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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章-绵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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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章-绵断】
雨又在下了,鹿园的人又在观雨了。又是那样的一身赤金纱,又是那样的悲哀与寒冷。“开……开时似雪……”他沙哑的声音穿透了雨声,湮没在这秋风之中。
“谢时似雪……花……花中……奇绝……”他哽咽了,竟不能完整的背诵原本熟知的诗词。红色的身子颓然的倒在观雨的水榭。莹莹的落着泪,继而号啕大哭,仿佛哭掉了江山哭掉了社稷。哭得如同絮絮下着的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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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洁的月亮出来了,又大又圆。
星星也很亮。有柔和的琴声,好像月光一般流淌……柔和而温暖的琴声……像一件轻柔暖和的衣裳。
琴声是从梅镶阁里传出的,而梅镶阁是菱王下赐给右执教池小白的居所。
谢云息一袭青衫站在半开的窗下望着阁中专心抚琴的红衣人已经良久……
忽然,琴师停了弦,收了手,只将玉葱样的指尖放在弦上,并不抚弄出声音:“进来喝杯茶吧,左执教。”
谢云息一步一移的进了梅镶阁,他看着琴师平静的脸,那种疑云又重重的拢上心头……
是他么?
“你……你还认得我么?”谢云息问道。
那琴师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血一样的红衫映着他略显惨白的脸,清冷的表情却难掩绝世的风姿--依然是那么摄人心魄。
“没有想到吧,你我会在这里相见,云息哥哥。”池小白转过脸,两年来他长大了很多,却是出落的愈加出尘,仿佛越来越脱离了这个俗世。
是他……是他……
自从见到池小白就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松弛了下来,谢云息心中五味俱翻,太喜了,不由得喜极而泣:“终于……又相见了,你原来叫小白啊,这2年你过的好吗?你是怎么从青红楼里出来的?也是被人赎出的吗?”
琴师走上前,伸袖拭去了谢云息的泪,他如冰的双目里平添了一抹柔情,声音仿佛也沙哑了:“我过的好,过的好,云息哥哥不要再哭了。”
谢云息缓缓将眼前的人儿拦进怀中,脸颊贴着他青亮的长发:“是上天怜我云息,让你我终有重逢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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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阳光懒懒的照在菱国东宫的后花园,一株一株的樱花紧紧抓住它们最灿烂的时光狂热的招摇着它们最美的精灵--阳春三月,樱花儿盛放。
微风吹起落花,影影灼灼的仿若舞蹈般让人置身于淡粉色的花瓣的海洋。
樱树下,依稀可见耀眼的红衣--池小白绝美的脸沐浴着樱花雨,双目微垂,唇角微勾,露出难得的微笑。流水般悦耳的曲子自那修长洁白的指尖传出来。
就在不远处,谢云息一袭镶金白衫翩翩起舞。他乌黑的长发随着身形的挪移在花海中划出美好的弧线,媚眼流盼,朱唇轻启,像极一只翻飞的白色蝴蝶。
舞毕,谢云息将近手处一朵盛放的樱花摘下,插在琴师的鬓角--那一瞬间,四目相对,火花般的碰撞在两人的心中。池小白垂下他黑瀑布般的眼帘,唇角笑意更深。谢云息那一对凤眼却是弯成了两条缝,笑说道:“小白,你这样子好像刚过门的新嫁娘呦!我来当你的夫君好不好?”
玉指下的曲子停了,池小白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云息哥哥又取笑小白了,小白是男儿身,怎么当你的娘子嘛?”
谢云息突然蹲下,抚上那尚留在弦上的玉指,正色道:“小白,我来当你的夫君好么?”
池小白愣了一下,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时,一个人影从樱树后移出:“小白,云息,原来都在这里啊?”听政回来的公子后尘自东宫正殿向后花园走来。现今菱宫,王太后帘后主政,公子后尘临朝不过是能决定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充其量不过是装个样子罢了。
一见菱王,左右执教双双跪下,齐声道:“奴才叩见公子。”
公子后尘上前将两人扶起:“此间只有咱们三人,不必多礼。”抬眼间,那压在鬓角的怒放的樱花那样刺目,公子后尘的眉间皱了一下,旋即散开,他细细的看着那朵樱花,俊朗的脸在阳光下笑得分外灿烂:“小白啊,鬓角的那朵花是谁给你戴上的,活像个新嫁娘?”
池小白窘的赶忙将花取下,抬手就扔给一旁偷笑的谢云息,嗔怒道:“人家好好弹琴来着,都是云息哥哥作弄我,让公子看笑话。”
公子后尘看看谢云息,一朵神秘又迷人的笑容浮上唇边,他起身凑到池小白的耳边一阵低语便离开了。
谢云息问:“公子后尘跟你说了什么?”
池小白答:“他让我从今以后每晚为他抚琴。”
夜夜夜夜,东宫正殿都会传出悠扬的马尾琴声。夜夜夜夜,一个孤冷的身影都会站在东宫正殿窗外的梧桐树下,凝视着那张雪色的脸……将那张冷艳脸上所有表情尽收眼底。
只有7日,樱花便谢了。
池小白说,生似樱开之灿;死若花落之美。
池小白说,我想做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