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玫瑰》浣花溪归

3、第三朵花瓣

　　苏窈的选项里并没有搬家这么奢靡的选择。
　　这里的房子苏窈租了一年，当时在跑了十来个小区后，听到这么低的价格后，苏窈迫切地租了下来，生怕房东反悔，谁想房东也生怕她反悔，但见苏窈这么乖巧安静的一个女生，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她这周围治安太乱，小区的保安年纪大，遇到事情什么忙也帮不了。
　　当时苏窈还在想，她能需要保安帮什么忙呢？

　　苏窈的卡里余额已经不足五位数，发工资对她来说格外遥远。
　　好在下周一就开课了，苏窈想，只要忙起来就好了吧。
　　苏窈在家里过了一个还算安稳的周末。
　　住在隔壁的孙奶奶曾小心翼翼地敲门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大约是那天晚上动静太大吵醒了这栋楼里大部分人。
　　唯一来过问的也只有住在隔壁的孙奶奶。

　　等到周末的晚上，苏窈收到了江予颂发来的短信。
　　【江予颂：？】
　　苏窈一脸莫名其妙，回了一个问号。

　　【江予颂：你什么时候搬家？】
　　苏窈才似想起来什么般，轻啊了一声。她坐在客厅沙发上，有些苦恼地措辞。
　　“我可能暂时搬不了家，没关系，我已经换了门了。”

　　【江予颂：？这跟换门有什么关系？】
　　【江予颂：套餐没短信，加我微信。】

　　苏窈看着那一串看不出什么意义的乱码英文，微微抿唇，加了他的微信。
　　江予颂的微信头像是一张模糊的路灯，昏黄的光线和树荫交织，看着颇具艺术感，大概是从网上扒下来的，要不然就是自己胡乱调过色。看起来乱七八糟的。
　　微信名字倒是简简单单的，是个句号。

　　【。：为什么不搬家？】
　　【小小酥：因为穷。】

　　对面大概是被她这么直白坦率的回答镇住了，好半天没有发消息过来。
　　等苏窈洗漱完上床时，才看到江予颂给她发了好多消息。

　　【。撤回了一条消息。】
　　【。撤回了一条消息。】
　　【。：行，挣钱了搬出去。我没有别的意思，别误会。】
　　【。：这段时间注意点，别乱跑。】
　　【。：睡了？】
　　【。：晚安。】

　　她误会什么了？苏窈看着那两条撤回的消息，格外好奇。苏窈在江予颂的朋友圈里逛了一圈，一共也没几条，时间跨度还挺长，好几个是歌曲分享，要不然就是拍了一些极其模糊的图片，苏窈翻了半天，也看不出江予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感觉比自己小一些，看着像个学生，大概和那个棕发混混是同一个学校？

　　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刚退出了他的朋友圈，又想再进去看看，没想到手指快了些，手机轻微震动了两秒。
　　【小小酥拍了拍 。 】

　　苏窈瞬间傻掉。
　　她倒是知道微信有这个功能，但更新之后和刘颜露玩过一次就倍感无趣，只能感叹这些都是情侣们之间可恶的小把戏，尤其是各式各样的后缀更是让旁观者防不胜防。
　　苏窈胡乱的想，好在江予颂没有什么后缀名。

　　【。：？】
　　【。：出什么事了？我马上过来找你。】

　　苏窈不知为何，脸颊慢慢红了。她忙回了消息，说自己只是手滑点错了，拉过被子闷着脑袋躲了进去。
　　苏窈想，自己可能是年龄到这儿了，周围同龄人的暗恋克制又礼貌，再也不会说这么逾矩的话，成年人保持着应有的社交礼仪，看起来有分寸也给自己留有余地。但突然收到江予颂露骨的关心，居然让人感觉一阵心悸。
　　虽然和成年人复杂多变的爱情无关，却更难得可贵。

　　因为是第一天上班，苏窈难得郑重地换了一家浅色条纹收腰衬衣，配了一条直筒裤，看起来正式，但也没有太死板。
　　等到了教培机构的大厅里，正在和前台说话的许老师看到她，忙伸手和她打招呼：“苏老师，快过来，吃早饭了吗？”
　　苏窈礼貌地笑笑：“已经吃过了，谢谢许老师。”

　　“和我客气什么？”许若若是机构里的英语老师，已经在这里上班好几年了，她个子比苏窈稍矮一些，脸颊上肉嘟嘟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许多，“那天你过来补资料，好多同事都没上班，我先带你去打招呼。”

　　有些轻度社恐的苏窈拒绝不得，只好跟着许若若机械地点头微笑。
　　机构里没有几个男老师，大部分都是比女老师，在见了苏窈后也是克制冷静的微笑，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欢迎。倒是一个和苏窈前后脚入职的小男生热情地和苏窈聊天。

　　男生叫黎然，刚刚本科毕业，已经考上了临城大学的研究生，一边在这边兼职一边读书。
　　“我听若若姐说你在英国留学。”黎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一脸羞涩和羡慕：“真了不起，我当时也想出国，可惜家里不支持……”

　　“出国也没什么好的，”苏窈眼眸微垂，似乎不太像继续这个话题，“在哪里读书都一样。”
　　“是吗？我听若若姐说你已经考上了研究生诶，太厉害了，听说你那个学校学美术算是国际顶尖的，光学费一年都要好多好多……”

　　“是吗？”苏窈脸上已经挂不住笑了，她深呼吸一口，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苏窈站在镜子面顿了顿，刚想洗手时，便听到里面传来轻蔑的女声。
　　“我们这儿从来没有招过本科生吧，那个苏窈什么来头啊？”
　　“她是休学了，不然明年年初回来，人家就是国际一流大学的硕士生。”
　　“她现在就是没毕业也是国际一流大学的本科生，也没差好不好？你们两个人酸什么？我看苏窈人挺好的，当时试课的时候可比你有经验多了。”
　　后面愤愤不平的声音听着像许若若。
　　“你跟我们吵什么？又不止我们两个这样说的。”
　　……
　　苏窈安安静静听了一会儿，便觉得没什么意思，她神色自若地洗了洗手，没在乎厕所里面突然停顿的声音，转身出去了。

　　苏窈被安排和黎然一起跟着几位老教师一起去临城职业艺术体育学校上课。

　　学校和机构签的是长期合同，这所中专学校虽然名字挂着艺术两个字，但实际上里面的老师涵盖面很少，学校空不出编制，便想出了和外校机构合作的方式，拔高本科率。在和这家机构合作之前，学校里只有几门少的可怜的艺术课程，一路上许若若都在和她科普，听说最早这个校长是想走特色化路线，结果教育局不给力，学生更不给力，这所连三流都算不上的学校差一点就被并了，好在这两年情况好转了一些。

　　商务车先将苏窈和其他几位老师送了过去，许若若坐在车里热情地和她挥手再见。苏窈有些脸红，冲她笑着招了招手。

　　旁边的黎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顿了下说：“苏老师人缘真好。”

　　旁边两位年长的女老师看了过来，也笑了下说：“长得好看，在哪里都受欢迎。小黎这么帅，今天可把好几位老师迷的不要不要的。”
　　黎然似有些羞赫地摇摇头。

　　苏窈眨了下眼睛，一时竟然分辨不出黎然刚刚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在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就被带着去了学校里。

　　来之前听许若若给她做过心理建设，因为之前发生过学生到培训机构上课的过程中出过意外，不管是人为还是天灾，学校也不放心学生出来了。刚好苏窈他们就是第一批在学校上课的小白鼠。

　　因为是职校，注定学习风气要差一点，一个班上出来刺头的比例也较高。许若若生怕她不习惯，给她发了一份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苏窈哭笑不得，心底却隐隐有些感动。

　　但和苏窈想象中的情况有所不同。
　　尽管一进到学校里就能看到染着各色头发风格自由开放穿衣独具一格的男生女生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但在真正进入教室之后，又是另一番景象。
　　美术画室里一共有二十多个学生，大多数都是女生，班上唯四个男孩子看上去有些腼腆，只是和外面堪称“妖魔鬼怪”的孩子们相比，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苏窈悬着的一颗心脏落下去了不少。

　　苏窈走近画室时，原本喧哗的教室似乎又热闹了一些。她有些诧异的抬头时，甚至看到了一个女生冲她吹了个口哨。
　　“……”

　　苏窈深呼吸一口气，脸上挂着职业微笑，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便温温柔柔地开始上课。
　　因为是第一堂课，教室后面坐着几位学校里的老师一起听课，班上的纪律也因为后面几尊大佛收敛了许多，苏窈开展的格外顺利。
　　苏窈基础扎实，说话时声音又软又脆，原本有些担心她年轻没经验的老教师也慢慢放稳了心。

　　学生安静画画时，苏窈静静在他们之中穿梭。离下课还有几分钟，陆陆续续有学生交了作业，坐在后面的老师们小声和苏窈打了个招呼离开。

　　画室外面不知多久围过来一群学生。
　　刚刚走出教室的主任气得脸疼，低声呵斥：“干什么？现在还是上课时间！”

　　一个不怕死的男生嘿嘿笑了一声：“主任，我们刚上的体育课，不算翘课吧？我听说学校来了一个仙女老师，过来参观。诶，再说了，主任你不是鼓励我们学艺术吗？”

　　主任冷哼一声：“猪鼻子插大葱你还装起艺术家来了。”
　　偏手机又响了起来，主任没办法，只能警告几句忙离开了。

　　等下课铃声响起来时，原本寂静的画室立刻如沸腾的开水喧哗了起来。
　　上课之前冲苏窈吹口哨的女生徐翘卷起一张干净的白纸充当话筒：“让我们热烈欢迎，苏窈大美女来艺术1班指导工作！”

　　之前文文静静的男生女生极其配合的拍了桌子。
　　整个场面如草莓音乐节摇头晃脑的观众。

　　苏窈脸颊不由又腾起了一丝热度。
　　“作业先交过来，下课了。”

　　社恐发作的苏窈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她忙不迭收完了画，有些狼狈的落荒而逃。
　　身后教室里的学生哄堂大笑，还依稀听到几个学生笑着说她太不经逗了。徐翘看着苏窈不太自在的背影没忍住也笑了下，又敛下脸：“哎，你们几个别私下加苏窈微信啊，不然我揍你。”

　　上课前，苏窈和学生们拉了个群聊，方便他们有问题向她咨询。
　　这话一说，便有个男生神色不太自在，有些别扭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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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然下课比苏窈还早一些。
　　虽然是试课，但因为苏窈上的是艺术课，上课时间和文化课时间不太一致，苏窈的一节课是一个半小时，而黎然已经转战两个教室上了两堂德语课。
　　等黎然和苏窈走到校门口时，已经快中午了。
　　商务车开过来还要一会儿时间，苏窈实在有些口渴，便和黎然打了个招呼回教务处接点水喝。

　　刚往回走了几步，苏窈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大高个。

　　苏窈有些眩晕般低着头转身往后走，心底有些绝望的想，怎么又遇到了那伙学生。

　　“哎你是……”
　　那高个男生看着匆匆转身有些熟悉的背影，下意识地想要喊住她，却不料见对方越走越快。
　　旁边和他一起躲出来抽烟的女生讥笑道：“你怎么见了好看的女生都想搭讪，当心我回去和莉莉告状。”

　　“不是。”高个男生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已经走出校门的女生，“只是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当然不是。”女生翻了个白眼，“听说是二年级艺术班刚换的美术老师，刚刚大群里都在发疯，说好看炸了，都在找他们班人要微信。”

　　“你有照片吗？”高个男生越发疑惑了，他不由自言自语，“没道理啊，这么漂亮的姐姐我怎么会没有映象？”

　　“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做春梦了，天天吹吧你。”旁边的女生在群里翻了翻，找出了一张模糊的侧脸，“李立他们偷拍的，喏。”

　　高个男生看了半晌，只觉得漂亮的过分，但实在对不上号。

　　倒是旁边的女生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撞了下他的肩问他：“对了，蒋书人呢？我怎么今天没看到过他了？”

　　“被人揍了。听说脑袋缝了几针，人还在医院。”

作者有话说

　　活在微信里的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