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鸡子饼

1、01

　　“柯特，快去阻止奇犽！”

　　妈妈捂着鲜血淋漓的脸，歇斯底里地对我命令道。

　　“是。”

　　我慢慢地扭过头。

　　隔过黑暗的长廊，奇犽的视线与我对上。

　　那双一向冰冷的眼眸里，多出了愤怒的情绪。

　　他转身就跑。

　　我顿了一下，没有迈出脚。

　　不是害怕。

　　不是不忍。

　　只是犹豫。

　　奇犽天真地以为，他能逃出去。

　　彻底逃离这个杀手世家。

　　他离开的这天，枯枯戮山下起了大雪，开始进入漫长的冬季。

　　我站在山顶，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大地一片静默，雪花从空中抖落，很快视野中的一切景色都变成了白色。

　　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因为这是奇犽头发的颜色。

　　*

　　我叫柯特，全名柯特.揍敌客。

　　外界的人可能没听过柯特，但一定听过揍敌客。

　　恶名昭著的暗杀世家，一提到就令人闻风丧胆。

　　冠以这个姓氏，从一出生开始，就背负了很多东西，比如注定要当杀手的命运，比如注定要承受被别人憎恨的命运。

　　我不反感当杀手，也不在意被别人憎恨。

　　事实上，我认为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杀手，而不仅仅是合格而已。

　　“柯特，刑讯课程结束之后，妈妈要给你试穿最新订制的和服，超可爱的～”妈妈兴奋地闯进刑讯室。

　　我抬头淡淡地看她一眼：“我知道了，妈妈。”

　　长鞭落在身上的感觉有点疼，但我早就习惯了。

　　也越来越习惯。

　　伊尔迷大哥出手一向狠辣果决，同为操作系的念能力者，在某些方面，我们是一样的。

　　“柯特，接下来我要折断你的手指，再拔掉你的指甲。”大哥很有礼貌地对我说道，“这样可以促进生长。”

　　我同样回以礼貌的道谢：“有劳大哥了。”

　　我垂眸，看着自己细瘦的双手在一次又一次的折断后重生，也愈发能掌控力量。

　　它收割过很多人的性命，捏碎过幼儿的喉咙，也挖出过老人的心脏。

　　但是它一点都不沧桑，反而十指修长，白皙，细软。

　　在我眼里，世间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强弱之分。

　　强者执掌生杀大权，而弱者只能跪下等死。

　　“柯特，把手洗干净，千万别把和服弄脏了！”妈妈见我满手是血地回来，又是一阵尖叫。

　　“是。”

　　对于妈妈的命令，我从来不摇头。

　　因为摇头会使她的尖叫变得更大声。

　　等我穿上华丽的女装，妈妈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揍敌客家到她这一代，下面一共有五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女儿，她很遗憾。

　　因此，四哥亚路嘉和我都被当成了女儿来抚养。

　　我一直很讨厌亚路嘉。

　　他占据了奇犽全部的关心。

　　奇犽只会跟他玩，只会对他笑。

　　他看不到我。

　　他一点也看不到我。

　　如果这世上没有亚路嘉，那该有多好。

　　奇犽就会发现，他还有一个弟弟。

　　后来，亚路嘉果真从奇犽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的身体里隐藏着未知的恐怖力量，所以被家族永远囚禁在层层机关中。

　　爸爸对我们说，他是来自异世界的，是黑暗，不能当成家人。

　　我听了只觉得好笑，揍敌客本身就代表着黑暗和死亡，亚路嘉他什么都不会，算哪门子的黑暗？

　　奇犽被伊尔迷封住了记忆，不再记得亚路嘉，也不再记得他们玩游戏的地方。

　　那个地方从此成了我的地盘。

　　无数次，我躺在这里玩他们玩过的玩具，再渐渐睡去。

　　梦里，奇犽和亚路嘉的脸交替出现，如同放电影一般，一帧一帧的。

　　我醒来时都记得。

　　*

　　“爸爸，我想加入幻影旅团。”

　　虽然犹豫过，担心老爸的脸色难看，但我还是提出了这个请求。

　　老爸曾经一度告诫我们，远离幻影旅团，不要惹上这些人。

　　“为什么？”

　　“我想变强。”

　　我想变强。

　　变得更强。

　　强大到可以带奇犽回家。

　　他离开了揍敌客，至今未归。

　　……我想，带他回家。

　　我抬起头，在爸爸那双金色的眼睛里，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自己。

　　出乎我的意料，他点了头，同意了。

　　没有骂我，也没有追问理由。

　　“柯特，你首先要有那样的实力。”这是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

　　离开家，我并没有体会到奇犽口中自由的感觉。

　　以前出任务杀人时，我离开过家；去天空竞技场修炼的时候，也离开过家。

　　我离家很多次，至今不知道自由是什么感觉。

　　我没有像奇犽离开家时那样奔跑，我穿着和服木屐，走得很慢，一路欣赏着枯枯戮山盛夏时节的风景。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天黑了。

　　一群回家的同龄小孩，嘻嘻哈哈地从我身边走过，有人停下脚步，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下雪了！”

　　“诶，明明是夏天不是吗？”

　　他们叽叽喳喳地说着。

　　暮色冥冥，洁白的纸屑如同雪花一般从天而降。

　　看上去就像是下了一场雪。

　　我缓缓收起纸扇，瞥了他们一眼，转身走远。

　　这是我的念能力之一，纸吹雪。

　　这样的念能力，来源于我对奇犽深深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