怀义临死的遗言，就是要捉拿若虚归案，彻查他口中的祥瑞之谜。”
　　“查出来又如何呢？”
　　“若是查出来，便要就地正法，说……说是不能让如此奸佞小人在皇上身边，迷惑皇上，若是皇上不答应便跪在宫外不起。”
　　“那便召武攸绪和骆云英进殿。”
　　武攸绪和骆云英站在武皇面前，似乎早就预知会有这一天，那骆云英此刻才表明自己的身份。
　　原来自从若虚成为钦天监监正起，武皇就曾偷偷召见骆云英，交给他一项秘密任务，那便是监视若虚，而有关若虚的过去，骆云英早就派人去雍州调查得清清楚楚。
　　那若虚，原来最早不过是雍州一个变戏法的，后来不知为何机缘巧合，成为了当地知名的方术师，而他所谓的药水不过与薛怀义当街售卖之药相同，只是吃不死人也没有什么用的大力丸之类的东西，而他所谓的通灵也不过类似于安国的招魂术，不过是幻术的一种，可是这人聪明异常，凭着这些真真假假的手段，也在雍州名气越来越大。
　　后来他便凭着他敏锐的嗅觉，自称在雍州发现了祥瑞之石，便一步登天，在花神进宫之日，他便第一次使出幻术，召唤得祥瑞，并自己带头跪拜，后来又在万象神宫故技重施，再次“召唤”祥瑞……
　　骆云英曾在万象神宫祥瑞出现，大家离去之后，仔仔细细检查了此处遗留的痕迹，不出所料，骆云英曾在此处发现幻术所使用的香料燃烧痕迹，更发现有重物在高楼地基处所打下地桩的痕迹。虽然骆云英不知道若虚究竟是如何成功的，但是骆云英猜测那巨大的凤凰，或许是先由能工巧匠制作出实物，再由人力升至天空，再辅助以若虚的幻术，所以人们便觉得这是祥瑞。
　　而若虚在制造祥瑞的时候，薛怀义也曾睽得皮毛，便以为自己也可以依葫芦画瓢，谁知道却成了画虎不成反类犬，却惹得皇上对他更不喜。
　　若虚在乱棒打死了薛怀义之后，以为自己便终于可以高枕无忧，却在薛怀义死去之后日日难以安睡，只要他一闭上双眼半梦半醒之间，便可以看到薛怀义扭曲的身体，白骨似乎戳破了皮肉，满脸是血，不成人形的看着他，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更发出不知是人还是鬼怪的声音。
　　“速来，速来……”
　　似乎是要若虚来陪他。
　　“活着就已经斗不过，难道死了你还想奈我何。”
　　“死期已到，速来速来……”
　　可是薛怀义的鬼魂还是不停的重复着，那若虚已是不耐烦。
　　“若是当时武攸绪没有阻止我吸那猫妖的灵力，此刻我功力还会增长，这薛怀义的鬼魂我又怎会放在眼中。”
　　正想着，突然听得前门一阵喧闹，似乎有大队兵马的声音，若虚开门，便见得周矩、武攸绪、骆云英一行人都在门前，不知为何，他突然发现薛怀义说的是对的，他的死期真的到了……
　　若虚的事情解决了，这日武攸绪向武皇辞行。
　　“一切都解决了，在皇上的治理下，未来的大唐必定国泰民安，自从下山以来，这数十年的红尘修道我已觉够了，是时候回去了。”
　　“侄儿还是怪我的，只是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我只是做了先皇都会做的事情。”
　　“侄儿并没有怪任何人，只是如旁观者般看世事变迁，如今我已经看得够多了，便可以回山继续修炼了。”
　　“代我向你师傅问好吧。”
　　“侄儿必定会的。”
　　武攸绪转身飘然离去，武则天看着他的背景，不知道为何想起了多年前他师傅的那则预言，从那则预言起，便开启了她传奇的人生，只是现在她已经走到此处再也不能回头。
　　这日出长安城的路上，红尘依旧，韦应雄、沈遇贤、骆云英来送武攸绪出城。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再次相见不知何夕。”
　　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来，终于武攸绪的马车离开了大家的视线。
　　武攸绪想，虽然不知那若虚是因何得到了那浅显的功力，但是见他追杀小白的样子，之前或许他也曾从受伤的小妖身上获得一些妖力，便凭着这些想来长安呼风唤雨，可是这些对他究竟是好是坏，如果他知道后面是这个结局，他还会选择如此行事么？
　　再说皇上，她利用若虚、薛怀义之类的人然而又看不起他们，所以等他们完成一切之后，便又召回钦天监将他们一网打尽，自己脱身而去，武攸绪是聪明人，又怎不会知道皇上的用意。
　　只是这红尘，他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