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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心有千结理还乱 ...

  •   程长歌这几日颇不得劲,来来回回想的都是陆清久的“心动”。

      他心不在焉的,几次看着兵书,写着批语,笔就突然停了,顿在那里,晕开一大朵墨花。
      闭上眼就是那人微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你,直看得人心都痒了,想伸手去抚他的嘴角,想将人按住,亲吻那双眼,直让他眼睫湿漉漉的望着人,没力气露出那样勾人的笑才好。
      就连巡兵练武时也躲不开陆清久的影子,总觉得那人就在身侧,眯着眼坐在最近的树荫下,歪头瞧他。
      回了卧房,更是不得安宁。陆清久送他的那只鹦鹉可能是少了同伴,敏感得很,一听见风吹草动便开始欢声啼鸣,想引人注意,来来回回不过那两句“好看,娘子好看。”

      躲不开的心事悱恻缠绵,圈圈绕绕,辩白不清。是理也理不明,忘也忘不了,放也放不下。
      做将军是得杀伐果断的,可程长歌现在却画地为牢,困囿着自己。

      来来回回,次数多了,连程老将军也觉出他的不对劲来。
      老将军做事也不讲什么婉转迂回,暗中窥测,直接把他叫进了书房问话。
      “这些天怎么回事?总心不在焉的?”
      程长歌自知有错,低垂了头:“长歌近日行事散漫,的确有错,自当领罚。”
      程锋叹了口气:“我信你事出有因,却不要把事儿都憋着了,说说明白,要知‘扬汤止沸,莫若去薪’,只领罚是做不得数的。”
      程长歌耳根微红,却不知该如何说道心中旖旎情思,只抿了嘴,不发一言。
      程锋瞧他作态,有些头痛,突地脑海中灵光一现,想起程长歌前些日子拎回的鹦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倏然朗笑起来,拍拍程长歌的肩道:“可是有了心上人?”
      心上人……程长歌垂着头,脑海里又浮现出陆清久的脸,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点头。
      程锋只当他情窦初开,又素来板正,不谙男女之事,害臊了。便笑道:“年轻人,正常的。要是相中了,又登对的,隔些天替你提亲也未尝不可。”

      程长歌抬头看了眼程锋,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低语:“父亲,若是男子又当如何?”
      他声音委实极小,也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老将军。
      程锋没有听清,只当他是在说哪家姑娘的名讳。笑呵呵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什么小模小样的,大点儿声。”

      程长歌咬牙,闭上眼,破釜沉舟道:“父亲,若是喜欢男子,可算有违伦常?”
      程锋闻言,方才的笑面貌一下僵住了,嘴角慢慢下压,待程长歌再去看他,已然是一张冷脸:“你要是玩,我不拦你,但你自己心里要有分寸。若是为个女子魂不守舍,那还能被话本野史赞一声痴情好儿郎。呵,分桃断袖,你以为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程长歌心头一窒,他也知道自己的心事上不得台面,可就这么被程锋赤裸裸的拎出来抽打,还是疼得紧,像是伤口上淋了盐水,翻出脆弱的嫩肉,洇出殷红的血色。
      玩?怕是玩不起的。
      认真?也是不敢认真的。
      这究竟算什么呢,又该怎么算呢……

      程长歌垂着头,默不作声,神色不明。
      程锋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态度却依旧是强硬的:“你若还是想不清楚,我替你向皇上请命,去边关冷静几天。”

      程长歌愣了愣,却是笑了,那笑的味道就像酿坏了的酒,苦得让人舌尖心头一并发麻。去边关……也好。想来离陆清久远一些,那些所谓的情情爱爱,一时心动,他自然就能渐渐忘怀。毕竟是那样一个世家公子哥儿,便是嘴上说着欢喜,又哪有什么真心可言呢。

      也不知道程老将军到底同皇上允诺了些什么。程长歌的调令下的非同寻常的快,不过隔了两日,他就被遣边关,领英武少将军衔,接管原先属在老将军麾下的程家军。

      与此同时,病还未好透的陆清久也被他皇兄征召入宫。

      陆清久略一思忖大约也知道是前些日子同段瑞安说的那些猜想,已经辗转段瑞平之口,落进了他皇兄的耳朵里。

      陆清久到宣室殿时皇帝正提笔练着字。

      陆清久站在门前,正欲行礼,却未防病没好全,冷风一吹便嗓子里痒痒,不自觉轻咳了两声。
      皇帝听见动静,却是头也没抬,只道:“小九,不必多礼,门口风寒,你病未好透就进来说话吧。”
      陆清久点点头,上前两步,这才看见皇帝练的是哪一帖字
      《左传·哀公十六年》——胜自厉剑,子期之子平见之,曰:“王孙何自厉也?”曰:“胜以直闻,不告女,庸为直乎?将以杀尔父。”

      陆清久看得一怔,瞬间明白了皇帝叫他来的用意。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那些难以言说的无奈里竟平白生出几分哭笑不得的意味。

      皇帝瞥见他的神色,眉心微舒,将笔搭上笔搁上,饶有兴味地问:“小九以为白公胜其人如何?”
      陆清久抿了抿嘴,思量片刻:“世人言其秉性耿直坦荡,清久确是自认不及的。”

      皇帝拿起一边的印章,在那幅字上落下个私印,状似闲侃道:“坦荡?朕却以为,此乃欲擒故纵之计,以实伪虚,真假难辨,也难怪子西掉以轻心了。”说完将刚用完的章子向陆清久一递:“宫里篆师新刻的,朕记得你素来喜好这些小物,赏你了。”
      陆清久站在一旁,揣着袖子,微微躬身,并不敢接,推辞道:“臣弟无功自不敢受禄。且皇兄不同子西,微察秋毫,打草以惊蛇,必能杜微慎防,扼祸患于始发。”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捉过陆清久的手,将那枚章子塞进他手里:“在朕面前还扯什么功禄之言,那朕可不敢差使你了?”

      陆清久攥了攥手里的印章,态度依然实打实的谦恭:“为皇兄效力是清久本分,确实不该谈什么功禄。”
      皇帝摇摇头,无奈道:“你就长着张能说会道的嘴,说着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真有事儿了躲得比谁都快。但这回这事儿,只当得你去,别人谁我都不放心。
      这么同你说,前些日子朝上所言那第戎小国已更朝换代,其新主是个野心大的,伙同西夏扰我边防,虽未曾兵临城下,但也是不得安宁。此时若朝内有人向外通敌,将我军排布外泄,必当为大患。
      你也别同朕耍什么花枪了,给你十日收拾行装将养身体,替我去边关走一趟。”

      陆清久听皇帝这话,也知这事不同以往,避无可避,不由眉头紧锁思虑良久方道:“臣弟可否携人同往?”

      皇帝挑眉看他:“朕记得你虽风流但也并非那等骄奢之辈。”
      陆清久苦笑道:“皇兄莫要调笑了,我想带的乃李丞幼子,李予鹤。”

      皇帝让他去边关,一方面是寻找那“外合”之人,定“内应”之罪,另一方面则是让他远离京内清洗的风暴中心。而依现在的情形来看,无论李丞到底参与多少,怕是都难逃罪咎,陆清久能做的大约只有保全一个儿时玩伴了。

      皇帝也明白他的顾虑,便点了头。他这个弟弟万般通透,可惜往往做事太过优柔,心软的人注定了难成大统,不登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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