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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寒热相冲药方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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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星霓大喜过望,忙点头:“先生请说,只要不觉能够帮先生的,一定帮先生办到。”
福雪康笑了笑:“这三件事,掌门怕是做不了主。还望掌门请示朝廷。”
“好,先生请讲。”潘星霓迟疑了一下,福先生性格古怪,谁知道他又会有什么奇怪的条件呢?
“其一,除了患者,也就是当今的陛下,我不希望见到任何人。恩师逝世后,我也常常悔恨没有侍奉于他老人家门前,因此无颜见齐还天,更不想回顾这段经历。”
“不觉明白先生的意思。”
“其二,我不接受任何封赏,同样也不接受任何责罚。我说过,能不能好起来,能不能多撑几年,全凭因缘。我并不能保证患者能好起来,如果对我抱太大希望,我便不去救治,省得惹得一身麻烦。”
“当今陛下和太子殿下,都是通情达理之人,这一点应该能答应先生,绝不迁怒于先生。”
“最后一点。福某人生性自在,四海为家,我会为患者留下药方与医嘱,然后继续过我的漂泊生涯,我不希望我的名字与画像再出现在全国各地。倘若定要那样,福某即便自毁容颜自毁嗓音,终生不救治患者,也绝不妥协。”
潘星霓心里一惊,这一点······可是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连神医齐还天都不看好陛下,那也只能由着这位怪脾气的福先生了。
“好,先生的要求不觉记下了,不觉会如实转告太子殿下,并由太子殿下亲自转告陛下,假如陛下能答应先生的条件,还望先生勉力相救。”
福雪康点点头。
“若霞姑姑,那我便去转告太子殿下了,劳烦姑姑待我接待福先生了。”潘星霓对着福雪康行了个礼。
“好,掌门路上小心些。”
潘星霓终于在宫门外碰到了礼佛归来的伴溪。
“殿下,殿下!”远远望着她的马车,潘星霓兴奋地招起手。
“咦,殿下,是不觉居士呢,她在我们的后头,要不要等等她,带她一程?”小耗子回头看了一眼。
“不管她,我们继续走。”伴溪冷冷说道,哪怕一刻的安宁也是好的啊。
“这······是。”小耗子用力挥了挥马鞭,装作没有听见潘星霓的喊声。
哼。柳伴溪,你会后悔的。潘星霓在心里嘀咕着。
果然伴溪后悔了。她站起身:“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一大清早来找你,刚到皇宫门口还没进你的东宫,就被告知你今日出去礼佛,我赶忙回了栖云庵,正巧碰上福先生,然后又急匆匆来找你,你有没有一点良心啊,我两边跑得都要累死了。”
伴溪想了想,潘星霓这个傻瓜又不会骑马,今天来来往往的用掉了大半天,只为来给自己报喜讯,确实挺用心的。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派人随时跟着你,你想来宫里就叫他们用轿子抬你来么?”
“桓山你又不是不知道,比较陡峭,坐轿子要走大路,还不如我从小路穿过来呢,要是走的大路,你见到我也得是明天了。陛下的病情一刻也耽误不得,我怕你着急,才赶着来告诉你。”
伴溪一惊。她此前从未想过潘星霓来一次皇宫有多么不易,这么一说她才恍然惊觉,桓山的山脚到这里,骑快马也要一个多时辰,很难想象潘星霓不骑马不坐轿子,是怎么从桓山的山顶赶过来的。
“你每次都是怎么来找我的?”
潘星霓笑了起来:“其实真正走,只比骑马慢一个时辰,坐轿子虽然舒服,却最耽误时间。每次我来找你,从山顶先下来,还好我发现了一条小路,只要一个时辰,再从山脚跑跑走走,用掉两个多时辰,也就到你这里了。”
原来潘星霓每次过来一次,竟然要花掉一整个上午的时间,难怪多数时候她都在中午以后才出现,还有几次,她很早便出现在她的寝殿门口了,难道是夜间便出发了吗?伴溪想了想,忽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潘星霓不过也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呀,而且每次出现在她面前都是笑着的,一点也看不出这么长路程的疲倦。
“你,不怕吗?”伴溪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不怕,桓山虽险,我也在山脚长大,对那里很熟,小心点走就没事。那边的村民比较质朴。至于到了临运城,天子脚下,敢作威作福的坏人也少。”潘星霓笑得灿烂极了。
“哦。”
“过几天,我教你骑马。”
“啊?”
“就这么定了,过几天我教你骑马。”
“······”潘星霓不知道说什么好,太子今天哪里不对,吃坏了药么?她平时可是从没想过自己怎么到皇宫来的呀。
“你快去禀报给陛下吧,陛下答应的话,派轿子去栖云庵接福先生,让福先生连夜赶来。”
“好。”
柳汉洲觉得身子软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刚想喝点水,手都有些使不上力气,他有些恨这样无力的自己,要知道,他的江山可是打出来的,如今这么脆弱,他似乎有些没办法原谅自己。
他狠狠地砸碎了杯子,把刘总管吓了一跳,但除了偷偷摸眼泪,也做不了别的事。
“父皇······”伴溪皱着眉,上前去握住了柳汉洲的手。
“父皇,儿臣找到那名姓福的神医了,还望父皇千万不要意志消沉。”
柳汉洲一愣,坐起了身子:“真的?快请。”
柳汉洲一直觉得,自己如果做好了心理准备,就不会那么惧怕死亡的到来。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所有人都是惧怕死亡的,特别是这种悄无声息的折磨,他甚至希望痛痛快快来个了断。
福雪康的手轻按在柳汉洲的脉搏处,寝殿中安静极了,只有潘星霓和伴溪守在一旁。本来,福雪康是一个人也不愿意放在身边的,后来想了想,不让一个人在身边,倘若皇帝陛下忽然有个三长两短,这件事更是说不清楚了。
“果然如齐师兄所言,陛下积劳成疾,表现上看是寒热猛然交替造成的心律不齐,实则是常年劳累。如果我没说错的话,陛下年轻时应该身手不凡吧。”
床榻上的柳汉洲轻咳两声:“先生果然神人也。”
“陛下,您的这个病不是一两天形成的,甚至在征战时的过度劳累也是病的成因。那时您走南闯北,耗心劳力,心力消损极快,因此人到中年,体质下降了一些,这些病便都冒了出来。”
柳汉洲叹了口气:“如此,当真就是天意了,枉朕身为天子,竟然得不到上天的半点恩眷。”
福雪康轻轻一笑:“陛下南征北战,最后登上帝位,子孙蒙福,又怎么能说不幸呢?若论得不到上天的恩眷,我想是那梁朝的骆氏家族,百年基业毁于一旦,陛下只是身体有恙,太子殿下仁慈聪慧,想必大豫会受上天的庇佑不止百年吧。”
柳汉洲笑了笑,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极其高傲冰冷的福雪康,还会说出这番话,至少他的心里是极为受用的。什么孤傲?在皇权的绝对强势下,还不是只能低头,不管刚才那些话是真心的,还是违心的。
“我给陛下开了几服药,这些药每天要按时服用,其中有一味是一种丹药,也是这些药的精华所在,我不敢断言陛下的时日,但只要陛下按照我的方子按时吃药,至少此刻是没问题的。日后还是不能过于劳累,还望陛下多培养一些能信任的人,将朝政之事交给他们一些。”
“先生的意思是,父皇可以挺过这一关?”伴溪双眼放光,真希望福雪康点头。
福雪康只是微微笑笑:“太子殿下,之后陛下的身体,就劳烦殿下照管了。陛下与殿下答应过我三个条件,稍后我会留下药方与医嘱,福某告辞了。”
福雪康给床榻上的皇帝行了礼,给伴溪行了礼,最后看见潘星霓,对她笑了笑:“不觉掌门,后会有期。”
待福雪康走后,伴溪赶紧命人将福雪康留下的方子送给齐还天看,毕竟这关乎到她父皇的性命,她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妙,妙啊,只可惜我竟然无缘再见福师弟一面了。”齐还天的眼睛里,都有了一些眼泪在打转。
“齐大人,医药之事我不大懂,但也听太傅教过一些基础的药性,我看这几副药方,有的药材全是热性,有的药材又极为寒凉,这才感到迷惑,还望齐大人解惑。”
“这正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的地方,按理说这些药材放在一起服食,必然会药性相冲,可福师弟说精华在丹药那一剂方子上,我仔细研读了一下丹药的方子,发现丹药的方子能中和掉热性方子的极大燥热,能祛除寒凉药方的寒气,因此一起服食并不会产生不好的影响。至于药效,我也一时没有参透,但是光从方子看,福师弟这副药方剂量精准,思虑极深,看来这些年,他的成就更是让我望尘莫及了。”
这么一说,伴溪才放下心来,放心地叫人去熬药了。
“堂主,您再不回来,我们或许都要去接应您了。”循武一脸焦急,一旁的敬莲也松了口气。
面具下的男子露出一抹笑容:“你们怕我忍不住,会直接杀了他么?”
循武和敬莲相视一笑,显然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这次的计划很成功,主要是天都在帮我们,我又怎么会忍不住呢?柳家犯下的罪孽,我会让他们慢慢偿还。”
“她还好吗?”敬莲犹犹豫豫问出了最想问的话。
“很好,我甚至没想到会有这么顺利。”男子笑得眯起了眼睛。
敬莲和循武对视了一下,知道了堂主今日心情确实很好,看来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两个人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