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乔忘

204、仓惶逃难入山洞

　　“姑姑，他们去了好一会儿了，天马上就要黑了。”潘星霓有些不安地望着四周。

　　“掌门，别急。尧山险峻，他们也得慢点走，才能确保安全。”

　　“那也是。随便找些什么能果腹就好了。我算过了，我们这样全程赶路，一刻不停，有几个月的功夫便能到临运了。”潘星霓掰着手指，很认真地计算着。

　　“是了，的确不远了，只要不遇到突然的情况。”

　　一旁的张佑听到了，笑着插嘴，“有什么突然情况，我们都会保护居士和师太的安全。我大豫不比国外，治安还不错，陛下没有要求太多的税，百姓们的日子应该过得尚可。没有官逼，民很难反。”

　　潘星霓这才欣慰地点点头。

　　“咦，那不是小敬吗？”在一旁休息的军士们看到了朝他们猛跑过来的小敬。

　　“那小子还是这么冒失，是不是找到了好东西，迫不及待要带给我们了？”

　　众军士都跟着笑了起来。

　　直到小敬近到让他们看到了脸上的惊恐，所有人这才不约而同地收敛了笑容。

　　“怎么了，这样跑，他们人呢？”张佑问道。

　　“快跑······快······”小敬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军士们一听，都本能地拔出佩刀，四处环顾着。

　　“发生了什么事？”潘星霓问道。

　　“我刚才和大家一起去找食物，走到山的另一头，我有些想方便，就和他们说了一声，让他们先去找吃的，我去了。”他大口喘着气，努力让自己的话完整，能听得懂。

　　“那然后呢？”张佑忍不住问。

　　“呼——”小敬又大口喘了气，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刚才的一幕实在血腥。

　　“他们没有走太远，我都在一块石头后面看着他们，我看见一队官兵模样的人走向他们，和他们说了几句话。我心中还高兴，肯定是朝廷的人来接我们了，正想向他们跑过去呢，只见那群官兵模样的人突然拔刀，把他们全杀掉了，一个不留。”

　　在场的人无一不震惊的。

　　张佑愣了一会，揪住小敬的衣领：“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是真的，千真万确。我赶忙跑了回来，告诉你们这个消息。”

　　“怎么可能？除非遇到的是山匪，官兵是自己人，怎么可能杀掉他们？”张佑看上去怒气冲冲。

　　“如果真是那样，也不排除山匪冒充官兵，趁人不备下手。”潘星霓分析道。

　　“不，居士，”小敬喘着气，“不是那样的，我认识那个打头阵的人，是我们今日入城时和居士说过话的，守门的那个头领。如果他们不是官兵，说的话和官兵们的不符合——”小敬突然流出眼泪来，他呜呜咽咽地说，“如果不是那样，他们怎么可能放松警惕？”

　　这下，所有人都更加惊异了。

　　但是他们素来了解小敬，是个内向的男孩子，断然没有可能骗他们，而且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们一个人也没有回来，一点音讯都没有，这在以前是绝不会有的。因此小敬说的，非常可能是真的了。

　　潘星霓只觉身上冒出一股寒意。

　　去连奉的路上，遇到过那么多困难，她都没有这么害怕过。此刻她只觉得汗毛都要竖了起来，背后一阵阵发凉。

　　“居士，快跑吧，他们好像知道居士准备要去福镇了，说今晚不打草惊蛇，惊动了居士。无论他们是谁，他们一定不怀好意。”

　　张佑气得把手上的刀狠狠往泥土里一插。“混账，甭管他们是什么来历，我们也是大豫正式授命的护卫军，他们竟然敢这样猖狂放肆？没有王法了么？都不知道居士是谁么？”

　　若霞师太忽然开口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事情一定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张佑，如果小敬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真的，说明一定是有哪里出了差错。如果那群歹人一开始就想对我们不利，便不会放我们进城这么久才追杀过来了。”

　　“师太说得没错。这件事确实是个迷，我一定要弄清楚。”

　　小敬急了，“居士，现在先别想这么多，赶紧逃吧。说不定他们又反悔，连夜追杀过来，天马上就要黑了。”

　　“固城偏远，消息闭塞，如果我们真的在这里有事，陛下也很难知道。当务之急，是我们的安全问题。掌门，那些歹人知道掌门要往福镇去，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这对我们很不利。我们还是改变方向，往反方向走吧，这样能拖延一段时间。张佑，你叫几个人，看有没有机会下山打探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至少我们也要心里清楚，这里的官府与朝廷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们才能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为难我们。若是要造反，我们便想尽一切办法去下一个地方，寻求庇护，光靠你们，是不够的。”若霞师太分析得有理有据。

　　“师太说得是，那我们赶紧启程，找一处可以容身的地方。谁都不许升篝火，弟兄们，再难的日子我们也度过了，眼见回了大豫，我们的任务也快完成了，一定要保护居士和掌门的安全！”
　　将士们红着眼，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们一行人走到了山的背面，刚才小分队遇害的地方。小敬往那里指，虽然天已经黑得看不到什么了，却的确闻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味道。血腥味，还飘在空中，未能完全散开。

　　所有人都心惊胆颤，可越是这样，越不敢停下脚步。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山洞，里面有很重的尘土味，还有一股潮湿腐败的气味扑鼻而来。

　　“居士，师太，今晚可能要委屈你们了。下半夜我带着几个兄弟下山，摸摸情况。”

　　潘星霓叹息一声，“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居士。你们还是抓紧休息吧，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情况发生，你们不要过于担心，一切都有我们。”

　　“好。”潘星霓答应着，心里却极其不是滋味。

　　她睡不着。便绕过了军士们的身体，走出了山洞，来到洞口。借着月光凝视着满天星星。

　　她只觉得有想哭的欲望。可是她不敢哭出来。她怕她一哭，底下的将士们就更乱了。

　　伴溪，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但是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的处境很危险。你在就好了。

　　越想便越是想哭。

　　忽然她感觉身后有人，她回头一望，只见是若霞师太，站在了她的身后。

　　“掌门，山里风大，披件衣裳吧。”若霞师太叹口气，将一件衣衫披在了潘星霓身上。

　　“姑姑睡不着么？”

　　“谁能真的睡得着呢？今天发生了这样始料未及的事，我们都很难受。”

　　“姑姑，到底为什么？我以为我们回国了，不说有陛下派人来接我们，至少也能平安顺利得多。可是十来人就这样白白死掉了，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掌门莫要自责。天亮一些，张佑便会带着人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在一切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掌门也不要轻易下结论。我们是从固城里上来的，看街上百姓们的气氛并不紧张，我感觉不像是叛变的模样。这里面一定有我们不了解的事。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我也想不明白。这件事真的是官府做的，那就太可怕了。”

　　“不可能是官府，姑姑。陛下是最希望我平安的人。底下的人肯定也知道陛下的意思，不可能这样的。姑姑，我想给陛下写封信，明日让张佑他们带出去，找个机会交给驿站。万一有什么不测，陛下至少不会被奸佞之人蒙蔽。他们这样，我倒不担心我自己，我担心陛下会不会也有什么不测，或者什么身不由己的地方。陛下需不需要我去救她？”潘星霓的眼睛发红。

　　“掌门，你千万不要多想。陛下青春正盛，身体也很健康，身边有贤臣辅佐，还有个那般爱他的皇后娘娘，陛下能出什么事呢？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总之，明日便能水落石出了。”

　　“陛下真的没事么？”

　　若霞师太勉力笑了笑，刮了刮她的鼻子。“陛下多福，能有什么事呢？倒是掌门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明日事情弄清楚了，没有危险了是最好的。再不济，掌门也可以跑到别的城求助，谁不希望得到陛下的嘉赏呢？”

　　潘星霓叹了口气。“去连奉的时候，我便有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决心了，但是我辛苦求来的经文，为陛下，为皇室祈福的经文，不能弄丢。我决不允许它们弄丢。哪怕丢了我自己的命。”

　　“傻瓜。”若霞师太嗔怪地说，“掌门的命当然比经文重要。这次我们去连奉，至少知道连奉国是非常愿意与大豫建交的，大不了回大豫后，禀明陛下这一点，让他再派人去便好。”

　　“姑姑，我好累。”潘星霓一把抱住若霞师太。

　　若霞师太轻拍着她的背，摸着她的头发。“掌门，累了就睡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