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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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屿和莫祁说好五天后才去剧团报道，这五天她并没有闲着，把学校里的事情全部处理好了，只剩下最后一件——到底是休学还是退学呢？
这个问题让她很纠结，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当然是退学，这么想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早在她发现自己完全不适合做设计时就这么想过。但如果退学，母亲知道了怎么办……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下午六点多兰屿到了昭越剧场外，她知道这天没有演出，而且演员们通常都是下午七点之后才来剧场排练。她绕到员工通道前，一边走一边想该怎么对不许她从员工通道进剧场的保安解释呢？上次莫祁应该至少给她一张临时通行证吧。
但事实证明全部都是她想多了，这座剧场除了有演出的日子一直都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保安大爷，当她走到员工通道前时大爷正在剧场前的广场上闲逛，根本没有发现她。
她也乐得不用找借口，赶紧溜了进去。
兰屿在后台溜达了一圈，没有遇见一个人，心里想着：我进来这么长时间了，保安大爷都没发现，幸好没什么小偷光顾剧场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她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小偷？要多没有眼力见的小偷才会来这里偷东西？有什么可偷的，拆椅子还是拆幕布？道具室倒是有些可能变卖的东西，但道具室门紧紧锁着的。
她走出后台，到了舞台前，站在观众席第一排的位置，仰着头看舞台顶上的吊灯，视线慢慢向下，经过没有降下的帷幕，经过舞台边缘……直到脖子都有些僵硬了，视线仍旧不想移开。
视线到达舞台上时，她感到胸腔一热，打心眼希望舞台上有属于她的位置。
就是这座剧场里，母亲年轻时曾在这里演出过，那时的她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演员？还是有些许人气了呢？她不知道，母亲从来没有提起过。
母亲是从这里开始的。
我也从这里开始，最终能走到什么地步呢？
兰屿一边想着，一边往后退。观众席第一排并不是最好的观看位置，她想退到剧场的中心，那里才是整个剧场中最完美的位置。
到了剧场中心，她站了一会儿，在心中想象了一下自己站在舞台上的样子，却想不出太具体的情形，毕竟她还一次舞台经验都没有，脑中出现的反而是看过的电影中的一些经典画面。剧场和电影院差不多呢，视野最开阔的位置都是正中间。
她在中心站了一小会儿，开始继续往后退，退着退着，后背忽然撞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哎呀！”兰屿惊呼一声，迅速转身。
现在才傍晚，夕阳正映红天边，但剧场里没有演出就没开灯，一片黑暗中，兰屿只看出她撞到的是一个比她高的男人，“谁啊？”
她问着，声音都在发颤。
“我。”
兰屿听着声音很熟悉，但一时不敢肯定，试探地问：“莫祁？”
“对啊，”莫祁说着，摁亮手机屏幕晃了晃自己的脸，“你在这里瞎晃什么？”
“你吓死我了！”兰屿拍了拍因为惊吓而急速起伏的胸膛，“倒是你，一声不响地躲在黑暗里，干嘛啊？”
兰屿渐渐地习惯了黑暗，能够看清莫祁的表情了，虽然这张脸上根本没什么表情。
“你到我这里来。”莫祁说着把兰屿拉到了他刚才站着的位置。
兰屿站好，看向舞台，没看出所以然，她对莫祁说：“这里虽然视野最开阔，但声音效果却不一定是最好的。”
“在这里，除了看见舞台，你还看见了什么？”莫祁说。
“幕布？”兰屿说，知道莫祁要的不是这个答案，又说：“难道，是观众？”
“对，观众。”莫祁点点头。
“我明白了，这里能够看见观众观看表演时的反应。”兰屿有些兴奋，语速都不自觉的快了些。
“我和我发小是在电影院长大的，我们小时候放学了不回家，就在电影院呆着，假期里更是如此，有时候一整天都只呆在一间放映厅，一部电影轮番地看，情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了，闲得无聊就观察前排的观众，发现观众的反应很多时候和电影制作者的预期不一样。”莫祁说。
“不一样？”兰屿说。
“对，比如说有些桥段导演希望观众哭，但剧本本身有缺陷，或者演员的表演不到位，就会出现本该令观众哭泣的桥段让观众笑了，反之亦然，有些希望观众笑的桥段，却只让观众兴趣缺缺，看得打哈欠。”莫祁说。
“所以，你想根据观众的反应来改进剧本？”兰屿问。她想起自己在电影院看电影时确实有过一次很特别的经历，那本来是一部打着催泪旗号的电影，却因为剧情和台词都有太多烂俗梗，影片中的演员拼命地泪如雨下拼命地煽情，但观众非但没流眼泪，反而纷纷笑得前仰后合。这就是莫祁说的导演预期和实际影片不一致。
没等到莫祁回答，兰屿又问：“你想当导演？”
“想过。”莫祁说。
兰屿转头看着莫祁，黑暗中只看得见莫祁的双眼和周围环境融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神色，也许是向往吧。
半晌后，莫祁往旁边的通道走去，声音轻飘飘地回荡在宽而空的剧场中：“只是不现实的想法罢了。”他走了几步，似乎有些不甘心，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至少现在不现实。”
兰屿不知道说什么好，跟着莫祁走向后台，问道：“我今天就开始排练吗？”
“你先演一段，我看看你的水平。”莫祁说。
莫祁一直走到小排练室才停下来，打开门，站到旁边，让兰屿先进去。
兰屿上次探头看过这间排练室，今天再一次进去，发现有些微的不同。
房间角落多了一张古色古香的矮几，矮几后面一张雕花圈椅。兰屿转过去细细地抚摸桌椅上的花纹，问莫祁：“这是黄杨木？”
“没那么高级，”莫祁脱下外套挂在门后的衣帽架上，“剧团哪儿有钱买那高级货，不过是仿古家具罢了。并且，是二手的，从其他剧组那儿淘来的。”
兰屿再仔细一看，果然看出了使用过的痕迹，不过，正因为这痕迹才显得家具更有味道了。
“是下一场戏的道具。”莫祁说。“上次给你的剧本，你都看了吧？你随便选一段演演。”
兰屿点点头，这几天她忙着学校里的事情，只要有一点空暇就会翻出莫祁给的剧本看看。莫祁没有给她指定角色，于是她自己挑了剧中的女性角色的台词来背。背得最多的还是女主角的台词。哪一个演员没有成为主角的野心呢？
这部话剧叫做《千里阵云》，讲的是一位女主法家的爱情故事。讲了女书法家在战乱中避世教导一群孩子书法，其中有一个孩子年幼时并没有表现出惊人的天赋，但终成为了一代书法大家。还讲了女书法家和一位将军的爱恨情仇。
兰屿背下了女主法家出场时的一幕戏。此刻她就准备演这一段。
“不用紧张，你只是试试，我看看你的水平，演员还没有定，不一定最后会用你。”莫祁看兰屿一脸肃穆的表情，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兰屿点点头，走向摆放好了的道具。她不在乎这个角色是她还是谁来演，现在她只想尽量演好，演出角色本身的特点。
她跪坐在圈椅上，一边想象着千年前的氛围，一边回顾了一下台词。
她才刚刚经历了考试月，现在正是记忆力被充分开发的时候，台词又是韵律优美的文言文。
但是，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台词了！
不对啊，太不正常了，明明早上刚背过的，怎么可能这就忘了……
兰屿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包，那里面放着台本，她很想看一眼，只是看一眼，只需要几个字的提示就一定能够想起全部台词，一定。
但莫祁给了五天的准备时间，临到此刻了还要看台本，是对演戏这件事多不上心啊……
兰屿硬憋着，试图把台词想起来，但越是用劲，脑中越是空荡荡一片……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莫祁看着她，等她酝酿好了开始演，根本没发现她正经历着的窘境。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记不住了？明明已经理解了故事情节和人物背景，不应该记不住啊。而且我本来就很喜欢华丽又押韵的台词……
兰屿想着，小心翼翼地瞥了莫祁一眼，尴尬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兰屿一张憋到通红的脸终于让莫祁明白了她的现况，他说：“忘词了？”
兰屿苦着脸，点了点头。
“我先去忙其他事，一小时后回来。一会儿其他演员来了你也不用开门，他们不是必须来排练室，背台词时专注很重要，别让任何人打扰你。”莫祁说着，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就够了。”兰屿说。
“嗯，好，那我二十分钟后回来。”
兰屿点点头，目送莫祁离开，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刚才莫祁是跛子？还是不跛？跛的吧，但好像和第一次见时不太一样。
哪里不太一样？
她想着，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算了算了，不想了，以后熟悉了再问问莫祁，让他亲自解答吧。兰屿开始重新背台词，这才是现在的第一要务。
很快十五分钟过去了。
门口响起规律的“叩叩叩”三声敲门声。兰屿猜是莫祁回来了。
她硬着头皮去看门。
“都记住了？”
“嗯。”兰屿点点头，其实心里仍然没什么底。
【未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