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影后》芒果阿姨

2、救命稻草

　　等我下班晚上回到家，小青在网上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却意外得到一条小道消息，最近会有一部大制作的电视剧主角会到电影艺术学院选角。
　　每天电影艺术学院门口都会蹲着成百上千的人，这中间有群演，有路人，更多的是像我一样抱着侥幸心理的人。
　　“明天，我陪你去试试吧。”小青一脸兴奋的对我说。
　　每次那些导演都像躲避病毒似的想要逃离那些在门口疯了一般往前冲的我们，哪里会抬头看一眼我们，被相中的几率真的是小之又小。
　　然而，哪怕仅仅只是深海里的一滴水的可能，我们也愿意游过深海付出生命去找寻。
　　我点点头，“嗯。”

　　第二天，我早早的就起床了，每一次去面试我都得给自己画上最精致的妆容，换上我最时尚的服装，只为了能博得导演的一眼青睐。
　　胡懿青用手抓了抓我的长发，“真好看，小沁，你真的天生就应该当明星的。”
　　我笑笑，“我穿的都是高仿货，能有什么啊。”
　　小青抿嘴一笑，拍拍她的肩膀，“走吧。”
　　我们一路赶到电影艺术学院门口，所幸导演还没来，然而毕竟都是圈内人，这样的消息还是通过山路十八弯的曲折到达了彼此的手中。我深吸一口气，又是黑压压的一群人，顶着大太阳，补着妆，张望着四面八方，随时准备着操起“家伙”，一拥而上。
　　我和小青相视一笑，垫着脚尖在人群中张望，寻找着最有利的位置，毕竟那些导演也是怕了我们这些人，每次来都来得没有一丝丝防备。
　　就在我们在人群中挤着寻找最佳的起跑点时，小青的电话响起来，是一家小型服装公司打来的，上个月小青为这家公司拍摄了写真杂志，然而对方电话过来说，因为公司电脑出了问题，所有的片子都没有了，因为最终无法出成片，要扣除一部分小青的工钱。
　　什么？
　　这是他们公司的问题，为什么要扣除小青的工钱？
　　因为我们还不出名，因为我们没有靠山，所有我们就要背负责任一次次做替罪羔羊吗？
　　“走，我们去找他们理论。”我拉起小青的手就要走。
　　小青反倒把我拉住，“我去和他们说说吧，你还要等导演来呢。”
　　“你这么温柔，人家只会讹你，哪会听你的啊？再说了，我在这门口蹲过多少次了？我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有几次导演是会真的抬头看一眼我们的？哪怕是真的越过重重人海抓住了导演的手，最后还不是被保安强制拉开。既然这种机会这么渺小，我倒不如放弃算了，此时此刻，当然是你的事情最重要了，这部戏如果是大制作，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配角，能拿下这种配角也好，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现在陪你去那家公司吧。”
　　小青又望了眼脸上挂着愁苦和期待的人们，终于点点头，“走吧。”
　　身为十八路开外的我们这些跑龙套的并不知道这部剧背后的制作班底有多么强大，也不知道这部戏身上聚焦了多少光环，我们只想着能在里面露一脸就好。事后才听说这部剧背后的制作班底之强大，小青甚至还为我后悔，当时留下来就好了，说不准就有这样的机会。只是就算那时候我知道这部剧的背后班底，我也会毅然陪小青前去，机会，总是有的。
　　更何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带着唐沁一路杀到那家服装公司，公司也乱作一团，这家公司刚刚上市没多久，此刻正是新系列准备推出的时候，谁知小青为她们拍摄的广告照却因为失误而全部没有了，广告片需要重新拍摄，广告商没有多少钱再支付一次拍摄的费用了，只得苛扣小青的工钱，然后用剩下的一半请便宜一点的小模特来拍摄。
　　“你们公司有难处，这我们现在也知道，但是不是只有你们有难处，我们也有难处的，更何况，付出了劳动力就得得到相应的报酬，这不会因为谁有难处就更改。”我一本正经的跟他们说。
　　负责人也知道自己理亏，连连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那要不我们先付你们一半的工钱，等我们有了利润了，再将剩下的付给你？”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样逼您也确实不对，但是很抱歉，我们现在也急需用钱，否则也不会过来找您了。”
　　对方将手背在背后，踌躇着，在极力思考这件事怎么办。
　　小青环顾四周，发现大伙儿正在准备拍摄工作，她略微思索一下便道，“您看这样怎么样，我再给您拍一次，您还是把工钱一次性支付给我，这次这套我就不收钱了。”
　　我拉拉小青，小青笑：“没关系的，反正今天我也没工作。”
　　我叹口气，小青就是这样，善良，有时我站在她身边，倒像个坏人了。
　　对方一看，高兴还来不及呢。
　　首先，小青在模特圈工作了也有两年，比起新人模特，专业一点的拍摄进度肯定会快一些，再加上小青的条件这么好，只会把衣服衬得更加完美。
　　我叹口气，劝是劝不动小青的，本来抱着要来和对方争执一番的想法的，现在居然片刻间矛盾就化解了，我一时无措起来，小青劝我，“小沁，要不你还是去学院门口瞧瞧？”
　　走都走了，再回去也没意思，我摇摇头，“我回去吧，顺便找找房子的事。”
　　她思忖了片刻便点点头，随我去了。
　　我最终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在这个城市里散了散步，虽说已近夏季，但是B市倒不是那么炎热，大概是最近诸事不顺，再加上每天都愁眉不展，我想要晒晒太阳，想要吸收一下温热的光。
　　虽说和小青一起生活了两年，关系也要好，但是我们都很少说起自己家里的事，在B市漂泊的生活不容易，没有那么多时间给我们谈心，只是偶尔能从只言片语中得知对方的过去。
　　从小青的为人、行为、饮食习惯，以及她偶然说到的儿时事情，大致能够知道她生在Z省，家庭环境应该不错，她受过很好的家庭教育，为人有教养又善良，还懂很多东西，落得如此境地大概是因为家里出了什么问题吧。
　　其实我很佩服小青，这世上大多数人吃过鲍鱼就吃不下馒头了，但是小青不仅吃得下馒头，更是能将馒头吃出牛排的优雅来。我想，这是内心坚强的人才能做到的，不因外界环境而抱怨，仍旧尽最大的努力把自己的生活过好。
　　她说她想成为超模一是因为自己对模特有兴趣，二来是超模赚钱，她需要钱。
　　是啊，钱这个东西，谁不需要呢？
　　我和她就不同了，我来自县城，在我们那里，资源有限，什么东西都不多，我父母是农民，我从小就和那些泥巴地里跑的孩子们一起玩。“占山为王”这个道理是我们那些孩子从小就会的道理，想要成为孩子王，就必须得学会抢。县城里偶有几家大户，钱比较多的，能够得到一部分资源，剩下的少的可怜的物资就得各家各户想尽办法去抢，这和排队等着抢iPhone是完全不同的性质，那些物资可能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就是这样长大的，以这些处事之道长大，成为了今天的模样，以至于小青经常笑我“像个土匪”，是，即使文明发展到今天，这个社会仍旧不是完全公平的，我若不做土匪，也就只能做过路山民，被抢了。
　　只是，正所谓“盗亦有道”，触犯底线的事情，那是绝对不行的，如若我没有底线，我想我早就红了。我该庆幸的是，我的爹妈给了我一副好皮囊，要不是这幅皮囊让从小就被夸赞“长得像个明星”，我也不会萌生出我要当演员的想法。更不会被吕萍茹得到影后时迷人优雅的微笑所倾倒，而后毅然决然背上行囊，走出那个小县城。
　　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一直认为我的明星梦不切实际，从我提出这个想法他们就诚惶诚恐，大概对于兢兢业业朴实无华的他们来说，好好念书，走出县城，到大城市有一份相对稳定能够糊口的工作就是最好的人生出路，至于当明星于他们而言，是过于出人头地了吧。自我离家来到B市之后，再没和他们联系过，也不知道他们身体如何，近两年收成可好。
　　可多少次，失败颓丧之时，心里难受得紧，想和他们打一通电话，听一听他们的声音。
　　但我不敢，我怕我沙哑颤抖的声音出卖了我。
　　比起自己，我很羡慕小青，我更愿意我也待人温柔，为人善良。

　　晚上小青回来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趴在我们的二手电脑前找房子找到睡着了。要知道，在B市，对于我们这样的“困难户”，要找房子简直和西部淘金一样困难。
　　小青将我叫醒，“小沁，小沁，这样睡会着凉的。”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你回来了？”
　　“嗯”，小青一边脱鞋子一边答，“钱已经拿到手了。”
　　我伸了伸懒腰，“那就好，我今天在家找了房子”，我叹口气，“房子真难找。”
　　小青一边卸妆一边道，“对啊，找房子可真是费事儿，可是我们明天就得搬走了，这可怎么办？”
　　我仰躺在地上，“能怎么办？要是房东硬要赶人的话，我就睡大街上。”我将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无比惬意的说到。
　　她一下笑出声来，“你倒是心宽，睡大街上？你这么一漂亮女孩子睡大街上太危险了。”
　　“可睡这儿也是在憋屈，欠着房租的感觉真差劲，住别人的我还理亏，总之啊，就是差劲。”
　　小青不说话了，安静的卸妆，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要不我去把房租交了？说不准阿姨就让我们住了。”
　　“她不是说了嘛，这间房子已经租给其他人了，就算我们交了房租，也还是不顶用。你还别说，我啊，挺想对这个新房客说说，这房子啊，真不好，趁早别租了，地段不好交通不便就算了，地处一楼，又照不到阳光，在北方这样干燥的地方，竟然还能做到地面有轻微潮湿，更重要的是啊，门也是坏的，窗户也是坏的，冬天的时候，那风可是呜呜往里面灌呢，房租还贵，你说，这样的房子他为什么要来住啊？”
　　小青听我这么一通抱怨，反而笑了出来，“咱们不是也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吗？我们不是住的好好的吗？”
　　是啊，又不会要人命，一样可以住的。
　　“诶，听听今天的新闻。”
　　“好”，我找到了今天的各种娱乐报道，打开来听听。毕竟也算是演艺圈的人，每天都要实时更新资讯的。
　　“当红小生叶朗被拍到和陈蔓妮共赴日本，两人在机场被拍到头戴同款情侣棒球帽，相谈甚欢。”……
　　“歌坛天后Angle阔别歌坛五年，重回乐坛，新专辑《waiting》势头火热，首发歌曲已经占据各大榜单榜首”……
　　“仙侠剧《青天》未播先火，然而粉丝却不安分了，本该是女主的邓嘉在片方给出的预告片中戏份却不如女二上官华，邓嘉粉丝直指《青天》制片方为捧自家艺人上官华而没有给邓嘉应有的尊重，为此，制片方出来澄清道该预告片只是先导预告片，随后会播出加长版预告片。”……
　　唉，听着听着，我都觉得累了，这娱乐圈啊，还真不是什么省油地儿，我怎么感觉每天都有事发生呢。“你说，我要是真进了这圈子，我还受得了吗？”
　　“我还真担心你受不了，你啊，脾气这么大，万一传出个耍大牌什么的那可就给形象大打折扣了。”小青笑我。
　　我扬眉，表示不认同，“这到时候啊，我装也得装个好脾气吧。”
　　小青笑，“你要是真演啊，那确实能演得像，你每次一表演，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只看得到角色里的性格，再没有唐沁存在，我真觉得，你天生就是做演员的。”
　　小青这么夸我，我自然还是十分高兴的，我撑起身子，半侧着真准备给她开玩笑，就听到新闻里播报到：“据悉，此次《锦绣江山》携手最大造星公司Star联合打造《锦绣江山》的选角活动，该剧剧本已经由五位编剧打磨完成，该剧的角色众多，Star欲借此剧打磨出一批新人来，据片方透露，男主角已定为当红小生，具体是谁还未宣布。该选角活动会在B市、C市、S市、W市、H市五大城市进行海选，每个城市的前十名可以进入到全国选举，届时，全国选举将由最大的网络平台酷看播出……”
　　《锦绣江山》？这不就是今天我去门口蹲着指望着导演一眼相中的电视剧吗？
　　小青也疑惑的望着我，“选角？那还传说什么要去电影学院找？放假消息呢！”
　　我摇摇头，“估计是烟雾弹，这会官方承认了，这消息应该没错。”
　　小青思索片刻，“小沁，要不你去试试？”
　　“试什么？”
　　“选角啊，肯定有报名方式啊。”
　　我一愣，也行，毕竟在娱乐圈跑龙套跑了两年，唯一一次镜头给过特写的还是演实体。这次机会，不如搏一搏。
　　我还没回答呢，小青就一把夺过桌子上的电脑，开始搜索《锦绣江山》选角活动。
　　原来，这个活动名字为星光璀璨，官网已经给出了报名方式，小青拍着我的肩膀，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快快快，已经有不少人报名了，你抓紧啊。”
　　“也不是越早报名就越能被选上啊。”说着我坐到小青身边，官网专门开设了投票区，现在还未开放，但是报名者的头像都已经放出来了，我一看，天哪，各路网红齐集啊！
　　小青哼了哼，“说是选角，最后还不是看脸。”
　　“看脸怎么了？这么多次去剧组面试，我还巴不得人家看脸呢，和那些有背景，有人气，有资质的明星相比，我有一张脸有什么用啊。现在多好，不拼其他的，就安安分分的只看脸，这多好。”
　　小青“噗嗤”一声就笑出来，“是是是，你说得对，那还不快点报名啊。”
　　我接过电脑，开始填复杂的表格，上传照片等等，别看报个名，却也耗费了不小的功夫，要挑选最好的照片才能吸引别人的目光，得和其他人与众不同。我看了看，自拍显得太低端，客片偶尔也拍过，但是修饰痕迹很明显，我干脆挑选了一张日常照，很普通，但拍的很好，构图和光选的不错。
　　看到报名成功几个字样，我心里忽然涌上来很复杂很异样的感觉，即使目前我的生活仍旧面临很多问题，但是这个报名表的提交成功，仍旧让我灰暗了两天的心情有了出太阳的喜悦之感。其实这个比赛报名人数众多，我虽对小青那样说，但是心里是没底的，竞争力这么大，指不定又会有有后台有关系的人会同期和我们竞争。
　　但好比深夜在海中漂浮的人，哪怕看到远处折射的星光都会觉得是救命的唯一稻草死抓住不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