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朵花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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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的九月天，已然秋风瑟瑟，窗外金色的梧桐摇曳飘落满地，隔着百叶窗，昏沉的天色只让人觉得疲惫。
苏窈刚从瑰色的梦中醒来。
在那一片似朦胧氤氲的雾海中，她像是将山脊和星斗踩在脚下，腾着燥热的夜风看到了赫尔韦林山间一抹不真切的蓝。
温德米尔湖里挣扎着数不清的人，原本平静如镜的湖泊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轮廓。两旁积雪的巍巍高峰陡然颤抖，置身上帝的她却发现自己像被扼住喉咙一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谧蓝的湖泊渐渐泛出了红。
她喘着气，额间溢满了汗，惊恐地从梦中醒来。
睁开眼时，苏窈看着窗外透进室内的黯淡星辉，有片刻的不适。
她一觉从下午睡到了夜晚。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透着不太正常的红晕，汗水打湿了耳边的发，发丝凌乱且柔顺地贴在脸颊旁。
漂亮到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过瘦的肩膀微微颤了颤，隔了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窗外的夜风将白纱吹的微微鼓动，二楼小阳台外的景色如隔着一层朦胧的光格外好看。
苏窈认命的起床，她现在有些睡不着了。
肚子也饿了。
颠倒的生物钟让她倍感疲惫，明明已经回到故乡，身边却比在大不列颠时更冷清。五年的留学生涯让她习惯了孤独，但如今回了国，她却反倒无法适应。
距离苏窈住的小区附近的商店关了一大半，苏窈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那双细弱白嫩的手腕轻轻推开略显沉重的玻璃门时，屋子里的暖气迅速包裹了过来。
营业台前的小姑娘看起来像个高中生，眼睛大大的，似乎有些困乏了，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
旁边坐在高凳上吃着关东煮的男生在看到苏窈的一瞬，眼睛都直了。他抬起胳膊撞了撞同伴，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艳。
柔顺的长发被随意挽起，露出一截莹白的脖颈和姣好的轮廓。那双流光熠熠的眼眸似有些疲惫般下敛，便利店里的暖光打在她的脸上，只能看到如小刷子般的睫毛微微扇动。
苏窈穿了一件藕粉色的卫衣过膝长裙，小腿瑟瑟暴露在外。她似无意般微微蹙眉，在转过头的一刹那，店内的俩男生也跟着呼吸一窒。
明明就坐在一起，却连话也不敢讲，只得默默发微信。
“我说一句仙女不为过吧？”
“你说什么都不要紧，我已经拍照了。doge”
“狗贼！把照片交出来！爸爸我饶你一命！”
“不给。爷要准备冲了。”
“……你去撒泡尿照照镜子先。”
苏窈没注意到角落里奇怪的男生们，她拿了一盒酸奶好和泡面后付完款就出了门。
推开门后，便利店里的暖气和烟火气一同消失。
苏窈怀疑是自己房间里太冷了才会有这种错觉。
回去的路比苏窈想象的要远，几个黑巷子里传来青年人放肆高歌的声音和路过醉汉呕吐的模样交织，苏窈压下心底异样的感觉，脚下快了些。
住在隔壁的孙奶奶说，这一带不太安全，临城两个职业学校和整条街就隔了几百米的距离，附近打架闹事的事情时常发生，听说就在苏窈现在住的房子楼下就曾有不懂事的孩子闹起来摔对方酒瓶，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而小区的另一个方向，则是繁华的商业街，有临城最大的歌舞城，小区隔的不算近，但也能听到闹哄哄的声音。
所以明明算是市中心的房子租金却诡异的便宜。
身后似乎有眼神迷离的醉汉的搭讪，苏窈心底微跳，快速钻进了巷子里。
再过一个路口，就要到小区了。
只是隔壁街巷里喧嚣的声音却渐渐清晰起来。
苏窈微微闭眼，耳边酒瓶在地上划过的声音刺耳地让她有一瞬间的耳鸣。
不要听，不要管，就当不知道。
脑海中熟悉又令人恐惧的记忆慢慢涌上心头，她感觉到自己舌尖微苦，像是某一个下午不停被人灌进去的热茶，那双灿若星芒的眼眸片刻失焦。
在这条漆黑的巷道口微微晃动，身体不能自抑的颤栗。
苏窈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区铁门，咬了咬牙，转身跑了过去。
“在我家门口干什么？我要报警了。”
苏窈心如擂鼓且面色沉着地走过去，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放大了瞳孔，手指不由蜷缩起来。
两个流里流气的男生，脖子上挂着银链子，手里握着已经碎了一半的酒瓶。而地上躺了一个男生，似乎受了伤，地上一趟瞩目的血。
巷子里一股散不掉的烟味。
“关你屁事。”矮个子男生咬着烟，目光带着令人不适的打量看了过来。
“我报警了。”苏窈往后退了一步，亮出显示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屏幕。
“咸吃萝卜淡操心。”
男生不屑般笑了，似乎不太在意她是否真的拨打了报警电话，正欲再次上前时，旁边高个子男生却出声阻止他：“走了走了，我马子还在校门口等我。再说了，等会儿他醒了，这个疯子谁干的过？今晚要不是偷袭，躺在这儿就是我们了。”
“你马子能有这娘们好看？”矮个子男生似乎不太服气，但也下意识认同了他话里的意思，恨恨地瞥了一眼歪躺在地上的男生。
“等老子下次没喝酒的时候弄死他。”
男生慢步从她身边走过，矮个子男生还调笑般冲她吹了个口哨。
“美女，你家就住这儿？那我明天来找你啊。”
巷子口的风越发凌冽，像刀片般往苏窈脸上刮。
她沉默地看着地上被砸了一脑袋的男生，一时有些无措。等她自己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蹲到男生面前。
苏窈呼吸微微顿住。
他的半张脸沉浸在黑暗中，稀薄的月光照射下来露出一张冷峻却模糊的脸，苏窈感觉自己眼睛有些酸涩，这张被血渍污了半面的脸，却透着一股漠然与精致。
苏窈有些吃力的扶起他，男生个头比她高太多，陷入昏迷中的人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肩膀，那张长相优渥的脸擦着她的耳骨落下，温热的呼吸不经意间染红了她的脸颊。
好在她很快叫到了车，将人送去了医院。
急诊科的医生动作麻利的将人抬到担架上，那大约三十出头的男医生很快将伤口处理好之后，转过头嘱咐苏窈：“先不给他吃东西，一会儿醒了给他喝点水，注意啊，这几天都别让你男朋友去喝酒了。”
见苏窈有点发呆，医生不由蹙眉，轻咳了一声：“听到了吗？”
“……”苏窈看着自己被染红的双手，抿了抿唇，“我只是路过看到他，不是……。”
“打住！”医生忙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得，你是今晚第三个这样说的了。等你男朋友醒了再说吧。再说了，他兜里比他脸还干净，不找你找谁去？”
苏窈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信步离开的医生，解释的话被堵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
她还要在这里守着那个男生直到他醒过来？
不找你找谁去？
她的脑海里反复循环这句似嘲笑般残忍的话。
苏窈叹了口气，拖着疲乏的身躯被迎过来的护士带去缴费。
苏窈恹恹地坐在男生床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折腾了这一道，已经凌晨1点了。苏窈之前睡到一身酸软，现在更是浑身不舒服。她含着眼角溢出的泪珠打了个哈欠，正在考虑怎么眯一会儿时，突然听到一声干哑枯涩的男声：“我渴了……”
苏窈差点被吓到尖叫出声。
男生脸上的血渍已经处理干净，那张精致冷峻的脸在白炽灯下越发好看，只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苏窈，眼底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随即又幽幽道：“我口好渴。”
苏窈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脑抽去多管闲事。
自己拖着他在寒风中冻了好一会儿才打到车，垫了好几百块的医药费不说，还被医生误会。
好不容易人醒了，一句谢谢都没有，就惦记着人伺候他？
苏窈在心底里默默念了无数遍清心经，还是给他倒了杯水。
似乎真的是口渴了，男生喝了两杯水后才有空打量自己的处境，黝黑的瞳孔直勾勾看向她，询问坐在自己床边照顾自己的陌生人：“你是谁？”
“……”
苏窈憋了一肚子火，眼神恨恨回瞪回去，正要开始说话，却见之前那男医生踱步回来，笑道：“哟，你男朋友醒啦？行了，打完这个吊瓶就可以回去了，他伤口看起来吓人，其实不深，记得回去以后先别洗澡哈……”
苏窈目瞪口呆地看着男医生絮絮叨叨嘱咐完离开，回头再对上男生视线时，见对方眼里早已变了神色，有些结巴地开口道：“那个……我……”
男生微微眯眼，淡雅如雾的脸庞迎着光，露出些许的凌然，将医生的话在嘴边念了念，有些玩味的笑了，“女朋友？”
苏窈心底如同被泼了一桶凉水，脸颊倏然涨到彤红：“我回家的时候……看到你躺在地上，是医生误会我了，不是我说的……”
她说的磕磕绊绊，烫红的耳根满满爬上脸颊和白嫩的脖颈。
男生面无表情地紧紧盯着苏窈，沉默了几秒后，略显沉寂的神色倏然消失，他没忍住低头攥拳挡住自己的脸笑出来了声：“所以呢？你带我来了医院？活雷锋小姐？”
“……”
苏窈也沉默了几秒，原本疯狂喧嚣的心脏霎时回归平静，她冷漠地看了一眼男生，起身准备离开：“既然你醒了，也没什么大碍，我就先走了，我看你精神不错，也不需要人照顾了，喏，酸奶和泡面留给你了。”
她刚起身，手正给男生指床头柜前的东西时，手腕突然被他拽住。
“这就走了，女朋友？”男生无视对方错愕的神色，冲她笑了笑，“我女朋友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这就彻底属于无赖了。
苏窈漠然地将手挣脱，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我走了。”
说罢，似赌气般起身离开了急诊室，生怕再被男生叫住。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朵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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