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胡安的契约》i桑梓

14、第十四章 哑巴

　　后来班主任给换了座位，让周冯彰坐到讲台旁边，说是他妈妈的意思。问大家是否同意。
　　自然是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出头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周冯彰说，他自己不同意。
　　一米八五的个子，坐在最前面实在是有些违和。

　　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桌斗里那些没开封的信都扔到了垃圾桶，背着书包走了。留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上了。”

　　学校开始有个奇怪的传言，说周冯彰是因为袁胡安才不能继续在学校读书，甚至有人说看见周冯彰妈妈打了袁胡安一巴掌，还有人说袁胡安家长闹到了学校，赶走了周冯彰。

　　周冯彰留下的那个刻着他俩名字的课桌被放到了楼道。很快就成为了学校的网红打卡处。常有学弟学妹拉扯着过来验证，这短短的七个字符，成了所有无凭揣测如山的铁证。

　　那些给周冯彰写过情书的姑娘，恨不得把袁胡安撕碎了烧成灰。那些从前不认识周冯彰的人们也把周冯彰当成了勇敢、自由的偶像，而同时，袁胡安就是他们要批斗讨伐的恶势力。
　　好在马上就中考了。好在周冯彰不用来学校承受这些非议。胡安心想。

　　“听说周冯彰他妈同意了他不再来学校。”
　　“不同意也没办法吧。”
　　“给他请了全科家教，在家复习呢。”
　　考试前一周，周冯彰托沈玮送了一张软盘到胡安手里。里面写着，在同一所高中见。
　　不久后的生日，胡安收到了来自胡氏的生日礼物，一辆蓝色的捷安特。

　　这个暑假格外漫长，同学们陆续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胡安这儿一直没动静。随着离开学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袁尺开始坐不住了。
　　“你这次考得到底怎么样？”
　　“分出了，发挥是正常的。”

　　袁尺音量又提高了一些：“正常的为什么还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
　　“我，我不知道啊……”
　　“别人都有，就你没有。是不是没有学校要你？”
　　“……”
　　“高中都上不了，你可真行。准备复读吧。明天就开始复习。”
　　“爸，明天我们同学聚会……”

　　“聚会？你有什么脸参加同学聚会，班委中考失利，名落孙山？当初让你报本区你不听，非要离现在的学校远一些，现在好了吧？”
　　“……”
　　“哪也别想去！”桌上的玻璃板也不容易，胡安替他们疼。

　　袁尺换了衣服，出门前嘱咐胡氏：“晚上我出去给她问问，你看好了她，哪也不准去。”
　　“知道了。”

　　胡安吃不好也休息不好，生怕袁尺随时回来。战战兢兢等到十一点多，终于，袁尺回来了。
　　“袁小八！袁小八你给我出来！”
　　“你要好好感谢你老爸我，如果不是我，你连个高中都没得上。”

　　胡氏端来茶，拿来擦脸毛巾，赔着笑：“怎么回事啊，来，给我们娘俩儿说说。”
　　袁尺喝了一口茶，随口把茶叶吐到一边：“今天这个饭局上，正好有她报的那个学校的一个领导。”
　　胡氏给他捧着哏：“然后呢。”
　　说完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姿势：“我说了一下分数，人家磕儿都没打，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口答应了。说是过几天就能收到录取通知书。”

　　胡氏大喜，拉着胡安：“来，闺女，快谢谢爸爸。”
　　胡安不想上前，酒味太臭。
　　袁尺怒目，起来要打，嘴里念着：“连个中考都需要我过问，还能干点儿什么。”
　　胡氏拦着：“快谢谢你爸啊。”
　　“谢谢。”胡安说完就跑，把门栓别上，躲在被窝。

　　周冯彰到底还是没有跟胡安考上同一所高中，尽管最后一段时间，他确实很努力，但是底子实在是太差了。本来只能上职高的成绩考进了一所普通高中的重点班，老师和家长都很开心。听说还办了谢师宴，很多同学都去参加了。胡安没被邀请。
　　胡安也很感谢这样的安排，见不如不见。

　　胡氏同事的孩子与胡安被录到一个学校。那学校原本就是初中高中都有的，胡氏同事的孩子初中就是那里的，胡氏便拜托她带胡安一起报到。
　　“妈，我自己去可以的。”
　　“你听我的，有个熟人还是方便些。她在那已经三年了，什么都熟，有什么你就问她啊。”
　　“我知道了。”

　　两人结伴同行，路上还确实有些复杂，姑娘带胡安走了一条小路，要从一个部队家属院穿过，要不是人带着，还真不太好找。
　　校门口有大榜，写着分班情况。听说一班二班是重点班，两人都从最后的九班看起。
　　“我找到了，我等你一会儿吧。”看到六班的时候，姑娘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还没找到？你叫什么，我帮你一起找吧。”
　　“袁胡安。谢谢！”

　　“你找到了吗？”
　　“没有啊，你呢？”
　　“也没有。”
　　胡安看到三班还没有，开始有点慌了，又从三班开始往后找，生怕自己遗漏。

　　胡安走到五班榜的时候，听到姑娘召唤：“袁胡安！你在这呢！”
　　胡安跑过去，姑娘一脸羡慕：“重点班啊胡安，可以啊你。我看你从最后看还以为你成绩不好呢。”
　　“谢谢啊。”
　　“赶紧到班里去吧。”

　　两人告别各自走，重点班和普通班不在一层，胡安心中更加忐忑了：没想到袁尺还有这个能量，那我是不是我们班最后一名啊，这要是一考试排名，我不就露馅了吗。那也太丢人了……

　　胡安找到自己的位子，乖巧的坐着。看着周围优秀的重点班的学生们，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胡安有些焦虑，怕被发现自己不该属于这里。甚至脑补了一会儿老师来，名单上没有自己名字之类的事件。越坐越忐忑。

　　“同学们好。”一个非常年轻的姑娘走进教室，还带着学生气：“我姓苗，今天起是你们的班主任。大家对自己的座位还满意吗？”
　　这个问题有意思，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的附近。
　　“我可是研究了你们的成绩，根据大家的偏科情况来分配的，来，跟你们各自的同桌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

　　胡安看着自己的同桌，是个长得很像跳跳虎的男生，胡安看着他的笑容在想，这才是重点班学生该有的自信的样子吧。
　　男生先开口：“我叫钱塘，就是钱塘江的那个钱塘，初中也是这儿的，你呢？”

　　胡安想开口居然发不出声音，索性拿起随身的小本，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袁胡安”，写完指指名字，指指自己。
　　“你叫袁胡安？”
　　胡安点头。

　　“你可真有意思，据我所知这个学校好像不收哑巴吧？”
　　胡安摇了摇头，拿笔想写自己不是哑巴，只是不知怎么一时失声。
　　男孩好像看懂了她的意图，又笑了：“我知道你不是哑巴，你不用写了。嗓子不舒服吧？”
　　胡安摇了一下头，又狠狠地点了点头。
　　男生捂着嘴笑起来，还是露出了一个小虎牙。胡安不好意思的跟着笑。

　　他前桌的女生转了过来，向胡安伸出手：“你好，我是陶婉婉，我最擅长英语，最不擅长数学，我未来要当外交官。你呢？”
　　钱塘替胡安回答：“她叫袁胡安，今天应该是嗓子发炎了，说不了话。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女孩转向同桌：“那你呢？”
　　“我叫钱塘，最擅长数学，物理、化学也可以，最不擅长语文和英语，未来做个科学家吧。”

　　胡安本想蒙混过关，没想到陶婉婉一直盯着她：“没事儿，你慢慢写。”
　　钱塘也盯着她。
　　只好拿笔：“语文√，物理×。”
　　钱塘：“呦，这老师可以啊，真是按偏科情况来分的座位。”
　　陶婉婉还盯着胡安，继续问：“未来呢，未来要做什么。”
　　胡安想了想，写下了：“律师，maybe”

　　课间，隔壁组男生来找钱塘聊天，他们之前都是一个班的，很熟悉。陶婉婉转身对过来的男生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男生笑得趴在钱塘桌子上：“你们搞得好正式啊。”
　　钱塘把他推起来：“你严肃点儿，人家等着你回答呢。”

　　男生憋着笑：“我叫秦海洋，海洋的那个海洋。”说完又笑了起来。钱塘打了他一下，才继续：“不好意思，我笑点低。继续继续，最擅长物理，最不擅长语文。以后还不知道干嘛，可能当个包租公什么的。”说完又趴在钱塘桌上笑到抽搐，陶婉婉也被带着笑红了脸。

　　秦海洋的同桌是个胖胖的女生，也走了过来：“干嘛呢，就听你们这儿最闹腾。”
　　陶婉婉像机器人一样，又重复了一遍自我介绍，说完向胖姑娘伸出了手。
　　胖姑娘：“我叫王静，不偏科，以后想当包租婆。”

　　秦海洋起身：“那不正好跟我是一家吗？”
　　王静没听到之前的，问：“什么一家？谁跟你一家。我死了也不跟你一家。”
　　钱塘靠过来，小声儿：“我们之前一个班的，海洋一直追王静，没追上呢还。”
　　胡安点点头，看着打成一团的他们，偶尔还被波及几下，心想：好学生真是什么都不耽误。

　　就这么一个带一个，渐渐胡安又被拉进了不知以谁为首的小团伙，这个团伙的特点是一个拉一个，有钱塘的地方就有王静，有王静的地方就有秦海洋，而胡安和钱塘是同桌，陶婉婉和胡安形影不离。

　　之后又加入了擅长物理的薛之昂（他和沈玮是发小儿，也祝胡安同一小区；又因擅长物理和钱塘、秦海洋一个兴趣小组），擅长英语的陈媛（因为擅长英语和陶婉婉非常有共同语言）和什么都不擅长的孙倩（和钱塘、秦海洋、王静初中同班）。

　　人和人的关系真是错综复杂，这几个人像一团麻，互相牵扯着，怎么都摘不干净。
　　胡安心想，这三年，应该是要和他们一起度过了。