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乔忘

9、含泪送别承遗志

　　希望今天，她还在。潘星霓一边往山上走去，一边在心里默念。昨天她的状态很不好，真担心······潘星霓不大敢细想。
　　“五常师太，五常师太······”潘星霓刚一走进院子，就觉得浑身的毛孔无一不竖起来，这种肃杀与寒凉······
　　果然，从五常师太的小屋里，闪出来一个黑衣人，那人全身都是黑的，脸也被包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潘星霓那一刻已经忘记害怕了。她觉得，自己的命今天一定也要不成了。
　　相反地，她甚至觉得一阵轻松和解脱。
　　那黑衣人只是看了她两眼，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一个上跳，一会儿就闪不见了。
　　潘星霓来不及细想为何黑衣人没有杀掉自己，她冲进了小屋，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用手捂住腹部的五常师太。师太捂住的地方，鲜血不停冒出来，手根本没办法阻挡。
　　“师太，师太！”潘星霓哭了出来，她想不明白，师太已经病入膏肓，本就时日无多，为何有些人还要如此狠心。
　　“师太，他们是谁呀，他们为什么要杀你？”潘星霓哭了，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肯定是个克星，爹娘被自己克死了，认识的师太也在自己面前被杀掉了。
　　费五常缓缓伸出另一只手，为她擦眼泪：“你还是，来了。他们······为玉禅来，孩子，到了今日，也由不得你选择，只有······”费五常停了一下，此时说句话都极为艰难。
　　“只有，去栖云庵，才能保证你暂时的安全。不然他们会···会找到你。对不起，你能，能答应吗？”
　　潘星霓再也忍不住了：“我来找你，就是因为我爹娘被歹人所害，我已无家可归，没想到你却······你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她甚至是嚷着说出来的，这种滋味实在太痛苦了。
　　费五常欣慰地笑了笑，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不觉······”她想伸手摸一下潘星霓的脸，潘星霓拼命摇头，用手帮她捂住伤口。但是那血还在往外涌，根本堵不住。
　　“他们是一个专门针对皇帝的组织。不觉，我要你······保证，栖云庵乃百年国庵，我要你······”费五常拼命吸了口气，“我要你保证，不做对皇帝不利的事。天下动荡，百姓······百姓疾苦。”
　　“我保证，我保证，师太。”潘星霓已经哭得声音都模糊了。
　　“保护好······自己。叫我一声，师父吧······”
　　“师父！”
　　潘星霓只觉得眼前猩红一片，无论她如何哭喊，费五常的身子变得越来越冷。她那么瘦的一个人，终于在此刻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沉，沉得让潘星霓的心都碎了。
　　她竟然在一个昼夜内，埋了三个人。哭和心痛，都已经无法让她心里舒服点了。那颗心里，像被很大的石头堵住，闷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给费五常挖一个坑，就已经让她忙活了好多个时辰，等到天都快黑时，她才把费五常给安葬了 。
　　她站在自己制作的墓碑前发愣。原本只是想来投奔一下她，没想到变成这样。今天那个黑衣人，虽然不知道为何会放了自己，可如费五常所说，他们想要玉禅，在费五常那里找不到，自然便会想到也许藏在自己身上。这样一来，自己就相当危险了。因此，仔细一分析，似乎自己不得不回去接任栖云庵的掌门了。
　　潘星霓觉得，她十岁的脑袋显然已经不够用了。
　　等她反应过来，才觉得应该加紧步伐上山了，深秋天黑得早，再耽误了，自己即使不被黑衣人杀掉，也要被山上的猛兽当成晚餐了。潘星霓打了个哆嗦，向着山顶去了。
　　“还没有找到吗？”柳汉洲明显心情很不好。
　　“陛下，臣等派人和栖云庵的众位师太们一起寻找了好几遍桓山，都没有找到。有人说，也许费掌门下山去了。”
　　“这不是胡闹吗？朕一个月前下的旨，那时候可没听说她老人家不在！”
　　邓青知道陛下的愤怒，好好的一个几乎没下过山的掌门，竟然接旨一个月后将被册封为太子的佛学师父这个节骨眼上，莫名其妙失踪了。他自然能体会到陛下的心情，只好安抚道：“陛下，出家人讲究一个佛缘。依微臣看，费掌门定是去处理更为重要的事情了。”
　　柳汉洲冷笑一声，“佛缘？那朕问你，明日的册封大典，满堂文武同行，朕册封谁去？”
　　“这······”这个问题也让邓青犯难了，天知道，他找费掌门找了多久。
　　“总不能让朕收回旨意吧？”
　　邓青不敢多言，柳汉洲频频摇头：“罢了，罢了，为了这场册封，礼部那边也准备了很久，朕真是没想到，这么久都找不到一个大活人！”
　　“陛下，臣今晚派人连夜搜寻。”
　　“罢了，还是要做两手准备。假如明日，费掌门还是不能在册封典礼之前出现，朕便让伴溪拜入若霞师太的门下吧。”
　　“陛下，这样不妥，太子殿下······”
　　柳汉洲做了个让他不必多言的手势，“不妥也比让百官和百姓们看朕的笑话好。再说，伴溪似乎挺喜欢薇儿的，近些时日笑容也多了起来，不趁热打铁，怎么能起到朕想要的效果？朕看，那个费掌门的失踪也不是没有好处，让她们同门，薇儿只会对伴溪更好。”
　　邓青点头称是，心里想的是，帝王的驭人之术，原来从小时候便开始了。陛下想的，恐怕不是更好两个字，而是“更忠心”。
　　“那微臣去着手准备了。”
　　“去吧。朕也该歇着了。”
　　东宫。
　　“殿下，我也该告辞了，时辰不早了，殿下还要早点休息才是。”邓薇对伴溪行了个礼。
　　“你不愿意再陪陪我吗？”
　　邓薇有些犯难。她明明都陪了他一整天呀。
　　“殿下，再晚了，爹爹也该遣人来寻我了。”
　　“小耗子，你去告诉丞相大人，明天就要拜师了，我很紧张，让薇姐姐多陪我一会，待会我自会派人护送薇姐姐回府。”
　　小耗子忙对邓薇行个礼，跑了出去。
　　邓薇无奈，虽然她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排斥太子了，在她眼里，太子就是个缺乏母爱喜欢粘人的小孩子，真不知道他还要自己陪他干嘛。
　　“薇姐姐，我想听你给我说一段经。”
　　邓薇无奈，谁要他是太子呢？
　　“殿下想听哪一段？”
　　“嗯······简单点，来个《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吧。”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这句的意思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句话是心经中比较广为人知的了，它说的是万物皆不应受形骸的束缚······”
　　桌子另一头，已经传来伴溪轻轻的呼吸声了，她的头一点一点的，看得出来她还是困了。
　　“我可以走了吗？”邓薇压低声音，用唇语问小耗子，并且比划了一个走的手势。
　　小耗子无奈地耸耸肩，自从邓薇当了太子的伴读，太子的心情似乎变得格外好，特别喜欢跟在邓薇后面。
　　“那我走啦。”邓薇笑起来，轻轻站起身。
　　就在这时候，伴溪把眼睛睁开了，“薇姐姐，我正听得精彩，你怎么不往下说了？”
　　邓薇吓了一跳，又呼出一口气来，“殿下，时辰不早了，明日殿下还要拜师，还是要早点休息。”
　　伴溪摇头：“可是我还是怕。”
　　邓薇心里无奈，刚才不是还睡得好好的，怎么就怕了？这个小人儿，拜个师都那么胆小，还是太子呢。
　　“殿下要勇敢一些，殿下将来可是要继承大统的。”
　　“嗯，我知道。”
　　邓薇心里得意，终于也可以回家啦？
　　“不过，我还是想你在这里陪我。如果你困了的话，薇姐姐，你可以就睡在我身边。”
　　这句话一说，邓薇的脸就唰地一下红了。
　　伴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很不妥，毕竟薇姐姐是不知道自己是女子的。这样说话，显得有些轻浮。
　　“不，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说······我······”伴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越想解释，舌头就越是像打过结一样。
　　“我······”她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叹息了一声。
　　“小耗子，差人送薇姐姐回府吧，务必要送到。”
　　邓薇一听到这句话，觉得似乎真的解脱了，忙行了个礼，“谢殿下。”
　　伴溪还想说些什么，硬是巴巴地把那些话给咽了下去。
　　“那，明天拜师的时候，薇姐姐可不可以在我身边？”
　　邓薇笑了起来，这个小娃娃，真是粘人得很，看来一个人在皇宫内，确实太寂寞了。
　　“好，那我一早便来找殿下，陪在殿下身边。”
　　伴溪眼里有一丝惊喜闪过，又不敢表露得太明显，忙笑了起来，“好，薇姐姐路上小心，明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