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角儿养成计划》飞花斋叶

29、第 29 章

　　完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听章岩说这话，徐沛官的心凉了半截，那原本想着给对方一个惊喜的雀跃心情也在一瞬间低落了下来。

　　只是他闹不明白的是，这事怎么会给章岩知道的。

　　难道是参月说的？

　　“放心吧，不是你那师弟告诉我的。”章岩及时的打消了他的疑虑，“你去厚德居的那天，正好我跟刘福在厚德居请人吃饭，撞见你满脸得意的跟那儿出来。至于你学菜的事，我也是听彭三张的徒弟说漏了嘴才知道的。”

　　徐沛官“哦”了一声，表情有些垂头丧气。

　　“这糖醋汁儿味道还不错，只是这鱼不够好，是今天才买回来的吧？”章岩又继续问着他。

　　徐沛官点了点头：“这不是没来得及吐掉泥沙么……”

　　“不光是鱼的问题，面条你也没做啊。”章岩笑着道。

　　徐沛官叹了口气，道：“反正我就是干啥啥不行，做啥啥砸锅了。”

　　“我可没那么说。”

　　“那这鱼……”

　　不管怎么说，徐沛官还是想听着他口里说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的话来。

　　“味道还是不错的。“章岩给了肯定的答复，却又话锋突转，“只不过我不好吃这一口罢了。”

　　“啊？”徐沛官听着他这一句，整个人的内心是崩溃的。

　　合着这人不压根不喜欢鱼！？

　　那自己上赶着去学这个是凑什么热闹的！？

　　搞什么啊？

　　没想到这讨好人的事儿自己也是做不好？现在这马屁没拍好，倒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所以这丢人也丢到姥姥家了！

　　徐沛官真想抽自己两个耳巴子。

　　“我爱吃鱼不假，不过我喜欢吃糟熘的鱼片这一类，这糖醋鱼块，总是觉得粉太厚，炸得也老，糟践了鱼片的嫩滑，所以我是不好这一口的。” 章岩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解释着，然后又道，“不过难为你给我做这么一道菜，你去把那面条弄得了拿过来，让我也试试这宽汁儿就卤面的味道你是不是也做得像厚德居这么地道。”

　　人家都这么说了，徐沛官也不好驳人面子，只得去了厨房匆匆把面条给做了出来。

　　原本以为章岩只是尝了这一口，却没成想，他居然把那一盘子的鱼和面都包圆了。

　　“你既然不爱吃，又何必全都吃了？”徐沛官瞧着那空了碟子盘子，那嘴里不免多了些抱怨，章岩这态度，让他觉得仿佛是被对方同情了一般，连着心情也觉得不舒服了起来。

　　“不是说了么？难为你费这么大劲儿给我做这菜，你在厨房里偷着学调汁儿的事儿我可全都瞧见了？”

　　徐沛官张大了嘴，被章岩的话惊得一个字儿都吐不出来了。

　　“更何况……”说到这里，章岩的神情突然变得落寞了起来，“这虽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你给我做菜，若是不吃完，怕日后想起来觉得可惜。”

　　徐沛官听得他没头没脑的这一句，本想回他说要想吃，下次自己再做的话来，但是却又觉得对方话里有话，于是又不知道回什么话好了，毕竟他向来习惯了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我想你也是不光是为着做菜给我吃这事诳我开的门，有什么就直说吧？”章岩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徐沛官张了张嘴，本想问他是不是想要回秦云楼那边去，却又想起之前章岩说过去留不外乎就是自己的态度，所以他又改口道：“虽然做的是你不爱吃的菜，可是我还是想问，这算不算我的诚意？”

　　“诚意嘛，算是有了，只是为着什么呢？”章岩看着他，那目光仿佛实是在直视着他的内心询问着，“为了你？还是为了你师弟？”

　　徐沛官有些心虚的别过眼去，半晌才开口道：“你说要收我做徒弟的事，我还是有些地方闹不明白，所以想要再问问你。”

　　“你问吧。”

　　“你说你想收我做徒弟，我知道这是你瞧得上我，可是我确实是不知道你收我做徒弟是要教我学什么，你是要教我拉胡琴么！”

　　徐沛官越说，那声音便是越小，他知道自己的问题问得有些蠢，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从对方嘴里知道答案，因为那才是让他能够下定决心的根本。

　　果不其然，他的这番话，倒是让章岩一下子乐了。

　　该说这小子是呆呢还是笨呢？还是傻呢？

　　章岩憋着笑瞧着他，心里原本那股子郁闷的心情被他傻乎乎的问题弄得烟消云散了。

　　不过转念又仔细想了想，自己眼下是做的操琴的营生，对方认为自己只会教这个倒也不奇怪了。

　　咳嗽了两声，章岩道：“原是我没说清楚，这是我的不是。既然你问了，那我便是要正正经经儿跟你提这个事了。这梨园行里，规矩就是学一个行当就只能有一个师傅，你既是做的武生，自然也就是有了教你武生戏的师傅，我是不能呛行，再教你武生戏。所以我收你做徒弟自然是要教你这以外的东西。”

　　难道还真是胡琴！ ？

　　徐沛官心里开始打起了鼓，有那么一小会儿他有些不敢继续听章岩后面的话，生怕自己的设想灵验了。

　　章岩继续说道：“你应是听别人提过我的事，我原是唱须生的，因为一些原因我现在是没办法再继续唱下去，我能教你的也便是这个。”

　　徐沛官想了一阵子，又继续道：“我是个武生出身，我没学过老生的戏。”

　　章岩看着他笑了开来：“你不知道咱梨园里有句话叫六场通透，文武昆乱不挡么？这好的角儿就应该是生旦净末丑行行都能来，每年各个戏班的封箱戏，不都是还有各位角儿反串的戏码么？旦角唱武生，武生来丑角儿，那唱大花脸的还能来扮个姑娘。”

　　“话是这样讲没错，不过我心里还是没底。”

　　“放心吧，我瞧着你是有这个本事才说这番话的。”章岩好言安慰着他。

　　可是徐沛官还是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是，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这常理来说，你这样的身份，若是诚心收徒，必定能够找到比我资质很好的。为什么就非我不可呢？”

　　“这话倒是没错，资质是首要的，毕竟唱戏这个行当，还得要靠着祖师爷赏饭不是？可这资质是一方面，却也并不是全部。这人的资质再好，若是这人品我瞧不上，我也不会收他做徒弟。我觉着非你不可的理由，全是因着你对林参月的那颗心，那是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舍不得对方受半点委屈的心情，还有那份不离不弃的情谊。”

　　章岩原是不想跟他说这番话的，可着徐沛官这人性子就是死认一个理儿，一根筋儿到底，若是不把自己想要收他做徒弟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了，恐怕这个人也是死活都不答应了。

　　只是说着那番话的时候，又不觉感同身受起来，想起那曾经对着别人有过的心境，章岩不由得叹了口气，他知道，原来自己还是无法像那戏文里唱的那样，做一个散淡的人。

　　“我话就说到这里了，若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也不会强求。”

　　虽是说着这样的话，章岩心里却是有一丝想要任性胡为的念头，他想着，若是徐沛官不愿意，他应该就这那次在牢狱里，徐沛官说什么都答应的话来强迫。转念却想着，徐沛官若是真不肯学，自己再怎么教也是白搭，又何苦来的？

　　更何况，那样的事，师傅没教过，自己若是作了那样的手段，便是对不起师傅对自己的栽培了。

　　徐沛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能跟你确定一件事么？”

　　“什么事儿？”

　　“若是我不同意做你师弟，你还会帮参月么？”

　　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惦记着那个师弟呢？

　　章岩在心底里叹了口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也瞧出来了，林参月是个好孩子，也能吃苦，守本分，只是唱戏这件事上，我能帮他的地方非常有限，所以我想着等着公铎回来，看能不能商量出更好的法子来，只是这是否有成效却是未可知的事。”

　　得他这一番回复，徐沛官竟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他本以为自己若是回绝了对方，对方就会一怒之下一走了之，眼下看来还真是自己误会了对方。

　　只是他这一问，章岩却是心里凉了半截，他叹了一口气，道：“我想我是知道你的意思了……也罢，横竖当初是我不该逗着你，算是自作孽吧？”

　　“那个……”徐沛官听着他在一旁有些自暴自弃的说着话，忍不住开了口，“跟你学须生那事儿，我也没说我不答应啊。”

　　章岩被他的话一惊，连嘴都合不上了：“你说什么！？”

　　“我说，做你徒弟也没什么不可以。”徐沛官挠着头道，“只不过，若我跟你说答应这事，跟参月无关，那是胡说八道骗人的，只不过不过我答应这事儿也不完全是为了参月就是了。”

　　“还有些别的什么原因！？”章岩有些闹不明白徐沛官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他认为徐沛官的脑子里除了他那个宝贝师弟就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总之我说不是就不是啦！”瞧着他追问起来，徐沛官倒是有些急了。

　　他可不想让章岩知道那天晚上自己和参月在影壁后面偷听他唱戏的事来，也不想让章岩知道自己也正是从那天开始，对他的看法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我先得说明，我这人笨，学什么都慢，到时候你可不能反悔的。”说到这些，徐沛官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站起了身， “不行，这事儿我可得去找纸笔来，白纸黑字的写清楚了，让你盖了手印才好，不然你要是到时候不承认，我可就亏大发了。”

　　徐沛官说着就要往外走，章岩却是一脸笑意的拽住了他的手：“好好好，什么都听你的，签字画押盖手印都可以，不过这个时候，我想要收点别的做为你拜师的信物。”

　　“什么信物？我身上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徐沛官闹不清楚章岩想要从自己身上收点什么，等到对方的唇印上来的时候，他才知道章岩所说的信物是什么。

　　章岩的唇凉凉的，还带着丝甜味，那是糖醋酱的滋味。

　　等到章岩拉开与他的距离的时候，那甜滋滋的味道还在唇上留着，并且很强烈，让徐沛官忍不住伸出舌头来舔了舔自己的唇。

　　嗯，还真的是个酸甜的味道，感觉还比上次给参月做的那次来得味道更好。

　　徐沛官脑子想的时候，确没注意到章岩又欺身上来，盖住了他的嘴。

　　这一次的吻来得更加激烈，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冲击着他的感官，令他无法再在脑海里思考那糖醋汁味道的问题。

　　章岩那唇舌给他带来的触感实在是有些太美好，以至于他无法想明白为什么信物会是这种东西。索性只能随着对方去了。

　　更何况，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心里其实还不讨厌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