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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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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池清莲突然放慢脚步,轻声问走在一旁的江映秋。
江映秋闻言停下,双指合拢,竖于胸前,凝神倾听了片刻道:“是有些声音,但听不怎么清楚。”
池清莲也闭上眼睛同他一样,用传音术听了好一会,忽而睁眼,“我听清了…..是很多人聚在一起说话的声音,还有哭声,还有笑声,就在那!”
她伸手一指,众人赶紧加快步伐朝那个方向赶了过去。
走了不一会,一股浓郁的血臭味迎面而来,像是腐肉在盛夏烂了许久。
苏尘忍不住弯腰干呕了两声,苏凝见状掏出一瓶药,先给他喂了一颗,然后给了其他人一人一颗。
这药是用薄荷叶子加陈皮治的,缓解恶心反胃最有效。
先前被打散的瘴气再次浓郁起来,萦绕在他们四周,就像无数亡魂怨灵在乱舞一般。
江映秋将纯净的灵力灌入剑身,默念口诀,数道蓝光齐发,击得瘴气四散溃逃。
而后,他们看到正前方有一座墓。
无字无碑,黑泥堆成的小土丘。
确切来说也不是黑泥,而是墓下的瘴气将黄色的泥土,染成了黑色。
“滴答”,黑暗中,贺竹年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脸上。
抬头一看,一双流着血泪的眼睛也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一惊,划亮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微弱的亮光里,他看见自己头顶上方居然漂浮着无数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些人头似乎还有意识,都转动眼珠看着他,腥红的嘴一张一合,像哭像笑,又像在说什么。
“阿尘别看”,其他人也发现了这惊恐的一幕,苏凝第一时间捂住了苏尘的眼睛,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两步。
“好吵”,池清莲揉了揉太阳穴,她从小感知阴灵的能力就比别人要强许多,“刚刚听到声音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这,这些...都是太和镇失踪的人吗?”
虽然被苏凝紧紧搂着,但苏尘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不仅仅是他,除了不省人事的那两位,其余人都忍不住心生颤栗。
虽说大家都是修行之人,杀伐之事要比普通人看得多。
但这么多年来,世道一直太平,他们修的又是仁道,平日里耳濡目染的都是清风明月,第一次见到这么凶残的场面,难以接受也很正常。
沉默半晌,贺竹年走到那个来路不明的坟前,冷声道:“会不会是这里面的东西干的,要不要挖出来看看。”
“不妥”江映秋否决了他的提议。
“万一是极凶残之辈,仅凭我们几人之力是镇压不住的,到时就麻烦了。”
“映秋说的有理,还是先想办法超度了这些怨灵,让他们入土为安,然后回去禀报了师父再做决定。”
池清莲抬头看了看那些面目扭曲的人头,满眼不忍。
她从小就跟着江映秋,看他为人处世,如何周全,如何细致。渐渐的,两人的性格,待人接物的方式,便十分相似。
所以她跟江映秋基本不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
“师兄师姐说的是。”贺竹年从坟前退了回来。
他们五人按照五行之位站定,以灵力相连,结成阵法,诵读往生咒。
这阵法是道家最浅显的入门法术,只要修行过的人基本都会。
但是发挥的威力大小,却完全取决于个人的修为。
一般来说超度一场只需一人。
但这些人头怨气冲天,联手的把握会更大一些。
但对布阵的五个人要求会比较高,都必须是心术极正之人,而且意念还不能弱。
否则只要一人被怨灵反噬,其他连着的人便会一起受损。
所幸涉仙庄的这几位亲传弟子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之间非常熟悉,配合也有默契。
不出半盏茶功夫,人头就被尽数安抚住了,一颗接着一颗掉到了地上。
他们在林子外面寻了一处风水较好的地,将这些人头分开葬好。
虽然有些麻烦,但这样做能防止人头异化,再四处作祟。
处理完一切,天已经微微亮了。
众人虽说都很疲惫,但还是赶忙御剑回了山庄,向盛千秋汇报此事。
徐徐染着清香的大厅里,盛千秋听他们说完了太和镇和福林的惨案,面色沉重。
这世道当真太平久了,久到世人都忘了还有魔这个种族。
可他却不能忘…….
盛家世代守护的秘密,难道要在他这一世,重现给天下人看吗?
半晌,他叹了口气道:“映秋,你还记得你幼年时曾问我,为何这世上没有魔吗?”
江映秋拱手行礼,“弟子记得,当时师父说,您也不清楚。”
“我那时是想,既然已经不存的东西,又何必跟你说太多,徒增你烦恼。”
盛千秋从乾坤袖里拿出了那本手札,递给众人,道:“这手札上就记载着世上为何没有魔物的原因。”
池清莲离得最近,便伸手接过翻开,见第一页似是被人撕去了,想是师父贴身之物,没有多问,目光径直落到第二页。
那页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开头第一句便是:“魔王伏羌于庚辰年冬叛上九天。”
“你们可知福林的那座墓是谁的吗?”
盛千秋慢慢踱回高位上,掀袍坐下,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们。
池清莲目光一滞,“莫不是.....伏羌?”
这名字,众人到不陌生。
自小在史书课本上看了无数遍。
书中都说此人长相丑恶不堪,心思更为歹毒,曾是众魔之首。带着一众魔物屠戮人界,谋逆仙界,可谓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没错”
盛千秋点了点头,“是他,魔王伏羌,但他的尸身却不完全葬在里面。”
一般的正史野史,对于魔王是如何谋逆,如何野心勃勃带着魔物想要一统六界的,都记载的不甚详细。
那,都是四百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的世道跟现在一样太平,天上的仙位也不多。
上仙更是寥寥无几。
因为功德难赞,飞升一次都要花上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功夫。
妖族和魔族到是人丁兴旺。
伏羌就是那时的魔王。
他统领着魔族生活在幽冥和人间的交界处,一直与其他五界井水不犯河水。
渐渐地,仙与魔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
有一年,天宫宴饮,诸仙邀请了伏羌参加。
不曾想他伪善的面具下,竟暗藏着一颗狼子野心。趁着宴饮兴头,诸仙醉酒,痛下杀手。
后来仙魔大战就爆发了。
双方整整打了十年,死伤无数,最后一役便是在这福林。
魔王伏羌被道衍仙君逼出了元神,而衡芜仙君则以自己的仙体为器,强行封印了他的元神。
以自己至洁的灵力将他的元神净化。
伏羌的□□则被道衍仙君四分五裂,头颅悬挂在福林数百年,直至灰飞烟灭。
所以林里的瘴气才会那么浓,一半来自伏羌,一半来自他被诛的部下。
“而今天那些镇民也是被砍了脑袋,悬挂在树林之上,若说巧合,未免也太过了。”
盛千秋说罢,又沉沉叹了一口气。
“师父的意思,是伏羌回来寻仇了?”苏尘眨着一双大眼睛问。
但寻仇一词说的好像也不准。
一个血债累累的魔,人人得而诛之,又何来寻仇这一说。
最多就是贼心不死,又回来兴风作浪了。
盛千秋沉默了一会,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也不排除是其他知情人利用这件事再起风波。”
“还有其他知情人士?”
“这...说不准。”
毕竟都是四百年前的事了,谁又能知究竟牵扯进了多少人,又有几人活到了现在。
“可师父不是说,魔族被灭族了吗?”
灭族就是一个都不剩,怎么还会出来作祟。
池清莲有些不解。
贺竹年猜测,“师父担心的可是衡芜仙君没能净化伏羌的元神?那元神回来了?”
盛千秋摆了摆手,“相传衡芜仙君的灵力至纯至洁,能治愈万物,净化区区魔王应该不成问题。为师担心的,是另一个人啊。”
“谁?”众人异口同声。
盛千秋起身,负手在宝座前来回踱步了几圈,并未作答,似在思量着什么。
良久,才艰难地开口道:“传闻魔王伏羌曾娶妻,妻子却不是魔界中人。仙魔大战开始不久,他的妻子就有了身孕,魔医诊断是个女孩,是继承不了魔王血统的。”
“幼子无辜,但那一役实在太过残忍血腥……..”
仙和魔,都在那一役中杀红了眼,犯下杀孽无数。
手扎最后几页有记载,那一夜的福林血流成河。
活着出来的几位仙君,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
圣衣染成了血衣,人间沦为了炼狱。
为了避免再有这样的劫难,的几位仙君便将魔王的妻子连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杀了,永绝后患。
那孩子,已经成型了,再过月余就能出生,却死在了娘胎中。
后来仙君去给他们收尸的时候,却发现那姑娘的尸身不见了,四处遍寻也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