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妖》月影兰析

10、第四章 死别(一)

　　原本沉寂的空中，蓦然又响起一道惊雷，本已停下的大雨，忽又倾盆而下，仿佛要渲泻尽世间的绝望与悲伤。
　　他僵直地跪在雨地里，任由冰冷地雨点击痛他的身心。
　　雨，已越下越大，怀抱中的身躯也越变越轻，他呆滞地看着，看着怀中的躯体越渐透明，越变越淡，最后，一点一滴地幻化成点点银白的莹光，飞散，凝聚，留恋不舍地在雨中徘徊着。
　　他仰头，痴然而眷恋地凝望着，仿佛在那点点莹光中看见了昔日那张美丽的笑脸。
　　“小音——”
　　缓缓伸出手，想再度抚上那张令他眷恋的笑颜，然而，当冰冷的指间触及那点点莹光之时，原本凝聚的莹光，如同美丽的烟火，四散了开来。
　　“就这样，走了么？”
　　看着点点莹光，渐渐消逝雨中，他哀伤地轻笑，如风般淡雅的笑容里，藏着一抹绝望的痛楚。
　　“还记的么？你曾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一起面对——那么，你又怎么忍心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
　　——小音，你听到了么？
　　——无论，碧落还是黄泉，你都不可以丢下我！
　　——绝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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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都说我错了。
　　错在我爱上了一只妖。
　　那份太过强烈的爱，让我众叛亲离，也让我身败名裂。
　　其实，我从不在乎的。
　　我在乎的，只是你。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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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再念了——不要再念了——宇文大哥，我好痛苦，放我走——放我走——”
　　阵阵佛音仿佛刀绞般刺进她的肺腑，她捂着头，痛苦地在石塌上翻滚着，饮血的强烈渴望几乎淹没她的神智。
　　“我要喝血，我要喝血——放我走——”
　　“小音，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宇文宇心痛地看着被他困在结界中的白小音，眸光中流露出一丝痛楚。
　　她的痛楚，他感同身受。
　　但他不得不狠下心，要驱走小音身上的妖性，必需借助《般若波罗密多心经》。
　　“小音，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坚持住的，只要七天，你只要坚持七天，便可以驱除妖性了——一定要坚持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他复又闭上眼，横心一字一句地念着《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体内诡异的热流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原本痛苦不已的白小音终于缓缓睁开了眼，就见结界外宇文轩依然闭着眼，不讨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佛经。
　　眼角微微感觉到湿意，白小音哑着声，唤道：“宇文大哥，歇一会儿吧！你已经念了一天一夜了——”
　　“不可以停——”宇文轩蓦然睁开了眼，眸中的神色虽带着疲倦，却是坚定的，“小音，跟着我念，绝不可以停——”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快跟着我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疲倦的脸，白小音终于无法再念下去，“宇文大哥，你就歇一会儿吧，我真的好多了，你太累了——你真的太累了——”
　　“不要停——跟着我念——我们就快成功了，不要停——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缍——”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跟着他一字一句地念着，白小音闭上了眼，眼角的泪水渐渐滑落。
　　——宇文大哥，今生能遇上你，我白小音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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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升，又日落。
　　日落，又日升。
　　不知过了多少个破晓与夜晚的交替，他们终于迎来了希望的一天。
　　初生的朝阳透过灰蒙蒙的云层，将那一道希望曙光带向了原本黑暗的洞口。
　　那一片耀眼的光，刺得白小音不禁微皱了皱了眉，缓缓睁开了眼。
　　体内诡异的热流早已不复见，全身上下只有一片通畅的清凉，她惊讶地张大眼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双原本长满暗绿色指甲的手，已恢复了一片楷白玉润。
　　她又抚上自己的双肩，肩头上的双翼早已不知何时收回了去。
　　“我又变回来了——我真的又变回以前的白小音了——”
　　她喜极而泣，脑中却蓦然闪过一道人影，“宇文大哥——”
　　不远处，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正静静地躺在地上，似乎已毫无生息。
　　“宇文大哥——”她惊慌地从石塌上翻身下来，急步飞奔至宇文轩身前，“宇文大哥——”
　　他的身子好冰好冷，一张脸几乎苍白到透明。
　　他身上还有伤，竟为了她不眠不休了七天七夜。
　　“宇文大哥，你睁开眼来看看我——宇文大哥——”她紧紧拥住他冰冷的身躯，晶莹的泪水不断滑落。
　　“不要哭——”
　　虚弱的声音在她怀中响起，一只冰冷地手抚上她的脸颊，“我说过，这辈子绝不让你再哭泣——”
　　见他睁开了眼，她惊喜地抓住他的手，“宇文大哥，你醒了——”
　　看着那双满是虚弱笑意的眼睛，白小音也跟着轻笑起来，但眼中的泪水却落得更凶猛，“你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
　　千言万语到了这一刻已是无语，她只能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抓着，一生一世也不愿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