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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明真相悲痛交集 ...

  •   “先生这一招,甚是高明。”夏芝萱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并不看福雪康。

      “那也要感谢公主殿下的配合,否则,又怎么能如此自然?”

      “陛下起疑了么?”

      “我应该演得不错。”

      夏芝萱站起身来,“可是先生赌的是陛下一定会问。”

      “我进皇宫少,不代表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一定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我从不会看错。”

      “已经有几天了。”

      福雪康点头,“所以这几天我都没有过多停留,看见他表现出一副竭力冷静的样子。难道你没看到,他看我的眼神仿佛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夏芝萱转过身,“你没有想过趁这次机会一了百了,我们如果和柳中捷同时行动,受了打击的他,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福雪康摇头,“我有很多方法很多机会杀柳汉洲于无形。可是那样他不够痛苦,如果他体会不到什么叫痛苦,锥心那般的感觉,我们也就白忙活了。只有看到他痛苦得生不如死,我好像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夏芝萱沉默。

      “柳汉池近些年来有些让我失望。”福雪康的手微微动了动,眉头也下意识地锁紧。

      “自从上次宿州匪变平息,他像是彻底没了斗志,反倒规矩起来,真让我没想到啊。呵,时间能把野心给磨没了,还是柳家出来的其实都是一些窝囊废呢?”

      夏芝萱知道堂主恨柳家恨到心里,因此也不好说什么。

      “所以你说的,我们找机会,我看机会不大。再说,还是看戏比较有意思。我一天天老了,思维也没有以前那般敏捷了,不到必然的时刻,我不会出动的。”

      可他那副模样,分明不是伤感,而是一种隐隐的期待,就像一只猫蹲在老鼠洞门口那种期待。他的老鼠总有一天会来,夏芝萱想。

      柳汉洲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陛下,您失眠么?要不要······”

      刘总管话还没说完,柳汉洲便摇摇手,“没什么事,不用叫谁来看。”

      “您这些天怎么也不去皇后娘娘那儿了?兴许娘娘能帮您弄些安眠的汤药,您每次只要一去娘娘那儿,必定睡得香甜。”

      柳汉洲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发怵。

      “先不去,朕今日批阅奏章,怕吵到他们母子。”

      “六皇子和七皇子也逐渐大了,再大一些,陛下便可赐他们单独的寝宫了。”刘总管笑着说。
      柳汉洲本来就有些焦虑,一听提六皇子和七皇子,福先生的那种眼神实在是太让他无法忘怀了。

      “你今夜去歇着吧,让朕好好休息。”

      “是,陛下。”刘总管帮柳汉洲轻轻关上门。

      柳汉洲也不知道自己在床上翻滚了多久,有些事真的不能想,越想越不知所措。

      他迷迷糊糊的,似乎弄到后半夜才睡去了。

      睡着之前,他只有一个念头——第二天,无论如何,也要把福雪康传召过来,问个清楚,弄个明白。这些天,他已经受够了,再也不愿意拖着了。

      “陛下,福先生到了。”刘总管进了御书房,柳汉洲正一手拿着书,他点头道,“把福先生请进来吧,你们都下去,朕与福先生有要事谈,谁也不得打扰,违者斩。”

      刘总管显然没有想到陛下如此严肃,忙点着头,“小人明白了。”

      “小人参见陛下——”

      “先生免礼吧。”柳汉洲已经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放到嘴边。“先生可知道朕为何叫你前来?”

      “定是为太子殿下的病情吧。太子殿下恢复得不错,继续调养,开春前,应该就能完全好了。”

      柳汉洲沉默着,也不应答,他只是盯着福雪康,那个眼神让人有些发毛。福雪康却得体大方的模样。

      “这些天来,朕一直都有一个疑问。先生那日在亭中见到倾城时,那反常的模样,朕一直挥之不去。不知先生到底是何病症,又严不严重呢?”

      福雪康抬起头,又是一副仓惶的神色,“陛下,小人那日确实只是不舒服。”

      柳汉洲笑起来,“朕虽然不懂医术,但活了这么大了,不可能不知道没有哪种病如此突然又能马上好起来,除了心病。先生是世外高人,能有缘为太子诊治,让朕十分感念,只是近日因为先生奇怪的表现,让朕夜不能寐,寝食难安。不知先生可有办法医治么?”

      福雪康长长地叹息一声,“陛下这样,真叫小人为难。”

      “看来先生到底是藏着一些话了?”柳汉洲眯起眼。

      “陛下若实在要知道,小人也会如实相告。只是陛下一旦知道,小人也将命不久矣。也罢,一切自有因缘,进宫的那一刻,小人便做好了舍弃性命的准备。”

      他走上前去,拿起案上的笔,匆忙挥洒起来,让柳汉洲有些摸不着头脑。

      “先生这是何意啊?”

      “陛下,这是殿下剩下的药方,旦请陛下照着药方为殿下调理。”

      他越是如此说,柳汉洲便越是心痒痒。

      “先生实在是多虑了。既然把先生叫到这里,又不让任何人在跟前,朕是十分器重先生的。先生对伴溪有救命之恩,对朕也有救命之恩,朕怎么会让先生有事?再者说,先生万一有什么事,世上可能都无人有先生这般的针法,朕怎么能拿太子的生命开玩笑呢?”

      福雪康叹息一声,像是极其无奈的样子。

      他跪了下去,叩了个头。

      “先生这是······”

      “陛下,小人之所以必死,是因为两件事。每一件,都是杀头的大罪。其一便是欺君之罪。”
      柳汉洲皱起眉头,听他继续说下去。

      “七年前,陛下生命垂危,小人临危受命。陛下的病不是一日累积的,对小人来说也十分棘手。小人深知陛下损耗太大,心力消耗太多,过于操劳,唯一能抱住陛下性命的办法,可能只有一个——”

      他叹息一声,接着说,“男子以阳为生,陛下劳心劳力,已经损耗了太多的阳气,因此陛下的子女不算多,对吧?”

      柳汉洲点点头。

      “小人意识到,想要救陛下,就必须让陛下有些牺牲。而这种牺牲······”福雪康停住了,似乎很难开口。

      “说下去。”柳汉洲的声音变得严肃又冷凝。

      “这种牺牲,便是彻底断绝陛下阳气的耗损,实现以仅有的阳气,换取更长的寿命。这种疗法,古书上便有。”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陛下服用小人给的丹药,一年之内,便会彻底丧失生育能力。陛下的心态,会越来越平和,不再像以前那般严厉。”

      “大胆!”柳汉洲果然动怒了,他的脸颊通红,近乎是咆哮着的,福雪康这么做,不就让他和内监没什么两样么?他可是一国之君啊,怎么能受这种侮辱?

      而福雪康低着头,一言不发,仿佛早就料到了他会如此盛怒。

      “所以那天,你害怕的根本不是倾城,而是······”柳汉洲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停住了。

      福雪康低下头。

      “这不可能,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陛下,当时太子已立,但太子年幼,大豫禁不起任何飘摇。当年摆在小人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告诉所有人陛下的病除了这种办法谁也救不了,可是小人惶恐。惶恐的是一旦如此,宫中可能生变,百姓又遭屠戮。另一条,便是不动声色地救下陛下,默默承担一切。这么多年,小人名为修炼,其实也确实是在躲着陛下。小人害怕一看到陛下,就会想起马上要让小人做决断的那天。”

      柳汉洲此刻只觉得像被人在用利器戳脊椎骨一般,让他坐立不安,他站起身,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

      他走来走去,没有停下的意思,就好像多转几圈,这些都可以不是真的。

      “欺君之罪,小人已是必死之人。第二件,就是还知道了后宫的丑闻,更是不可饶恕。因此无论怎么看,小人都必死无疑了。”

      “福雪康,你说的,都是真的?”柳汉洲停下脚步,狠狠地盯着福雪康。

      “是。”福雪康抬着头,眼神里不但没有畏惧,反而还有几分坦然。那种眼神彻底击垮了柳汉洲,他整个人瘫坐在跟前的椅子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沉默。诡异的气氛笼罩着这个御书房,和刚才的激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不寒而栗。

      炭火烧得哔啵作响,这一刻空气仿佛都凝结在了一起。

      良久,柳汉洲自嘲般地笑了。“这么些年,他人以为朕励精图治,不爱慕红颜美人,没想到他们的君王,只是没有这个念想了,多么可笑。是啊,在胡依寒之前,甚至在胡依寒之后,朕不是没与其他嫔妃同房过,多么可笑,她们确实谁都没有怀有身孕。谁都没有。朕从来没想过,是朕的问题。多么可笑啊。”

      福雪康低下头,不说一句话。

      “这是朕的幸运,还是不幸呢?拖着这副残破的躯壳,苟延残喘了这么些年,自元清走后唯一真心待过的女人,竟然这样对朕,真是可笑,真是荒唐。”柳汉洲说着说着,眼角不自觉地掉下几滴眼泪。

      福雪康依然跪在地上,沉默着,一声也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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