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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无心之失矛盾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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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溪到了的时候,才发现雪妃娘娘的寝殿里里外外候着许多人,大家都无比焦急,众人看到是太子殿下来了,这才挪了挪身子,给她腾出了一个可以站进身子的位子。
齐还天的脸色还有几分红,甚至还微微喘着气,看得出确实是没停过就立马赶到这里来了。众人都屏气凝神地盯着齐还天,可齐还天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半晌,齐还天跪了下来:“陛下,请恕微臣无能,小皇子已经不在了。”
所有人都面如死灰,躺在床上的胡依寒微眯着眼,听到后索性紧紧闭上眼睛。
“怎么会这样?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的饮食起居都是朕亲自在照料,刚才还好好的,朕和她一起游园,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
御医们一看陛下动怒了,纷纷都叩起头。
“陛下,微臣的确是根据娘娘的身体进行调理的,用的几位药,每一副都有方子的存根,可以给齐大人过目。”这位当齐还天不在宫中,常常给雪妃娘娘诊脉的御医,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药方。
齐还天看后点头:“没什么问题,这些药都是补药,也是我们用的基本的安胎药。”
“朕能保证药材也绝对没问题。为了雪儿,每次她的药都是刘总管监督着下人熬的。”柳汉洲冷冷地说。
“是呀,小人也想不明白,那给娘娘的药,小人可马虎不得啊。”刘总管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
柳汉洲倏地一下站起身:“祝幸平,你把这件事给朕查清楚,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有人想谋害朕的皇子,朕决不允许!盗窃事件和这件事,都交给你,任何人,听着,任何人都不能阻碍你的调查,明白了吗?”
说到‘任何人’三个字的时候,柳汉洲有意加大了音量,用眼睛特意扫了扫伴溪。
“陛下······”胡依寒轻轻唤道,柳汉洲坐在了她的身边:“陛下······您万万不可因为这件事让更多人受到牵累。我听闻······听闻为孩子祈福的玉镯子不见了,便开始心慌意乱,想是许多事也是天意吧。”胡依寒的眼泪在眼眶打转。是啊,肯定是天意吧,不然为什么要这么惩罚她呢?难道连上天都看不过去了么?做了这种违背纲常伦理,伤风败俗的事,自己和一个□□又有什么区别?
伴溪心疼地看着床上憔悴万分的胡依寒,心里也难过极了。
“陛下,万幸的是娘娘的身体倒是没有受到太大损伤,娘娘年轻,调理数月半载,幸运的话仍旧可以有孕的。”齐还天稍微松了一口气。
柳汉洲的眉头仍然紧锁着。他太明白,有自己的孩子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了。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他曾在心里许愿,无论男女,一定会给他最好的东西,好好教育他。可如今呢,全是一场空了。
“我听说······我听说祝大人把张总管带去了,陛下,还望您做主把张总管放了吧,他是殿下宫里的人,不会做那种事。况且,太子殿下真的非常有心······知道我爱吃螃蟹又不能吃,特意做了‘赛螃蟹’来,我们不能这样对太子殿下的心意。”胡依寒咳嗽了两声,脸色更显苍白了。
“好,朕答应你。”柳汉洲有些心疼,其实他对刚才那般对待伴溪,心中就有些懊悔,只是出于自己皇帝的威严,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他又怎么舍得伴溪难过呢?
“赛螃蟹?”齐还天问了一句。
伴溪点头道:“我让御厨特地做了一道用鸡蛋黄与鸡蛋白做成的赛螃蟹,想着现在蟹肉正是肥美,雪妃娘娘却吃不到很遗憾,这才想着做个替代的满足一下她的胃口。”
“太子殿下,那道赛螃蟹真的只是用鸡蛋白和鸡蛋黄做的么?”
“确实如此,我就是怕御厨做错了,还命小耗子先端来给我与不觉居士尝了尝,并且要小耗子亲自去等着,亲眼看见御厨确实是只用了鸡蛋的。”
“味道确实很好······确实像真的螃蟹那样。”胡依寒露出一个笑容,对着伴溪。
齐还天在房内走了两步,又坐下,细细地听胡依寒的脉搏,“不对呀,其实微臣刚才就有疑惑,娘娘的脉象确实有些虚热相冲的脉状,陛下说确实亲自监督娘娘的饮食,定是不会让娘娘吃寒性的食物。因此微臣刚才只疑惑,娘娘是受到了玉镯被盗一事的惊吓,导致脉象有些紊乱。这样一看······这种脉象却是越来越值得怀疑了。”
“啊,不知娘娘的那碗赛螃蟹可吃完了?”
胡依寒摇摇头:“并未,一来我心神不宁,二来不一会儿就觉得腹部疼痛······”
齐还天的眉头越皱越深:“让他们端上来给我瞧瞧。”
伴溪心里一凉,不会吧,难道鸡蛋也是寒凉的?这怎么可能?
还剩半碗的赛螃蟹,便被端了上来,齐还天用勺子细细品了一口,忽然神色大惊:“陛下,太子殿下,这碗赛螃蟹里真的没有加蟹肉的成分么?微臣四处游访倒也吃过这菜,哪有这么真的味道呢?”
柳汉洲闻言,也顾不得形象,从碗里径直抓起一小块放到嘴里,眉头也跟着紧皱起来:“这看上去确实是蛋黄与蛋白,吃上去也确实是,但是这个味道······”
伴溪也赶忙上前尝了一口,忽然神色大变:“这······怎么会是这个味道呢?我和不觉居士之前吃的,都没有这么重的螃蟹味!如果是这个味道,几乎都要以假乱真了!”
柳汉洲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正色道:“去把张总管带来,把这件事问清楚。”
小耗子进来后,忙说道:“陛下,确实是小人监督着让那个厨子再做一份的,特地嘱咐他要一模一样的,他还特问了我,是不是太子宫里要吃,当时太子殿下要得急,我只说了是,没告诉他是殿下准备送给娘娘吃的。”
不一会儿,厨子也带来了,他的脸色惨白。
“说吧,这道菜是怎么做出来这个味道的?”
想必,厨子已经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整个人都吓软在了地上,还是两个侍卫硬把他扶住,才让他勉强有个支撑。
“陛下恕罪,这道菜太子殿下宫里要过两次。第一次时,他们只道是尝尝味道,小人想着殿下在宫里长大,吃这种百姓家的菜也是图一时新鲜,便做了。第二次时,张总管又来要,小人当是殿下喜欢鸡蛋的口感,为了让菜更美味,口感更逼真,小人没有告诉张总管,便在第二次做的时候,在鸡蛋里加了蟹膏与蟹白熬制的油,好使口感更好,让殿下更满意。小人······小人真的不知,是殿下准备送给雪妃娘娘的啊。”说完,厨子就瘫在了地上,不住地颤抖。本来是想菜做得好吃,讨太子殿下欢心的,这个小厨子也是不容易,希望能在御膳房有一定的地位。没想到,如今却弄巧成拙了。
所有人都面色苍白,柳汉洲的脸上却一脸平静。
但越是平静,便越是可怕。他只是冷冷地笑了笑。
“现在,事情的原因就清楚了,陛下。娘娘服用的安胎药,有一部分是补药,娘娘身子虚,蟹油又最是寒凉,这么一来,寒热相冲,体质虚弱的人是受不了的。再加上娘娘受到了盗窃一事的惊吓,一时慌了神。这么几番冲突下来,娘娘就这样了。所幸吃得不多,不然危险的恐怕还有娘娘了。”
柳汉洲的脸色越来越平静,平静得让空气都快要窒息了。他缓缓闭上眼,仿佛用了很久很久,才接受了孩子已经没了的这个现实。
“来人,把这个厨子拉出去,乱棍打死。”
厨子一听便晕了过去,伴溪慌忙跪下:“父皇,此事是儿臣的过错,儿臣没有传达清楚意思,害了雪妃娘娘,害了还未出生的小皇子,还求父皇放了那个厨子,惩罚儿臣吧。”
柳汉洲的嘴角闪过一抹笑意:“放了他?因为他的争功邀宠,害了一个皇子,没有诛灭九族,已经是朕的仁慈了。你们都走吧,事情已经清楚了。朕想一个人陪爱妃一会儿。”柳汉洲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
伴溪还跪着,潘星霓偷偷拽住了她的衣襟,伴溪只好流着眼泪,行了个礼,跟着众人一起退下了。
在外面,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夏芝萱与邓薇,伴溪忽然觉得,自己所受的委屈实在太多了,一想到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太子表弟,莫要太伤心了。”夏芝萱把她揽到了怀里,像安慰自己的孩子,一旁的潘星霓和邓薇都同样难过得小声抽泣起来。
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种格外悲伤的气氛中了,那天晚上,有人心神不宁;有人彻夜难寐;有人诵经祈福;有人就那样愣愣地坐了整个晚上。
潘星霓那天没有回栖云庵,因为她们栖云庵的人都被请来诵经,等到了快天亮的时候,她看到伴溪仍旧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她叹了口气,拿了一件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为她系好了带子,自己又默默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