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妖》月影兰析

4、第二章 倾心(一)

　　雨，终于停了，模糊的世界也再度清晰开朗起来。
　　他缓缓地站起身，看着那血泊中苍白而熟悉的身影，一步，一步地靠近。
　　——他们，竟无法改变呵！
　　——他们那样努力地追求着自己的幸福，竟还是无法改变那轮回的宿命！
　　——是他们错了么？他们本就不该相遇！更不该相爱！
　　“小音——”
　　他温柔地轻笑着，轻轻地将她冰冷的身躯拥进怀中。
　　那张原本美丽的脸，此刻是那样的苍白，那样的死寂，就连那双灵动的大眼，也是毫无生息地紧紧地闭着，眼角所流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记的么？我们说过，要一起追求幸福，谁也不丢下谁！”轻柔的吻缓缓印上她冰冷的额间，他深深凝视着那张苍白但依旧美丽的脸，眼底凝聚着一抹永远也无法抹灭的伤痛。
　　她的生活，原本是平静而无忧的！
　　她的眼睛里，一直以来都充满了快乐和希望！
　　直到，她遇上他！
　　她的一切便从此改变！
　　为什么？
　　为什么命运既然注定了他们分离的结局，却又要残忍地安排他们相遇，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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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了么？不知不觉之间，宿命的红绳已将我们牢牢地绑在一起了。
　　既然爱上了，我就不会再选择逃避。
　　我要让心中那颗梦的种子发芽，成长。
　　我要让你知道，你就是我这一生倾尽生命所爱的女人。

　　他与她的相遇，似乎总和鸟雀有关。
　　在山林中为了一只雀儿悲伤落寞的她，在寒泉上为了一只雀儿开怀大笑的她，甚至，在刀光剑影中，依然誓死护住彩雀的她。
　　她的一切，她的喜怒哀乐，似乎总是和雀儿离不开关系。
　　有时候，他甚至有一种错觉。
　　——她，也许就是一只雀儿的化身。
　　此时，那只七彩的雀儿就立在她的肩头，半眯着眼安静地假寐，而她则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坐在床边，微侧着头伸手轻理着肩上那只雀儿的七彩羽毛。
　　“小彩，你睡得可真是舒服啊——”
　　见那只七彩雀儿半眯的圆眼已完全闭上，她娇声一笑，轻敲了敲那只雀儿的小脑袋，“不要跟我假装睡觉——”
　　她的举动让那只雀儿不满地睁了睁眼，却又立即闭上，仿佛对她的威胁不为所动。
　　看着床前的一人一鸟，早已醒来的宇文轩不自禁地一笑，却牵动了伤口，轻哼了一声。
　　“你醒啦——”
　　白小音转过头，双眸带着惊喜。“你醒了就好了——”
　　那双灵动的眼眸就仿佛寒羽泉上那清澈见底的清泉，他怔怔地看了良久，几乎沉溺了下去。
　　“喂——”
　　被她的轻唤声惊醒，他原本苍白的脸顿时涌上了一阵不自在的红晕，唇边那抹孩子气的笑容，更显得腼腆与无措。
　　她看着他的笑容，忽然说了一句，“真无法相信，你是名天师呢！”
　　他一怔，看着她，“你知道我是天师？”
　　“我——”白小音忙伸手捂住唇，微皱柳眉，暗恼自己的多嘴。
　　“堂堂宇文世家的长公子宇文轩，又有谁人不识呢？”
　　门外，缓缓走进一道白色俊雅的身影。
　　宇文轩转过头，看了眼那张俊朗非凡的脸，忽然轻轻撑起身子，笑道：“兄台真是过奖了！宇文轩其实只是一介无名小卒，又何足挂齿？”
　　眼前的白衣男子虽是一脸平静温和，但他却他的眼中看出了一抹不寻常。
　　——他似乎并不欢迎自己？
　　白小音正欲说话，却被玄亦拦住，“小音，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宇文公子谈谈！”
　　“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么？呵~那你们谈吧！我不打扰啦！”
　　白小音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好奇，但还是善解人意地走了出去，并贴心地关起房门。
　　“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知道门外的女孩已走远，玄亦忽然淡淡地说道。
　　“她确实是。”宇文轩轻抚着仍隐隐作痛的胸口，笑道：“这样灵秀清雅的女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所以，你在不知不觉中已被她吸引了，是么？”
　　他的话让宇文轩怔了怔，却像是在突然间被惊醒了什么，点了点头，“我想是吧！她是一个值得每一个男人珍惜女孩。”
　　对于宇文轩的直言承认，玄亦平静的双眸掠过一丝诧异，看来，在那张年轻孩子气的面容底下所隐藏着的，是另外一个宇文轩。
　　“她确实是一个值得每一个男人珍惜的女孩，但你宇文轩，却不能。”
　　“为什么？”
　　玄亦蓦然抬眸直直望进他的眼中，一字字地道：“你只会毁了她。因为，你是宇文轩！”
　　“因为我的身份？”
　　宇文轩眼眸的疑惑更深了一分，却听玄亦又道：“宇文轩，如果你真为了她好，就别试图与她接近，离得越远越好！”
　　“没有告诉我任何原因，便让我这样退场么？”
　　宇文轩轻然一笑，孩子气的笑容里带着一抹坚决。“我从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既然你让我认清了自己的心。那么，我又为什么要放弃？”
　　不知他是不是该感谢眼前这名白衣男子，他的一句话让他弄明白了不少原本模糊不清的事。
　　“你——”玄亦平静的眼眸终于惊起了一丝波澜。
　　怔怔盯了宇文轩半晌，玄亦终于叹了一口气，“该说的，我都已说过了。至于该怎么做，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
　　转过身，他就欲离去。
　　忽听后面的宇文轩缓缓问了一句，“那你呢？”
　　“我——”玄亦顿住身形，平静温和的眼眸中掠过了一抹落寞。“我只是一个甘愿守护在她身边的人。只想保她平平安安，开开心心，那就足够了！”
　　看着那道落寞离去的身影，宇文轩低声自语道：“但我与你却是不同的。我不会压抑自己的心！”
　　他的梦一直藏在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安静地等待着。
　　那名清灵的少女，是否就是他等待已久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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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阳暖照，他安静地盘膝坐在桃花树下，闭目调息。
　　微风轻抚而过，花瓣纷飞，仿若彩蝶兴舞。温暖明亮的天光，印射着四周纷飞的花雨，在他的四周形成一副极美的画卷。
　　白小音几乎看呆了，花雨中一身白衣的他，清雅如仙，神韵如画，面色虽有些苍白，但依然无损他谪仙般的气质。
　　原以为玄亦已是世间最英俊的男子，但花雨中的他，眉宇间却比玄亦多了一份神韵。
　　一份坚韧，从容而执着的神韵。
　　他不笑的时候，还真像个从天而降的神祗，神圣而不可亲近！但笑起来时，却像个孩子！真是好矛盾的组合!
　　白小音看着他，暗暗吐了吐丁香小舌。
　　似乎察觉到那丝熟悉的气息，宇文轩睁开了眼。
　　“姑娘——”
　　“啊——”被他的轻唤声惊醒，白小音白玉般的脸上掠过一抹嫣红，“我，我没打扰你吧？”
　　宇文轩摇了摇头，却差点失神在她脸上的那抹嫣红里。
　　“你怎么不在屋里休息？”察觉到他注视的眼神，白小音忙着转移话题，“玄亦说，你伤得很重，需要休息——”
　　“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走到这里时，发现这里美景如画，让人心旷神怡，是个静心调息的好地方——”
　　“是啊。这里的桃花都是我和玄亦种的呢。”白小音伸手接住一片空中飘落的花瓣，满脸愉悦开心，“我们经常来这里看日落的。你看——”她伸手指着西方那一抹漫天的嫣红，“很美是不是？”
　　宇文轩抬眸望向她所指的方向，只见落日余辉，将天际的流云印射出一片美丽温柔的红光，那抹红光，竟让他想起了，刚才她脸上掠过的那抹红晕。
　　不禁回眸看了她一眼，却见她依然凝视着那一片晚霞，一脸迷醉。
　　“玄亦说，这里的落日最美，千变万化，每天都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色。”
　　又见她提起玄亦，宇文轩压下心口莫名的烦闷，问道：“你和玄亦，是不是认识很久了？我看你们并不像兄妹。”
　　“是啊，都——”似乎察觉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微顿了顿，笑道：“都很多年啦，我们一直相依为命，虽不是亲兄妹，却比世间任何亲兄妹还亲。”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宇文轩沉默，忽然间觉得伤口有些疼痛。
　　“你怎么了？”眼角的余光不经竟捕捉到他眉宇间的痛楚之色，白小音急忙跑到他的身边，“是不是伤口痛了？”
　　宇文轩摇了摇头，“我没事。”
　　看着他苍白的神色，不知为何竟让她隐隐感到一种莫名的疼惜，“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让玄亦再开些药——”
　　“不用——”
　　宇文轩忽然站起了身，为什么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那个玄亦？
　　“啊——”没提防他忽然站起，白小音被他身子一撞，顿时失去重心，一跤跌到了地上。
　　“姑娘——”宇文轩一惊，急忙伸手想扶她起来，“你怎样？我——”
　　“我没事。”白小音摇头，唇角扯出一抹安慰的笑容，但轻皱的柳眉已泄露了她的隐瞒。
　　“你受伤了。”看她的右手一直紧紧握着左脚的脚踝，宇文轩皱紧了眉峰，暗恼自己刚才的莽撞。
　　“对不起。”
　　“你又不是故意的，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白小音依然一脸灿烂善良的笑容，“只是不小心扭到了，一会就好了。”
　　——宇文轩，你是怎么了？她与玄亦相依为命多年，其中的感情又岂是你所能了解的？
　　在心底叹了口气，宇文轩俯下了身子，背对着她，“来，我背你回去。”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的。而且你身上有伤，不能——”
　　“是我害你扭伤了脚，理应由我背你回去。”
　　“可是你的伤——”
　　“我没事。来——我背你回去——”
　　虽然他背对着她，她无法看清他此时的表情，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那份坚持。
　　“好吧！不过，你要是伤口痛了，可要放我下来。”白小音微叹了口气，认命地趴上他的肩背。
　　“嗯。”宇文轩点了点头，背起她。
　　“谢谢！”俯在他的肩背上，白小音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安全，这种感觉，她似乎从未在玄亦身上感受到。
　　“姑娘不必言谢。你是因为我而受伤——”
　　“我叫白小音，以后，你就叫我小音就行了，不要再叫我姑娘啦——”
　　“白小音。”
　　他轻轻咀嚼着她的名字。
　　原来，她叫白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