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乔忘

202、逃出生天喜还家

　　“堂主······”灰烟轻轻呢喃，带着些许不安。

　　福雪康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他今日没有戴上面具。因此灰烟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神情，和以往的他一点也不像。他的背有一些弯着，头发有些凌乱，不似平日梳理得那般干净精神。

　　灰烟不知道怎么劝慰他。

　　敬莲走了过来。灰烟对着她摇了摇头。

　　“灰烟，你出来一下吧，我有事找你。”

　　灰烟跟着敬莲走向外头。暗道中的烛光摇曳着，是风在吹动。起风了，还有些大。

　　“堂主他······”

　　灰烟摇头。“你也看到了，堂主一直都是那样。”

　　敬莲的眼睛红了起来。“这件事对堂主应该是不小的打击。谁都没想到，歌谣会······”终于还是说不下去了，只剩下声音中的哽咽还有迹可循。

　　“我甚至都不敢问堂主规划，这些天好多人都等着堂主的指示。”

　　“先别打扰他，让他待会儿吧。谁都知道，他向来喜欢她。”

　　灰烟点点头，准备向外走。“灰烟——”敬莲叫住灰烟。

　　“循武还是没有消息么？”

　　灰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点也没有，我们已经派了很多人接应他了。”

　　敬莲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忽然地道前方传来一阵响动，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女孩子跑了进来。

　　“灰烟姐姐，敬莲姐姐，循武哥哥，是循武哥哥！”

　　灰烟与敬莲都十分惊异，异口同声问道：“循武回来了？”

　　女孩子刚一点头，一个人影便走了过来。他走路不大利索，但看身形便知道是循武回来了。

　　灰烟与敬莲上前一把搀住他。

　　“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敬莲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堂主还需要我，我还不敢死。”声音有一丝虚弱，眼睛里却有一丝狡黠的笑。

　　“属下参见堂主。”低沉的声音，让福雪康打了一个激灵。他迅速站起身来，亲自扶住跪拜之人的手。

　　“循武，你回来了？”声音中有一丝欣喜，又在接下去的沉默中变得波澜不惊。

　　“属下回来了。”

　　福雪康打量着来人，他似乎消瘦了许多。

　　“你受伤了？”他看到了他身上缠着的绷带，也看到了手上明显的伤疤。

　　循武叹息一声。“堂主，属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突出重围，这才赶来与堂主相见。”

　　福雪康的牙关紧锁，眉头仍然皱着。

　　“邓晟，很生气吧？”

　　“他经受不住打击。属下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知道他定要迁怒于属下，便连夜逃走，果不其然，北耶处处是通缉属下的文书。好在属下见他时本就遮挡了一些面部，那些官兵在辨认时有些难度，这才能逃出来。”

　　福雪康握住了他的手，“你做得很好，你辛苦了。”

　　循武一看福雪康的神色，便知道他心中也十分伤痛。因此自己内心也涌出一种想流泪的情感。

　　“堂主，属下委实没想到，歌谣会那么傻。本以为，堂主的计策天衣无缝。”循武捏紧了拳。

　　“这件事不应该怪你们。是我太自负。我太高看歌谣复仇的心，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早些实施，也不至于弄到今天这个局面。循武，我算准了太多人的心，唯独又低估了歌谣的心。”

　　循武心里难受，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只能沉默着。

　　“邓晟应该气得要发疯了吧。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也不过如此。”

　　“应该是的吧。他也是个可怜之人。”

　　福雪康露出一个笑容。

　　“堂主，歌谣······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歌谣这笔账，我必须要算清。即便她死了，我们还有潘星霓，不是么？”

　　循武听到潘星霓这三个字时，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觉得我实在狠心。”

　　“堂主，属下不敢。”

　　“当初想方设法让她进宫，机缘巧合那般顺利，本就是为了有今日，不是么？”

　　“但她从来不知道堂主的身份。她一心一意喜欢柳伴溪，一时间怎样让她为我们所用？”

　　福雪康叹息一声。“这个问题，不日后你便明白。我时常觉得我自己十分狠心，但是世上永远还有更狠心的人。所以为什么说皇宫就是是非之地呢？在那里面的人，都会变得不一样，逐渐在权力与欲望中失去本心。”

　　“堂主，属下不是很明白。”

　　“你会慢慢明白的。时间到了，你就明白了。等会我会叫人给你送最好的药，让你的手尽量不留疤痕，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缓缓。总之，你回来了，就好了。”

　　“属下遵命。”循武虽然有些担心，但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便退下了。

　　福雪康凝视着那张‘往’字，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

　　“掌门！您看，那不正是我们来时经过的尧山么？”

　　“是尧山？”潘星霓欣喜地放下手中喝水的碗，凝视着前方那座巍峨的山。

　　“这么说，我们马上就要到固城了？”

　　“是啊，我们马上就要到固城了。”

　　潘星霓咧开了嘴。“到了固城，就真的踏上大豫的领土了。”

　　张佑笑了起来：“居士，到了固城，我们就能与陛下通上信了。陛下一定会让人好生招待我们，我们离胜利就不远了！”

　　“虽然不是临运，但是还是那么让人觉得亲切。我们走得太久了。”

　　张佑也激动地说，“这一路上，我们尽力保护居士的安全，兄弟们有的再也没有回来。我们都把他们的骨灰带了一些，等到了临运，求居士准许我们找一处僻静之地，将他们的骨灰葬下，只当他们也和我们一起回来了。”

　　潘星霓只觉鼻子有些酸。“这一路上要不是你们，我与姑姑恐怕要么到不了连奉，要么回不来。张佑，我一定禀告陛下，厚葬跟随我们的将士，厚待他们的家人。至于你们，也终于苦尽甘来了，我想陛下一定会大大封赏你们。”

　　“这都是属下应当做的，直到把居士与师太护送到皇城下，让居士亲手将真经交给陛下，我们才能放心！”

　　潘星霓咧开嘴，笑了起来。

　　“姑姑，等到了大豫，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觉，好好吃一顿。其他国家的食物再好，我也始终觉得有些不惯。”

　　“我也是呢。掌门，走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想起来大豫的斋菜，竟然还有些馋了。”若霞师太双手合十，腼腆一笑。

　　“最开心的是，一回去就能看到公主和薇姐姐了。不知道这么久没见，她们变了样子没有，是不是还是那么美。”

　　“她们肯定没变。”若霞师太笑起来。“那时候陛下真是最幸福的人了。”

　　“好久没有欺负小耗子了，不知道那个家伙跟在陛下身边，是不是也学着拿腔拿调了。”潘星霓越想越兴奋。

　　“不过，陛下现在毕竟已经是陛下了，再也不是当年的太子殿下了，掌门还是要多加留意，不要冲撞了陛下。”

　　是啊，不要冲撞了她。只是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那个晚上，记不记得耳边呢喃的细语。她有没有也这般思念自己？

　　潘星霓简直越想越兴奋了。

　　“居士，既然我们都等不及了，索性别休息了，赶紧走吧。”张佑提议道。

　　“好，固城多山，我们还有一段山路要走。你们要记住，一切行事要低调，不要沾沾自喜，给当地百姓造成困扰，陛下最不希望这样。如果陛下没有派人来接我们，肯定是有政务耽误了，你们一定不要抱怨。”

　　张佑笑起来，“我们一路跟随着居士，什么苦没吃过，什么难没经历过呢？陛下不派人来接我们，我们自己一样好好生生出现在临运，出现在皇宫门前！你们说，是不是？”他转过身来，那些坐在一起的将士们一个个都发出热情高涨的欢呼声。

　　“将士们，有你们这番话，星霓心中甚是感激，走吧，回家！”潘星霓笑起来，就连身下的小红马，似乎也知道了要回家了，连连嘶鸣起来，很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