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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黄雀鸟(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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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勒先生对这些宴会反应并不太热烈,早早就找了借口离开,直到宴会结束也没有再看到他的人。
当天晚上,整个庄园的人都被一声极为凄厉的尖叫吵醒了。
事情是这样的。
苏枕河是被一声闷响惊醒的,简小姐的身体浅眠,醒了之后在暗处又看不见任何东西,她其实非常烦在晚上被吵醒。
她起先以为是克里斯塔太太碰掉了什么东西,但地上都铺着地毯,就算是碰掉了东西也不会发出那么大的响声。
于是她睡意朦胧,试探着问:“妈妈?”
苏枕河听见有人飞快地从床边走过。
她坐了起来,小声喝道:“是谁?!”
她摸索着下床,凭着记忆走了几步,要去拉住那个人的衣摆。
还没碰到任何东西,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双手大力推开,苏枕河被推了个措手不及,头在床脚上狠狠地磕了一下,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她首先感觉到的是从指尖小腿蔓延上来的刺骨寒意,简小姐的心肺功能并不好,在寒冷的凌晨夜晚躺了那么久,当下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完勉力爬起来,边喊妈妈,边上手去克里斯塔太太床上摸索。
她摸到一具冰凉的尸体。
在反应过来之前,尖叫声已经脱口而出了。
戴尔先生点了个烛台,率先推门朝尖叫的方向跑过去了。他在楼梯口看见管家从大厅赶来,俩人对视一眼,戴尔速度不减,依旧往简小姐的房间跑了过去。
房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简小姐强忍着惊恐的哽咽声,她的声音在发抖,房间里一片黑暗。
克里斯塔太太和她住在一起……
戴尔先生心里升腾起不详的预感。他一把推开门,借着烛光向室内望去。
克里斯塔太太仰躺在自己的那张床上,大睁着眼睛,额头上破了个大洞,血液已经干涸在脸上,花白的头发黏在脸侧。
简小姐敏锐地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看向他的方向,呜咽着问:“是……是谁?”
“简小姐,是我,戴尔。”戴尔上前一步,想要去搀扶她,一错眼看见两张床之前躺着一个沾着血迹的铜壶,壶身上凹进去很大一块。
应该是凶器。
简小姐的睡裙是传统的白色长袍,从头到尾一点没露,但戴尔依旧觉得直视她……有失风度。
简小姐满脸惊惶,扑到他怀里,手心里都是冷汗。
“没事了,别害怕。”戴尔简单安慰了她两句,重新举起烛台,另一只手去探克里斯塔太太的呼吸。
没有呼吸了,克里斯塔太太的身体都凉下去了。
管家也到了,站在门口惊愕地倒吸一口凉气:“夫人她……”
戴尔先生说:“已经过世了。”
刚才那声尖叫也吵醒了庄园内的其他人,他们只说了两句话,门口法勒先生和艾里什已经赶到了,后面还跟着厨娘。
艾里什被母亲横尸当场的场面激得眼圈都红了起来,但也还保持着基本的理智,把妹妹扶到了隔壁房间,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哥哥,别走。”简小姐在晚上根本看不见,扯着哥哥的袖子哀求:“我害怕。”
“我害怕。”苏枕河在黑暗里尽全力抓住熟悉的味道,她只能感觉到眼前人影幢幢,有很多人飞快地走过。
“没事了。”衣服的主人试图去打开她紧握的手:“你记得是谁……是谁杀了妈妈吗?”
“我不知道,我看不见,就……就是有人离开,那个人推了我一把,我撞到床脚,然后醒过来,妈妈就……”她颠三倒四地诉说着。
“别逼她。”
她听见戴尔先生叹了口气,说道:“不要急,慢慢说。”
苏枕河一点一点放开了紧抓着哥哥衣角的手,往椅子里缩了缩,她眼里依旧是一片黑暗。
她想说我很害怕,她想说抱抱我吧。
她什么也没说。
伦敦警方很快就出警了,外间更是忙得一团糟,戴尔先生和艾里什都出去
随着屋子里烛台的增多,她慢慢能看见一点隐约的轮廓了,法勒先生就坐在她旁边,离的很近。但奇怪的是,之前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法勒,我想吃点东西。”苏枕河有点冷,她紧紧盯着他模糊的脸。
是你吗?
是你吗?
“好。”他点点头:“是想吃水果吗?”
他起身,端回来一个果盘,开始给她挑选其中还新鲜完好的部分。
苏枕河还没吃几口,门就被撞开了,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门口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快步走进来:“别吃!”
于是她掂着葡萄的手僵在半空中。
戴尔先生风风火火地从她手里抢过了那颗葡萄,放回盘子里,又把盘子端走:“你吃了多少?”
法勒先生替她回答道:“三颗。怎么了?”
戴尔先生说:“这里面被下了毒。”
苏枕河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了。
一如苏枕河所想,和戴尔先生一起进来的警察,下一句话就是气势汹汹的:“你为什么把这盘水果端给她吃?”
法勒先生愕然:“简说想吃点东西,我就给她端了喜欢吃的水果啊。”
苏枕河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毒?”
戴尔先生说:“我们在您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注射器,里面有残存的□□。”
“这是什么意思?”
警察回答道:“我们怀疑行凶者原本是想趁夜晚给您下毒,却一不小心惊醒了克里斯塔太太,情急之下才痛下杀手……”
戴尔先生立刻补充道:“只是猜测,简小姐不必太自责。”
他把果盘递给身后的警察,说:“先看看那只腐烂了一半的蛇果。”
戴尔先生问:“果盘平常是谁在摆呢?”
苏枕河想了下:“一直是厨娘在摆的。每天早上会换。”
警察又问了些问题,临走前怜悯地说:“您是位好小姐,我们会尽力的,去休息一下吧。”
苏枕河才发现自己几乎全程都在不自觉地颤抖,她来这里并没有多久,对克里斯塔太太这个强势的母亲也并没有太多感情。
她如此地惊惶难受……倒像是被其他什么不知名的情绪触动,像是以前经历过类似的场景。
是什么呢?
她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