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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丰钰没帮自己撑住场面,段淑宝对她的好感登时锐减,晚间吃饭时失了些许热情,对自家母亲投来的眼色视而不见。
丰钰不紧不慢做自己的事,跟在表嫂们身后帮忙布菜摆箸,大舅母再三喊她坐才挨着凳子边儿坐了。对段淑宝孩子般的赌气她并不十分在意,反觉得这种性子难得。姑娘家注定要在出嫁后的宅院里慢慢学会适应他人,在闺中时尽兴做自己并没什么不好。
只是今天这事……丰钰觉得有必要和大舅母提一嘴。她非是多事之人,向来最懂明哲保身,再者说出来许是还叫人觉得她是小人之心……可这几日来舅家诸人待她一派赤忱,她亦不想凉薄太过。
丰钰琢磨明儿什么时候去大舅母的“绣芳苑”坐坐。外头一阵齐刷刷的请安问候声,接着大舅段庸就低头迈入进来。他步子有些急促,身后跟着面带喜色的大表兄段溪和,一进屋先行了回礼,段毅摆摆手道:“先不说别的,正事要紧。”
段溪和点点头,朝自己妻子杨氏打个手势,和段老太太告个罪就出去说话去了。二舅母洛氏向来藏不住话,因笑道:“这却是怎么了?小夫妻这么急作甚去?”
段庸净手从后堂出来,听见桌上嘀咕,低声与母亲和妻子、弟媳解释:“嘉毅侯到了临城,如今就在冷家……”
声音不大,几个小辈都没听清,丰钰半听半猜,心下了然。恰此时,段庸忽地抬眼:“钰姐儿,你在宫内,可在安淑妃跟前伺候过?”
丰钰抬起头来,将背挺得更直几分。
大舅父不避嫌的问此话,是闲谈,还是……别有深意?
多年勾心斗角,丰钰早不记得如何用最纯粹的眼光看人。时时防着堕入陷阱,自己也挖坑给人跳过。
这几日来许多事如电般在脑海中翻腾而过。
她写信说想来拜见外祖父母,大舅亲派了人过去接她。特意打了新妆台备了一匣子首饰,安置在最好的宿处,知道她婚事艰难甚至准备将她娶回段家……除却骨肉亲情血脉相亲,还有没有别的缘由……
再往前……她在宫里写信问候,第一封回信是舅父亲笔,短短两句话,她为之苦等煎熬三个月。再后来,就是大表兄代复,最多三五句话,嘱咐照料身体、尽忠职守,勿以家中为念。
她带着功利之心上门,焉知对方便无别的……
转念,丰钰又觉得自己小人之心。
她有什么值得谋的?两手空空,不过是个宫里出来的奴婢。伺候的是不得宠的关贵人,不是宸妃,更非安淑妃,大舅父若有他想,何不在她在宫里当值时加倍示好笼络?一个出了宫的宫女,还能担何大用不成?
想至此,丰钰抿抿嘴唇,微笑道:“钰儿没在储秀宫当值过,平素跟在贵人身边,少在各处行走,不知舅父可是有何要打听的?钰儿若知,定然知无不言。”
她明朗表态,段庸眉头轻轻一展,含糊笑道:“哦,也没什么。听闻早年淑妃得宠,嘉毅侯常在宫中行走,这回他来临城,听说会耽些时日。”
这话不必说尽,段庸相信以丰钰的通透是能听懂的。
嘉毅侯这等身份,便是蛰居南隅,以段家家世地位,还够他不着。想得他一顾,必要用心。问丰钰一句,也是无法可想之下的下下策。只盼这丫头足够活泛机灵,没白白在宫里十年。
丰钰沉吟片刻,正欲启唇,段庸伸手一挥:“淑宝淑华你们暂且退下。瑞儿瑾儿亦带下去吧。”
等屋子里只剩几位长辈,段庸方道:“钰儿可有所嘱咐?”
丰钰忙道不敢:“只怕令舅父失望,钰儿身份低微,原没机会接触外臣。偶然听旁的宫人提及,嘉毅侯喜蓄养走兽,往年西域进献异兽,皇上几番赐给侯爷,京城原有座凤丘,为侯爷买下专饲这些走兽。不过……”
丰钰腼腆笑道:“只是这听来的消息毕竟做不得数,钰儿也不敢保……”
段庸蹙了眉头,捋须久久不言。大舅母追问道:“这奇珍异兽海去了,究竟特指何物,咱们临城可能得一二?”
“猫犬狐熊,倒也不拘……”丰钰道,“那年上赐的一对海东青,据说侯爷颇喜,还曾带同参与秋狝。”
大舅母再问,却也问不出什么,想来丰钰只是个内宫奴婢,若问她淑妃的事恐她还知道多些,不知嘉毅侯私事倒也情有可原。
待回房后,不免与丈夫抱怨:“这话说得泛泛,也没指条明路出来。只恐这回押错宝……”
段庸睨她一眼,不悦道:“那是如烟的亲女!纵她一无所知,难道就不值得疼她一回?”
夫妻俩僵了片刻,等段庸从浴房出来,略缓和了语气:“可问过二弟妹了,清和的婚事……”
大舅母道:“甭提了。这事……不好再言。那日只开了个头,二弟妹就在我屋里哭了大半日,又是说及当年她和孩子随在任上吃的苦,又是言说哪些哪些高门有意清和。我瞧她半点不愿清和和钰丫头,如今娘亲都未再提,我瞧我们亦别做这恶人吧?”
段庸长长一叹,没再多言。
…………
安锦南坐在长窗下的几前,等屋中过来拜见、寒暄的人都走了,掸一掸衣袖站起身来。
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冷雪柔娇俏的脸就从帘后探出来,嘟着嘴巴抱怨道:“可算都走光了。在屋后蹲了一个时辰,人家过生辰呢,巴巴的做贼一样,都怪爹爹,拘着人家不许来寻姐夫。”
安锦南侧过脸来,剑眉轻轻舒展开,一双星目含了浅淡得极难察觉的笑意,线条料峭的下巴微微一抬,用低沉磁性的声音道:“胡闹。”
这短短两个字似有极大的魔力,令抱怨不已委屈不已的冷雪柔霎时变得乖巧羞涩,双手背在后头,一步步挪近高大的男人。
她仰起脸,启唇一唤:“姐夫~”
安锦南睫毛微微垂下:“嗯。”他言语不多,只用目光瞭她一眼。
冷雪柔低低哼了一声,指尖轻轻蹭在安锦南袖口的衣料上,垂头红了眼圈,“他们说你不会来……我以为你要失言了。今儿饭也吃不下,戏也看不进,睡也睡不好……”
头顶传来极低的一声嗤笑。冷雪柔嘟唇不满地看向男人,“姐夫你还笑我?”
安锦南摇头,宠溺地叹了口气。伸手去袖中摸了只细长的锦盒出来。“喏。”
冷雪柔接了锦盒,咬唇将它打开了。
一只光彩夺目的簪子静静躺在盒内,簪头嵌了五彩的宝石,便在灯下也璀璨透亮极了。冷雪柔眸中划过一抹欣喜,眉眼弯弯瞧向安锦南,“姐夫替我选的?”
安锦南点头,退后一步倚在百宝阁上。
冷雪柔小心地捧了那簪子,插在自己左边耳后蝴蝶髻上,侧过脸来展示给安锦南瞧,“好看吗?”
安锦南望她,透过面前稚嫩可人的容颜,好似一眼望穿了时空,回到不堪思忆的昔年。
他久久无言,冷雪柔很快垮下了笑脸,“不好看?”
安锦南回神,眸子浅浅地弯起,来不及弥散的孤寒隐匿在颜色极浓的瞳孔之间:“今年一过,明年便及笄,……届时……”
届时择婿,只怕再难有今日面见时光。倒也颇有不舍。
可年岁渐长,她终不可能永是他膝下那求抱求哄的小人儿。
安锦南住了话头,温声送客:“夜了,有事明儿再说。我应你的事,绝不食言。”
冷雪柔听他撵自己走,本欲不悦,不等她嘴角弯下,听得后半句,迅速又开心起来,“姐夫答应我小住几日,当真可以?好,我这便回内院,明儿一早姐夫带我外出逛街市去,可不准赖皮!”
冷雪柔刚去,安锦南屋里就走进来一个二十岁上下的侍婢,手托银盆,端的是热水,放在屏风后的架子上洗了巾帕递来。
安锦南接过面巾遮住了脸。听那侍婢道:“二姑娘身后有上院的人跟着,适才二姑娘进侯爷屋里的事儿,多半一会儿就传遍了。”
安锦南“唔”了一声,揭开面巾抹了把脸。
那侍婢欲言又止,安锦南并不看她,“想说什么?”
侍婢硬着头皮道:“侯爷当真,不考虑冷家提议么?奴婢冷眼瞧二姑娘待侯爷,那并不是……”
“够了!”安锦南将手中面巾甩回侍婢怀里,“连你也要浑说,要我续娶雪儿?旁人不知,你也不知?”
他缓缓站起身来,行至窗前将半敞的窗扉推开,看向无月无星的长夜阴云,“我命中带煞,克妻克子,她一个年幼女娃儿,何苦害她。且我……”
后半句他没有说完。那侍婢不知忆及什么往事,面容变得悲戚,她将巾帕投在水里,又将水盆端了出去。
盛夏,就要过去。最后的闷热伴着雷声,在滂沱的雨势中氤氲了安锦南的面容。
……
一声惊雷划破天际,似一道剑光豁开了穹顶,丰钰向来浅眠,一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望向窗外,听那雨点砸在窗棂上面,索性穿鞋下床,将窗前供的水仙摆到屋内桌上。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雷雨,让她梦回失眠的,还有今天频频被人提及的嘉毅侯。
盛城住有两名侯爵,乃是南域诸城中颇超然的存在。
一曰远退朝堂回乡安养忠勇侯曾轩逸。一曰圣眷正隆却急流勇退的嘉毅侯安锦南。
当年安锦南离京缘由一直是个无解之谜。丰钰猜测,莫不是因他那处旧患?
征南战北的军侯不能领兵上沙场,于他,多半是十分遗憾的吧?避开京城不问时事,免触景伤情。
今日大舅父所问询之事,丰钰虽有所答,但所言并非尽真。
她虽是宫中最普通不过的一名奴婢,接触外臣机会少之又少,与这嘉毅侯,却是真真有过交集。
那是天隆一十八年六月,谢氏入主永和宫正殿,晋为宸妃。同年,原最受帝宠的丽嫔因故失子,伤心过度损了心神,以致闯下大祸,被贬至冷宫幽禁。
丽嫔亲弟嘉毅侯安锦南凯旋回京当夜,不卸甲胄,直闯三道宫门,上谏赐死妖妃谢氏,还丽嫔母子公道……
看到这里您大概对文有认识了,女主的人生不会毫无波澜,男主的人生也不会遇不到别的女人,不能接受请直接……不必留下痕迹,让我们相互尊重开开心心各自欢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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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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